第36章 流沙

镜的脾气一如他的头发那样柔软。

在佐佐美的刻板印象里，宇智波的族人们似乎都习惯于将温柔隐藏在布满荆棘的表面下，任何软弱的感情都羞于表达。

但镜则不是这样。

去往扉间研究室的路上，镜一直柔声与她搭话，处处烫帖地照顾着她的感受，和同族的臭屁小子们有着根本上的不同。

“我也曾一睹过您花魁道中时的风姿，确实是美丽非凡，让人见之难忘呢。”他微笑着夸赞道。

对方全程都在使用麻烦的敬语，厚脸皮如她也不禁羞愧起来，讪讪地扯了扯衣袖。

一路言笑晏晏，而当两人来到扉间的研究室前，他的神色却变得有些沉郁。

“梨瑠小姐，”他向她瞥过一眼，轻声说，“您应该很了解斑大人吧。”

“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不应该知道喔。”她垂下眼帘，随意地道。

面对纯洁少年的目光，她心下有些发虚。自己所了解的关于斑的事，不就是……吗。

……告诉这孩子这样的事是会被抓起来的吧。

镜闻言眼神一凛，又缓缓放松下来，“如果他想要对现今的村子做些什么……您会怎么做呢？”

片缕樱瓣落在她的肩上，她缓步走进樱树下垂的枝桠下，在明媚的春色中回望向他。

“你认为我会怎么做呢，宇智波镜。”她收起笑容，春樱般的面容像是结了层冰，“他与柱间的事，自然是由他们两人自行了结。”

“……”镜的表情有些愕然，也不知是被她的神情所慑，还是为这娇美的春景打动。

这时，他一贯的早熟终于褪去，露出属于少年的无措来。

“这是任何人都无法插手的事。……至于我呢。”

她竖起食指，放在唇上轻轻一阖，复又勾起微微上翘的嘴角，“……唯有看着他的眼睛，我才能够活下去啊。”

……

直到十数年后，镜仍记得垂樱纷飞中的女人的笑意，和在她指尖绽开的春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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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镜告别之后，佐佐美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扉间君。

前来开门的扉间眼下挂着两团乌青，一脸肾虚的憔悴模样。他也不知是在研究室待了多久，只是打开门缝瞥了她一眼，便又回到书桌前“唰唰”地演算公式去了。

面对他的冷漠，她也不甚在意，只是推开门四下环顾一番，向他挥一挥手：“哟，扉间君。”

扉间仍旧沉醉于公式的魅力和忍术的奥义，一时半会没空理会她，只是淡淡“嗯”了一声。

他不打算理会她，那她自然也不会凑上去自讨没趣。履行与柱间的赌约后，她有些睡眠不足，当下便靠在桌上打起盹来。

直到午时，晴空无垠，温暖的阳光照得她一头乌黑的发丝闪闪发亮。扉间手头的研究总算是告一段落，他看向低垂着头呼呼大睡的佐佐美，短暂地愣了愣神。

——坏了，把麻烦的女人忘记了。

这样想着，他却小心翼翼地端详着她安详的睡脸。

她的脸搁在桌上，呼出的气体在桌面沁出一片密密的水雾，睫毛像是被风吹拂般轻轻抖动着，好似下一秒就会幽幽转醒。

无论醒着睡着，这张端丽的脸都十足的赏心悦目。

假如没有宇智波斑这个大杀器坐镇，慕名而来的男人们大概会踏破她家的门槛吧……

扉间有些复杂地想。

想起那日在凑屋的经历，他的小指又隐隐约约有些发痛。

口口声声说着讨厌自己，言行却又心口不一。她究竟是怎样想他的呢……

恶念也好，爱恋也罢，似乎都像捉不住的流沙，风一过便无处可觅。

那日她带来的疼痛与甘蜜，似乎已经深深镌刻进他的心里，越是思考便愈发迷茫，不自觉地陷入无边的沙流之中。

明知她对他并没怀有什么好意，他却仍被那自恶意中绽开的花朵所诱惑了。

“……女人啊，真是麻烦又愚蠢，天真又狡猾的东西。”

他情不自禁地抚上她的面颊，喃喃出声道。

“……呜。”

佐佐美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讨厌的扉间君在梦中成为了她的班主任，一旦发现她上课睡觉，他就会强迫她留堂做算数练习题，假如出错就会受罚。

梦中的她上交的作业十题里错了九题，扉间老师不苟言笑地将她拎回办公室，骨节分明的手正无情地掐在她的脸上。

“……扉间老师？”在扉间的触碰下清醒过来，她却还有些没回过神，赫然叫出那个在梦中羞耻无比的称呼。

——扉间老师？

他是不是无意间错过了一个季的剧情？扉间的手忽地僵住了。

感受到正轻抚着自己的粗糙的指腹，佐佐美总算从骇人的梦境中退了出来。

“扉间君，你在干什么……？”

“佐佐美，‘老师’到底是……？”

两人又一齐开口。

“咳。”面面相觑着，两人同时咳嗽一声，默契地回避了刚才的话题。

佐佐美赶紧摆出一副端正的面孔，公事公办地道：“我对灵化术的原理很感兴趣，扉间君。”

扉间也修整着自己不自然的面色，“就是你在信中说的，关于灵魂实体化的那部分吗？”

见她一脸迷茫的模样，扉间只好耐下性子向她一一解释。

“在忍术研究中，生与死是最禁忌的领域。”他带着绝对的专业与笃定，说，“一旦涉及到生死界限，无论想造成怎样的结果，都一定伴随着巨大的代价……”

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他紧紧盯住她的双眼，“无论你想从死神手中召回谁的亡灵，付出的代价绝对是你无法承受的。”

……所以放弃吧。包括你那不知为谁的复仇。

扉间想了想，还是没有将自己的猜测说出口。

他说这番话的用意本来是想将她吓退，没想到她的意志十分坚定，不仅没有被他吓住，反倒更加咄咄逼人了。

“你研发的禁术也不是一两个了吧？”她轻阖双目，瞥向他时顺带挑了挑眉，“虽然我们关系很差，但除你之外我想不出别人了。假如你有什么不满的话……”

她伸出小指，当着他的面放入口中，面色冷淡地轻轻合齿。

“不想继续被我讨厌了吗，扉间君。”

饱含恶意的花朵，似乎又散发出醉人的芳香。

“答应她吧。”

流沙之中，隐隐传来了这样的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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扉间的弟子们渐渐发现，自家老师最近往研究室跑得勤快了许多。

“是遇到了棘手的麻烦吗？”宇智波镜猜测道。

“老师一定是在开发超厉害的新忍术！”猿飞日斩眼冒精光。

一个春光明媚的午后，两人（主要是猿飞日斩）终于按耐不住好奇，悄悄来到老师的研究室门口。

隔着锁住的门，他们隐约听见门里传来了奇怪的对话声。

“……这种缺乏理论依据的错误设想，根本连尝试的必要都没有，放弃吧。”

“……你又想被咬了吗？”

……扉间老师，今天似乎也相当辛苦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