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十四章山丹色(三)
一轮皎月挂在相府树影婆娑的天际上,廊亭中,知鹤带着侍女正袅袅地向厢房中走去……
“二姑娘,你说如今王爷娶了那狄府女公子,这桩婚事…您…”
“你别说了。”
王知鹤一脸惆怅地打断了侍女的话,又似有忧愁浮上了脸庞…
“长姐如今这境遇…就算我嫁进了王府…”
“也只有尴尬的处境。”
她理智地整理着思绪,叹息着微侧过了头……
“但是,姑娘您对亲王殿下,就没有一点……”
侍女不安地跟上了女孩的脚步。
“你瞧你…你难道是我肚子里的虫子?”
“可是事事比我还清楚?”
女孩无奈的笑眸回首在了侍女关切的眼中。
“那么您到底…?”
侍女依旧不依不饶道。
女孩微叹了一口气,又回过了目光。
“儿时的喜欢只是儿时的喜欢,但是这种喜欢,和所谓的憧憬一般…”
“有些人,你远远地憧憬的时候觉得甚是美好…”
“但倘若要一起生活,关系变得亲密无间…”
“这种憧憬和美好便会变了样…”
她苦笑着,又笑看了看身后小侍女一脸不解的模样。
“现在……比起自己的婚事,我…”
“倒是更担心长姐…”
她垂下眼眸又幽幽地道出了心底的话。
“长姐心气甚高……”
“她…如今这般模样…”
“不知…还能支撑到何时…”
丝丝不解挣扎在微垂的瞳眸中,一丝叹息怅进微凉的空气,女孩与侍女两厢沉默着,已是走到了房门口…
正在知鹤略微整理了心情,欲推开门之时,从透着灯火的房中突然传来了隐约的斥责声……
侍女不解欲开口,却被这女孩示意制止了…
两人心领神会地对视片刻,接而轻轻侧耳贴近了门上…
…
“不中用的东西!”
从房中传来了女孩尖锐的训斥声。
“我让你去取信,你倒是告诉我…”
“你这信…到底去哪取了?”
丝丝冷漠笑意浮上了平日里那一脸娇俏的面庞。
“奴婢…奴婢真的去了…”
女孩模糊的身影边是一个脸颊挂着红痕的小侍女瑟瑟发抖的身影。
“噢……?”
那女孩走近了侍女的身边,用指尖捻起了她的下颚,娇俏如炬的目光凝上了小侍女惶恐不已的狭长眼眸,瞳中却透过了透凉寒意。
“瞧你这幅可怜模样,可真是令人心疼。”
嘲讽笑意扬上了她的嘴角。
“三姑娘,奴婢、奴婢真的去了。”
侍女声泪俱下,已是泣不成声。
“但是娘娘说,娘娘说她心意已决…”
“她心中…她心中已无挂念…”
“她与周大人的事,让您不要再替她挂心了……”
“我挂心?”
女孩冷笑了起来。
“挂心的不是我,是她那情郎!”
“那周子沛,可日日眼穿肠断地等着她的消息呐!”
“当初来信求我瞒他们苟且之事的可是长姐,如今一句话让我装聋作哑、遂她古佛青灯的也是长姐!”
“韶华,你告诉我!”
“这世上,会有这般好事吗?”
她双手抓紧那纤瘦的手臂,质问着侍女,满面扬起的笑容已几近疯癫。
只见眼前被牵扯的女孩含泪咬着嘴唇,那不解的如雪娇容又微微惘然了目光…
“她既然如此决绝…”
一丝笑意浮上了那抽动着嘴角…
“那可也别怪我无情了……”
她轻轻松开了韶华的衣领,又落坐回了桌边。
“明日,你去一趟驸马府。”
“姑娘您?”
侍女的泪目甚是惶恐。
“该说的事情,我自会写于信中交给你。”
“你只管给他便是。”
“但是…”
“行了。”
女孩的神情甚是不耐烦。
“我瞧见你这副样子就心烦。”
“下去。”
事情交代完,她已是不想再多留她一刻。
侍女不敢再辩驳下去,只能应允着,悻悻地往门口走了过去。
门内的动静让知鹤拉着身边小侍女立即躲去了一旁。待两人看着那抽泣不已的小女孩合上门,转身向廊亭另一头的深幽处走去,两人方又忐忑地回到了门口。
“姑娘,茶茶小姐这是?”
侍女不解于方才两人的对话,忍不住开了口。
“娘娘与那周子沛可是…?”
还未等她说完,一旁的知鹤已伸过手,捂上了自己的嘴。
“此事你就当不知。”
看去凝望着窗内的凝重神情,她只觉得自己这主人似乎也早已知道了隐情。还未等这忧心散去,此刻屋内又传来了对话声…
“姑娘…您,您这么做是不是太危险了?”
“韶华那丫头若是被驸马府的人瞧见,可会不会生疑?”
屋里另一旁立着的一位较年长的侍女关切地向女孩问了起来。
“生疑?”
女孩一脸灿烂地笑了出来。
“那丫头从小便与我一同习字,笔迹与我如出一辙。”
“就算…”
她欲言又止了片刻,又扬起了一脸傲意嘴角。
“都说…这丫头的祖父乃南唐罪臣,她那母亲生下她后自知命不久矣,便托家仆将这孩子托付到我们府中…父亲心软,又因为与这女子的夫君崇文院密阁早年有过几分交情。”
“于是便冒着危险将她留在了府里。”
“如今……让她在我们府里衣食无忧地过了这些年,已是我们全家给她的几分体面了。”
“往后,就算她被惠国公主抓了把柄,此事,也乃是她一人所为。”
“这其中道理…她可应该比我更清楚。”
茶茶笑着看向了身边的侍女,微凝的眸子里闪烁着几分狡黠的光…
侍女不安地低下了脸庞,只是一味顺从地点着头,对于这喜怒无常的小女孩,身边的下人甚是惧怕……
房中的声响渐渐安静了下来,而此刻房门外悄悄驻足的主仆两人更是陷入了一阵沉默。
“二姑娘…此事…”
“我们可要与父亲…”
侍女不安轻声道。
知鹤低垂着湿润眼眸,只是抹去了脸颊上的泪水,轻叹了口气。
“告诉父亲又能如何?”
“长姐之事已让他甚是恼怒,若是…”
她的脸庞徜徉上了不自然的苦笑…
“父亲定又震怒不已。”
“长姐的罪无法沉冤得雪…”
“我们再做什么,都是无力之举。”
“也罢…”
她轻轻回过身,往廊亭的方向走了过去。
侍女紧紧跟上她的脚步,却不知道如何安慰眼前这满脸神伤的女孩。
“就当,这府中的是是非非与我无关……”
“也好少了些被记恨……”
“姑娘…您?”
只是侍女的不解再有流露,那走在夜色中的背影却仿佛看透了这世间的一切爱恨情仇,不闻不语,只剩下了窸窣衣裾下沉重的脚步声…
…
秋风微扬起马车的幔帘,女孩顺势掀开了那帘子探头而去,一瞬间,一片丹色的山间里雨后初晴的清新空气沁入了鼻中…
她满脸欣喜地放下了幔帘,回过头看去了身边人。
“雨停了!”
女孩单纯的笑眸映入了男人温润的目光中。
元俨点了点头,目光又渐而惘然陷入了女孩的温柔杏瞳之中。
“您…在看什么?”
女孩心中转念一想,想起了今日是两人第二次同乘马车去同一处地方,却是一年有余的短短时光,两次的心境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微红了脸向他看去,却发现今日那疏阔俊朗的男人今日穿着一袭乌黑色天香绢常服,常服上刺绣着纤细的金叶竹纹路,在车中透进来的日光下泛着朦胧微光…
“还能看什么?”
这袭华丽常服的主人淡淡笑着开了口。
“那山景早已看了千回百遍,但是眼前人…”
“倒是百看不厌…”
“…”
男人嘴角的笑意如和煦春风,令女孩羞涩地微红了脸。
男人的笑眸坦然转去了窗外,又似感慨了起来……
“倒是记得上回…是谁在这里哭鼻子?”
…
“我…上次…”
“上次是您…”
那原本羞涩的面容越发红润,女孩语无伦次地嗔怪了起来。
“那时,您…”
“您就坐在我对面…”
…
“虽坐在你的对面,但本王心中…”
见身边的男人凝视着自己欲言又止,女孩好奇地仰起了目光。
“那时您心中…”
“在想些什么?”
…
“你想听实话?”
男人挂上了狡黠的笑容。
见女孩坚定地点了点头,那嘴角却又闭而不发了起来。
“元俨。”
女孩亲呢地捻着男人的宽袖,男人笑而不语,只是轻垂下了装满傲意的眼眸…
“说实话可以。不过…”
“你能不能不要…”
“动不动…就褫夺本王“贤王”的名号。”
见自己平日的玩笑话语又被男人又拿出来一番调侃。女孩张皇失措的小脸上更铺上了一层粉晕。
“看来,您可是在想那些…”
她假意嗔怨了起来,瞥过的眼中却已是小鹿乱撞。
只是男人依旧面不改色,微笑有度。
“本王也是男人,又不是庙里的菩萨。”
他一边道着,漫溢爱意的目光又让女孩羞涩的眼眸无处可遁了起来。
“但与您成婚前,我可从不知道…”
女孩故作不满的喃喃自语流入了男人的耳中,他坦然笑着,又将身边的娇躯拢入了怀中……
“怎么,后悔了?”
那丝丝凌厉凝入了女孩的眼中。
若颜慌忙摇了摇头,心却已被那眸子里的深邃深深吸引了进去。男人看着女孩出着神不知所措的模样,凤目中惘然肆起的爱意难禁,目光划过女孩光洁的额头,顺势而下,又轻轻侧去了那惶恐的眼下…
一片朦胧的汪洋中,那双威厉凤目正紧紧地凝视着自己…女孩微颤了身子,只觉得这眼中隐忍深藏的占有欲宛如一片汹涌洪流,已将自己这片孤舟几近颠覆湮没……
…
“元俨,我……”
片刻的呜咽声挣扎而出,她终从那片温热中暂得了一丝喘息…此刻躺在那温暖宽阔的怀中,浓香肆鼻,十指紧扣,女孩惘然着垂眸,意识随着颠簸的马车声渐渐模糊了起来…
…
傍晚时分,夕日渐落,简单出行的一行人终于抵达了坐落于山腰间的宫殿门口。女孩在男人的怀中睡眼惺忪地醒来,在他的温柔提醒下,不过片刻,又被这一路缠绵悱恻之人牵引着走下了马车……
山间微凉秋风吹拂过脸颊,夕日下壮阔的绯红之景泛入了模糊泛泪的目光里,女孩的思绪不禁瞬间清醒了过来…
宫殿一侧的墙壁直耸于峭壁之上,此刻那落日正攀着这绝壁慢慢往山涧落去。宫殿的琉璃瓦泛着五彩斑斓的光泽,屋檐下另一侧高筑的广阔露台下,山涧的瀑布击打着岩石落进了谷中的溪流里,若隐若现在广袤无际的枫林中,又蜿蜒曲折地向山麓处的湖水处汇合而去…
宫殿正门前一道宽长险峻的石阶映入了眼帘,若颜停下脚步微微躇疑了起来。夕云仿佛于指间触手可及,她仰望于那恢宏建筑时,此刻男人已走到了自己的身边。
“走吧。”
元俨整理了衣衫,微侧过头淡笑道。
女孩不安地跟上了男人的步伐,又忍不住开了口。
“这水清宫…可就是那日…游蓬莱之时看见的宫殿?”
环顾着四周,女孩只觉得这宫殿倚山而建,周围的地势险峻,荒林密布,如此萧瑟的光景与自己心中当初的想象有了些许出入。
“是。”
眼前人的背影淡淡答道。
“这里倒是…”
“甚为寂静…”
回头看过身后的春蛮与范鄂,女孩隐隐不安地追问了起来。
元俨停下脚步,微侧过笑眸,又道:
“若都与府中一般热闹…”
“本王如何透气?”
不待女孩回答,他已含笑回过头,缓缓走上了殿门口。
“对了,那正殿的房中已替你布置好了。”
“范鄂。”
他似想起来什么,唤过了一旁跟上前的侍从。
“你…领她去看看。”
“我…”
若颜不知这男人卖得什么关子,眼中透过了丝丝依依不舍。
元俨垂眸一笑,凝了凝女孩不安的眼眸。
“你随他们回房中暂作休整,晚些…”
“本王再…与你一起用晚膳。”
他一一说明的话语甚是温柔。
见他眼中的爱意又洋溢过周身,若颜微红了脸,乖巧地点了点头。
…
夕阳渐渐消匿在天际,深山中的寒意袭上了脊背,春蛮将一袭披肩披上了若颜的肩头,两人相视含笑,接而又踩上落叶积成的厚厚绒毯,在庭院的银杏林中往正殿方向走去…
昏暗的殿中与宫殿荒凉的外景不同,殿中炭火微炙,内饰富丽典雅…女孩环顾着满屋雕镂精美的门窗屋脊、高挂垂落的云罗帐幔,摆放讲究的玲琅玉器瓷瓶珍宝,已是一脸叹为观止的神情。
“这里的布置…与宫中倒是一式一样…”
她的感叹落入了领路的侍从耳中,那侍从不禁感叹失笑了起来。
“娘娘有所不知,这水清宫,原本就是先皇的居所…”
“先皇在世时,秦太妃十分受宠,而王爷又为先皇与太妃晚年得来的末子,故十分受先皇与太妃的疼爱。”
“这每日,无论是上朝还是日常事务,先皇都会将亲王殿下带在身边。那大殿之上的龙椅旁设亲王座椅亦成了宫中定规……”
“而殿下也因为日日耳闻目染。自孩提时起便比寻常孩子更早深谙国政之事,更生得一身持重威厉之色。”
他叹息着这些往事,又不禁苦笑。
“而宫中也因为这些缘由,而时有传出先皇欲易太子的谣言。”
“只是…”
“这些过分的关怀与重视却…”
“让一切都事与愿违了。”
想起了那些痛苦的岁月,侍从微侧的眉目下甚有欲言又止的伤感…
“先皇龙体每况愈下的几年,令人紧邻着宫外扩建了如今的荆王府,而水萤山的这行宫,也一并赐给了王爷…”
“这宫殿里的一景一物,十几年来一直维持着前朝的样子,直到此次娘娘前来,王爷才特地嘱咐下人,将几间内殿重新整修了一番……”
在这侍从感慨说明之时,认真凝听的主仆两人已随着他的步伐揭开了重重珠帘帐幔,踏进了内殿之中……
一瞬间这空旷的殿中布置惊愕得女孩微扩了漆黑瞳眸……
只见这殿中四周皆挂帐幔,却挂着数轮折镜,放置着高低错落,形状各异的玻璃器皿与瓷器。玻璃裹上了薄如蝉翼的绣花绢丝,瓷器则浮上了幽光隐润的蜡烛,沉满了碧石琉璃,而无一例外的是这所有的器皿中皆盛满了水,而水里竟游动着数百尾霞绮斑斓,金鳞赤尾的金鱼……
夜晚空旷的殿中,鱼影荡漾,花枝摇曳,镜影重重叠叠中,更如万花镜般变幻莫测、摸不着边境…待女孩的脚步走至殿中,浮光荡漾的帐幔后,一张宽阔的床榻映入了眼帘…
女孩瞬间微红了脸,已是凝噎不语。而一旁的小侍女则兴奋地笑出了声。
“小姐,您瞧!王爷这可是为了您将那府里的千鲤池给搬进房中了。”
这感概声入耳,女孩却假意嗔念了起来。
“这种地方…如何让人睡觉。”
那羞涩的目光躲避着下人的笑眸,女孩已恨不得能立刻走出这光怪陆离地难以喘息的宫殿。
“娘娘,方才行宫侍女已将更换的衣服送来了。还请您……在此暂作休整。”
范鄂冲小侍女笑了笑,又向若颜行了一礼。
“待您更衣后,晚些上了露台用膳,还有萤灯可观。”
“萤灯?”
不解的杏目浮上了一片莹润。
“娘娘有所不知,这水萤山,一入夜最多的便是这小虫了。”
“即使入秋,水边青光满林的光景也甚为常见。”
“行宫下人常将这些虫儿捕来,置于纸灯笼中,待着夜色降临,取代明火。”
侍从解释着,对自己主人别具一格的风雅情趣甚是满脸津津乐道。
女孩羞涩地点了点头,又缓缓环顾去了远方,一瞬间,那好奇的目光停在了屏风之后一扇雕花木门的外面…
“那扇门…是?”
她甚是好奇这宫殿中复杂如迷宫一般的设计。
范鄂微凝了目光,转瞬又满面笑道:
“那外面的廊亭通往琼亭…”
“琼亭?”
“是,娘娘。”
“琼亭乃这山中上质的汤泉之所,能暖身亦能愈疾。”
“王爷吩咐过,这晚膳后要入浴,所以宫中下人们正着手准备着…”
深幽中的雕花纸窗后时有侍女忙碌来去的影子,女孩微热了脸颊,点了点头又回过了眼眸。
“我明白了。”
她微笑着向侍从颔首以致谢意,又道:
“我这就更衣准备。”
“晚些…还要再劳烦大人一趟。”
…
在这新入府侧妃的一番感谢后,那侍从笑以一礼,便匆匆退了下去…
而女孩回眸去空阔房中绮丽如异境一般的布置,不禁又感叹地微启樱唇,仰目凝滞了秋瞳…
…
月从清瞳中悄悄升起,弥散开了阵阵凉风,秋意袭去随意挽着发髻的鬓角,女孩举杯击觞一脸微醺,不觉渐模糊了淡黄月色…
萤火萦绕在香意暖融的周遭,那男人环抱着自己,与自己垂目肆意说笑着,亦是放下了往日在府中的端肃之貌。
“这折扇原以蒸竹为骨,夹以绫罗,饰以金银,原是日本进贡之物。”
“因轻巧便捷,这些年,宋人也兴起用宣纸与来制作此物的风潮。”
“你瞧,这扇面上可书字,亦可作绘画。”
男人微眯的眼眸融进了女孩好奇的圆瞳之中。
“我让他们备了笔墨,你…”
“可擅书画?”
他傲意温柔的疑问又让女孩的脸蛋晕开了一片柔粉,她微点了点头,却轻轻抚上了男人的手。
“这音律与绘画…若颜还有些拙劣之技,但书法…却甚不工。”
她微仰起头,看去男人淡淡含笑道。
“听闻王爷不仅笔精墨妙,通晓音律。一手飞白更是矫若惊龙…”
“无论是府中还是这水清宫,所挂诗词字画,多是出于王爷之手……”
“就连当今圣上,也将您所书字画视作珍宝。”
女孩娓娓而道来,满眼洋溢着崇敬之情。
那垂眸含笑,男人的嘴角微微上扬了起来。
“你这知道的…倒挺多。”
“怎么?”
他反握上她的手,又极尽了柔情蜜意。
“本王的事情…你如此上心?”
那眉梢眼角笑凝着怀中颔首羞涩的美人片刻,又环过她了腰身,在案几上铺开了扇面。
“王爷您这是?”
“可以教若颜飞白?”
女孩回眸的盎然期望已尽入了这男人温柔的瞳中。
“未尝不可。”
元俨含笑道着,一边握过了女孩的手。那宽袖中的粗扩手掌紧紧握着女孩的纤纤玉手,笔尖如行云流水般游走去了折扇之上……
一支扇书完,两人相笑凝望,亦将心中的爱意尽抒在了这挥毫洒脱,极尽风雅情趣的笔墨之中……
如此契合的志趣相投让两人瞬间陷入了无尽的快乐之中,源源不断的灵感浮上脑海,两人接而展开了第二支,第三支扇子…
待那折扇书完随意堆叠于几上,两人又用这风雅之物玩起了投扇的游戏。枕蝶之上,扇过微摇,一番较量之后,那木蝶终是在女孩倾身而出的全神贯注之下一击而溃了……
“我赢了!”
若颜笑着方回过头,还未等她胜利的喜悦落入男人的眼中时,那坐在身后的人却有了几分迷离醉意,此刻那隐忍的**已不再受理智所控,他一把拽过了自己的披帛,将自己揽进了怀中…
(过不了审,此处删除片段)
云开雾散的明月一隅下,纸中萤火一改静谧,纷纷扰扰地慌乱飞舞了起来……
欲念如同巨大的空洞,让人深陷沉沦又来得快乐疯狂,在这无人之镜,无论是露台山野,浮水琼亭,亦或是鱼影花曳的内殿中,皆已是忘却了羞耻与规束的荒唐之所…
(过不了审,此处删除片段)
这烛残漏断,疯狂纠缠的一夜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熟睡中耳边渐渐响起了殿外的风刮雨摇之声…
“元俨…”
空旷的殿中,帐幔里,女孩辗转在宽阔的床榻上,又仿佛听见了这几日夜晚隐约可闻的凄厉哭声……
榻旁的幔帘后,一个女人的面影渐而清晰了起来,那脸庞嶙峋清瘦血色全无,甚是惊悚,正在女孩诧异惊恐地蜷缩去床榻一角之际,那与自己数日缠绵的男人身影却突然揭开层层罗幔走近了自己的床榻边……
“元…”
“元俨…”
“不…”
“不要…”
女孩惊恐地打量着男人的目光,而眼前人却丝毫未在意自己的警告,亦仿佛看不见那女人的身影……他坐上了榻边,与往常一样一味与自己亲近了过来……
“元俨…”
她挣扎着欲上前护过眼前人,却是话音刚落,那幔帘后的女人已在男人的身后举起了匕首。
“元俨!”
女孩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拉过男人的手臂,却是此刻那褴褛衣衫中的手臂转瞬挥落,刀刃深深扎进了男人的脊背…
“元…”
“元俨!!”
男人倒在了自己怀里,一床血泊中,女孩惊恐难耐满目盈泪,而那满脸血迹的狰狞面容却露出了一丝满足笑意…
“元俨!!”
“元俨、你醒醒!!”
……
痛哭泪流之际,水流声潺潺过耳际,榻上人的圆瞳恍然间睁开了…
那娇小身躯从榻上艰难地坐起身,捂着薄被的身体已是一身湿透的凉汗…
“原来…”
“是一场梦…”
待那汗珠满额,长睫微垂的人儿舒着气轻缓过情绪,她又想起来了什么,转目看去了身边,只见身边的被褥下空荡荡一片,而与自己日夜缠绵的枕边人却已不知了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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