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悬崖峭壁

古代城邦遗迹受到恶魔力量的腐蚀太深，甚至已经改变了这片土地的基础规则。守夜人部队在全盛时期曾经多次进行过全面清理，但最终的效果却不尽如人意。这里的秩序法则已经被破坏殆尽，转而被混乱法则所影响，而混乱，正是恶魔诞生的基础。

单凭着凡人的力量尚不足以修复这里的秩序法则，除非有真神降临，以神力点燃秩序之火，才有可能彻底清除这片土地上的邪恶力量。但是如果把真理会比作理想主义者的话，那诸神教派的信徒就可以说是纯粹的现实主义者。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一件赔本的买卖。

从一千年前的第一次宗教战争开始，诸神教派前后三次内战的本质原因，其实就是为了争夺信仰之力。神灵的力量来自于人类的信仰，但人类天性里却充满了现实主义，对于这个世界上的绝大部分人类来说，他们对神灵的信仰只是出于需要，而非单纯的精神支柱。战士信仰战神，因为战神能赐予他们力量，诸如此类。

作为神灵在凡世间的代言人，诸神教派的任务就是在凡世间传播信仰，争取信徒。任务艰巨，但是资源却有限，同样等级的神力可以在繁华城市中举办一场盛大的祈祷仪式，又有哪个白痴会跑到褐土丘陵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来浪费感情？

更何况这里连通地狱的通道已经被封印，从外面看来根本没有什么危险，除非自己跑进去作死，否则就算再过一千年也无需担心。

卡洛现在就非常不幸地加入到了这个作死的行列。

遗迹边缘经过守夜人的反复扫荡，谈不上什么危险，但是越接近深处，就越能清晰地感受到某种压抑。普通的战士只是感到有些气闷，但到达卡洛这个级别的强者，才能感觉到自己的感知正在受到影响，这是秩序与混乱法则相交所带来的违和感，每前进一步就感觉得越发明显。

当队伍行进到第一层遗迹的最深处时，罗杰身后的队伍只剩下两百余人，除了被毒寡妇和点金手抽调出去清理周围魔物的部队，还有一部分强盗的身体出现了明显的不适应症状。有的人莫名其妙地开始呕吐，还有的人干脆一声不吭就昏了过去。

混乱的法则在这里已经明显体现出来，遗迹中几乎没有风力流动，但是众人手中的火把却被刮得呼呼作响。周围的建筑开始出现诡异的扭曲和异变，明明是用石材建筑的民居，原本方方正正的门窗却变得像是骷髅一样。卡洛用真视之眼观察了一下，发现门窗还是原来的样子，是人类自己的视觉出现了扭曲。

他挑选出来的伊斯塔伦战士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没有出现强盗那边的种种状况，但是也有不少人额头上隐隐泛出冷汗。长时间行走在黑暗之中，正常人都会感觉到恐惧和压抑，而现在这种环境又将那种感觉成倍地放大出来，就算是精锐的战士也会感觉到压力。

有守夜人战士的指引，罗杰很快找到了第二层遗迹的入口，其实说是入口，实际上却是一处悬崖。古代城邦沉入地下之后塌陷分裂为三个部分，第二层遗迹塌陷得更深，完全和第一层切割开来。从悬崖边向下望去，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即便以卡洛的视力也难以看清下面的深浅。

卡洛在心里面已经盘算好，如果罗杰想要让大家用绳子顺下去的话，他二话不说转头就走。下去容易，要想上来可就麻烦了，真出现问题撤退不回来岂不是要冤死。

不过还好罗杰没有做出这种白痴决定，在守夜人的指引下，他们很快在悬崖边上找到了一条向下的坡道，虽然有些陡峭，但好在并不狭窄，可以容纳两人并行，看路面的平整程度，似乎是经过人工修缮。

“所有人手拉着手，看着你前面的人，不管听到什么声音，或者看到什么东西，都不要轻举妄动，跟随大部队前进！”作为向导的守夜人站在路口喊了一嗓子，然后举着火把第一个走了下去。

卡洛吩咐帕兰蒂照顾好罗拉娜，自己走到罗杰身边，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自然用不着互相拉手这种原始手段。真正引起卡洛兴趣的，是他注意到罗杰的脸色似乎很不好看。

“别告诉我这是你第一次进来。”卡洛走到罗杰身边，半开玩笑地低声说道。

“这是第三次……”罗杰舔了舔嘴唇，眼睛直视着前方低声说道：“第一次我在这里进行成年试炼，就在第一层的边缘，没敢深入进来。第二次是跟黑胡子进来，当年我还是他手下的一个小头目，那一次我们走到了第二层的最里面，当时跟我一起进去的二十个兄弟，只有我一个人活了下来。”

“下面有什么东西？”卡洛趁机问道。

“混乱。”罗杰意简言骇地说道。

他的话音未落，就听到队伍前方传来一声惊叫，一名手持火把的强盗突然冲出了队列，拉着自己身边的人纵身跳下了悬崖，两个人的惨叫声由近至远，逐渐消失，过了大约几十秒钟，才听到下面传来噗通一声闷响。

“都给我冷静点！你们这群混蛋！”听到队伍中不安的喧哗，罗杰突然站出来高声叫道：“不要往下看！看前面，继续走，别停下！”

队伍开始继续移动，但是卡洛很容易就能感受到，强盗们的士气还是遭到了一定的打击。如果是自己踏空摔下去也就罢了，刚刚大家都亲眼目睹的却是那个强盗的疯狂，谁也不知道他究竟出了什么问题，更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变成下一个受害者。强盗之间本来就没有信任可言，在这种情况下心中更是忐忑不安，脚步自然也不敢加快，整个队伍的速度立刻放慢下来。

“这就是我为什么寻求正规军帮助的原因了。”罗杰回头看了看卡洛身后沉默不语的战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手下的强盗虽然战斗力强悍，但本质上还是一群乌合之众，面对逆境的抗压能力，明显比不上专门收过训练的正规军战士。

“应该让他们加快脚步，我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卡洛这个时候也没有了说笑的心情，沉着脸低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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