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镰爪魔

从理论上来说，把黑胡子放出来携手合作是理智的选择。褐土丘陵的强盗对于盗贼王宝藏的执念，远远超过了个人恩怨的程度，这也是罗杰能将南部所有势力的精锐人手整合起来，而不担心他们窝里反的真正原因。

经过上千年的历史沉淀，寻找盗贼王宝藏这件事对于所有的强盗来说已经变成了类似于精神支柱的信念和夙愿。哪怕是黑胡子和罗杰之间的仇恨不共戴天，但在这件事上他们也不得不携手合作。就算两个人都明知道，如果找到宝藏双方立刻又会变成生死仇敌，但在那之前，他们的联盟却依然牢不可破。

当然这是强盗们的想法，卡洛对此持有保留意见。想当初在山里的时候，他也不是没做过强盗的勾当，对于这个行当的本质深有体会。哪怕是亲眼看到强盗们奇迹般地团结起来，他也绝不会认为这帮人渣值得一丝信任。

为了证明草蛇无毒所以就把自己的手指伸过去挨咬？这是脑子进水的白痴才会干的事情。当黑胡子来到自己队伍里的时候，卡洛就把百分之八十的注意力放到了他的身上。除此之外，帕兰蒂也握紧了剑鞘，做好了随时暴起杀人的准备。罗拉娜半眯着眼睛，躲藏在卡洛身后，手指尖捏着一根细长的药剂试管，有意无意地瞄准了黑胡子的脚下。

面对身后毫无掩饰的杀气，饶是黑胡子心神坚韧，也忍不住抹了一把头上的冷汗，他脸色尴尬地看着卡洛，哈哈哈地干笑道：“卡洛将军，咱们现在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蚱蜢，何必搞得这么严肃啊？”

“少说废话，前面带路。”卡洛面无表情地冷声说道，他对于强盗之间的龌龊没有半点兴趣，无论罗杰和黑胡子达成了什么协议，他所要做的只是完成这一次探险，带着自己的战士安全返回。

至于传说中强盗王的宝藏，要说完全没有兴趣那是假话，但如果要作出选择的话，卡洛宁愿放弃一切宝藏，换取自己手下的生命。在这种四面处敌的险境中，无论什么财宝都不值得争抢，否则就是自取其祸。

卡洛一向不缺乏自知之明，以他现在的本事，加上手里一千来号精锐战士，天底下哪里不能闯荡？褐土丘陵这个鬼地方他早就已经厌烦透了，只要完成和罗杰的契约，哪怕是倒贴钱他都不会在这里多停留一秒。

“罗杰这小子确实很聪明，居然能利用守夜人和你们这支力量，以正规军队的秩序来压制这里的混乱法则，减轻自己手下的压力……”

恢复实力的黑胡子，对于第二层遗迹的适应性明显比其他人更强一些，当然这也可能是他经验丰富的原因。总之，在卡洛的感知仍然处于扭曲状态下的时候，他已经像是没事儿人一样向前走了出去。

他一边走一边嘴上说道：“但是有的时候太聪明未必是一件好事，交换利益妥协条件，那是贵族老爷们最擅长玩弄的戏码，可不是强盗之间承认的规矩。”

“无论怎么说，哪怕黄金弯刀在你手里，但他现在才是真正的强盗之王。”卡洛瞄了一眼黑胡子手中的黄金弯刀，忍不住开口讥笑道。

“强盗之王？这个位子可没那么简单啊。”黑胡子回头望了一眼后面强盗的队伍，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容，意味深长地说道：“如果自己没有过硬的实力，单纯依靠外力能支撑到什么时候？这里可不是小孩子过家家的地方，他很快就会明白这一点了。”

“如果前面有什么危险，我希望你能提前说清楚。”卡洛挥手示意自己的战士向前移动。眼前的街道十分宽阔，几乎可以容纳四辆马车并行。看周围建筑和第一层遗迹相比富丽豪华了很多，应该是上层社会的居住区。这里虽然能够明显感受到混乱规则带来的影响，但以伊斯塔伦战士的意志还能够支撑。

卡洛只是负责指挥方向，真正的战术动作则要由中层军官来进行布置。在提米和阿尔莱特的简单口令之下，战士们迅速地整理好防御阵型，跟随着卡洛和黑胡子的脚步向前行进。眼看着自己的部队进入状态，没有出现影响行动的异常，卡洛心中暗暗松了一口气。他转过头，对黑胡子说道：“我的战士不介意与魔物战斗，但如果你敢有什么歪心思的话，咱们就一拍两散，大不了在这里同归于尽。”

“哈哈，卡洛将军，我不得不说，你太谨慎了，缺少一名将军应有的气度。在这一点上你和罗杰确实有着不小的差距。”

黑胡子听到卡洛这样说，不怒反笑起来。他拍了拍胸口，不以为然地说道：“如果杀死魔物就能解决问题的话，一千年前守夜人就应该把这里清理干净。他们之所以做不到这点，主要是因为缺乏净化恶魔力量的手段。只要恶魔的力量不完全清除，这里的魔物就无穷无尽。而我们要做的，只是赶路而已。”

和临时起意的罗杰不同，黑胡子在自己称霸褐土丘陵的岁月里，为了寻找盗贼王宝藏做了大量的准备工作。他本人对于这个遗迹的熟悉，甚至比大多数守夜人都更具有权威。在接下来的路程里，黑胡子毫无保留地贡献出了自己所知的情报和经验，让队伍有惊无险地行进了很长一段距离。

守夜人的地图标注虽然足够详细，但那只是单纯的地形标记而已。出于自身的实际需要，他们只绘制了地形，并且简单地表示出了某些危险区域，却没有更进一步的信息。但是黑胡子对这里的情况却如数家珍，在队伍行进的这条路上，一共有六七处魔物大量聚集的危险区域，都被他提前指点出来。

在黑胡子的带领下，卡洛带着自己的战士沿着不引人注意的小路悄悄地从危险区域之间穿过，几乎没有引起魔物的注意。不过就算是黑胡子再怎么老谋深算，也不可能完全预测到魔物的行动规律。代表秩序法则的人类在这片充斥着混乱法则的遗迹之中，就像是黑暗中的明亮灯火，很难遮掩自己的行迹。

刚刚穿过了一条偏僻的小巷，卡洛的耳朵突然一动，他的感知能力在这个遗迹里受到了极大的削弱，隐约感觉到自己似乎听到了什么声音，但又好像是错觉。

“你终于来了……”一个飘渺的声音似乎在耳边低语，他抬起头双眼中绽放出幽蓝色的光芒，谨慎地四下张望了一番，却没有任何发现。

没有任何发现，不代表就没有危险，卡洛不确定自己的符文能力是否也受到了限制，虽然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东西，但他身体里的野性直觉却在隐隐示警。

“有什么问题吗？卡洛将军？”黑胡子敏锐地注意到了卡洛的异常，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色，表面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

“没什么，就是感觉有点不对劲，周围是不是有些太安静了？”卡洛摇了摇头，支起耳朵仔细倾听起周围的动静。

“太安静确实不是什么好事，不过我们可以试探一下。”黑胡子反握住黄金弯刀，深吸一口气，动作看似缓慢却又带着无法阻挡的气势，向前方街道拐角处反手一挥。一道半月形的黄金色刀光从刀锋中绽放出来，瞬间照亮了街头的黑暗。

阴影中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潜伏在两旁建筑之中的魔物被骤然绽放的黄金色刀光几乎闪瞎了眼睛，而他们的身躯也在刀光划过的那一瞬间暴露出来。

“有埋伏！全体警戒！”卡洛大喝一声，拉开弓弦，身边的战士训练有素地整齐后退一步，竖起塔盾开始结阵。

“这是镰爪魔！他们对你们的部队威胁不大，但是数量非常惊人，不要和他们纠缠，我们继续前进！”黑胡子伸手挡住卡洛，急声说道。

“我们冲过去，后面的人怎么办？”卡洛沉声问道。他倒不是对身后的那些强盗怀有怜悯之情，只是在这个时候，大家毕竟还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哪怕彼此恨不得掐死对方，在需要的时候也必须互相配合。如果只听黑胡子在这里瞎指挥，让后面的强盗伤亡惨重，接下来的路恐怕就不那么好走了。

“那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啊，卡洛将军。”黑胡子摆了摆手，哂笑道：“罗杰那小子以前跟我来过这里，他知道该怎么做。当年我在这条路上丢下了将近两百个兄弟的性命，这一次有你们在前面开路，他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会减轻一些……就是不知道那个喜欢耍小聪明的家伙这个时候有没有决断力了。”

“这话听起来感觉酸味十足啊，你上一次小看那家伙，还没有受到足够的教训吗？”卡洛看着黑胡子闪烁的眼神，难得地有了开玩笑的心情。

黑胡子咧嘴一笑，正打算反驳，就听见头上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咬合声。卡洛猛然抬起头，看到四肢重新生长出骨刺，肢体越发修长的茜娅从头顶上的岩石层飞快地爬行过来，那速度竟然比人类在地面上奔跑还要迅速几分。不愧是地行者的剑蛛血脉，当她神智恢复清醒之后，立刻发挥出了地底移动速度加成的天赋。

“变态将军，罗杰要我传话过来，加速行进，后面由他来处理。”茜娅挂在天花板上对卡洛叫道。

“所以说这家伙能把你挤下去不是侥幸，对吧？”卡洛回头对黑胡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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