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许清涟
萍之做生意,不亏本才是她的目的,既然有人愿意赔偿,她也无所谓是谁,萍之甩开许清涟揽着自己的手,道:“李宗,算算今天店里损失了多少,列张单子,找许先生拿钱。”
看着店里一片狼藉的样子,萍之心头仍旧恼怒,这几天这生意是做不成了,于是挥了挥手,叫歌女舞女们先回去,自己坐在沙发里生闷气。
那边李宗在和许清涟一笔一笔算着损失,算结束的时候,萍之已经在沙发里打瞌睡了。
许清涟走到萍之身边,看着她顿了几秒钟,也不说话。
萍之驱散睡意,冷眼望着许清涟,许清涟和佐藤有交情,萍之不免迁怒于他,冷漠道:“许先生拿完钱,就可以走了。”
“我的钱都赔给你了,没地方睡觉。”
“回家去睡。”
许清涟嘴角轻轻一扬,“要想回去早回了,大晚上来这里干什么?”
萍之听他说话藏一半露一半的模样,皱眉道:“那你和我说这些,是想怎么样?”
许清涟对萍之的反应很不满,伸手拂开了茶几上的玻璃渣,坐在上面面对着萍之,义正言辞,“我为你摆平了佐藤这个大麻烦,你不该给我个栖身之所?”
萍之指了指自己这个店,“楼下成了这个样子,不用想也知道楼上也好不到哪里去,我这儿实在没房间给你。”
许清涟轻轻“哦”了一声,“那我去你的住处睡一晚。”
“神经病!”萍之瞪他一眼,站起来往外面走,“李宗,给许先生留出住宿的钱,下次再找他要。”
许清涟追着萍之出来,一路跟着她走了两条街,一直走到萍之住的公寓楼下,还不肯走,萍之终于忍不住了,“许清涟?你没毛病吧?这么多旅馆难道不能住么?”
“这么晚了,旅馆也关门了,怕是要露宿街头。”
萍之踌躇了两下,看了看四下,确实已经鲜有灯火,妥协道:“那好吧,你睡在外面沙发上,不准乱动我的东西。”
走上三楼,开门进去,萍之也不招呼许清涟,兀自扔了包就去浴室洗澡。
洗完澡穿着檀香色的睡衣出来,面上的浓妆也卸了下去,卷发打湿了随意垂在肩背上,许清涟正背对着她站在矮脚柜前看着什么,听见声音,他转过身来看萍之,似乎有些意外的样子,愣了老半天才开口说话,“原来你这样年轻的。”
许清涟走过来坐在沙发上,萍之这才发觉,他刚才是在看自己的相片,是三年前她十九岁时候照的相片。
“你不化那样浓的妆,倒是年轻很多。”
萍之不想去提这个话题,这几年的事像噩梦,她拼命想要忘记。
萍之从衣柜里拿出毯子扔在沙发上给他盖,“我去睡了。”
许清涟叫住萍之,“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萍之的手握在卧室的门把手上,随口答道:“方萍之。”
许清涟顿了顿,语气里便带了探寻的意味,“你是……方三姨太?”
这四个字叫萍之浑身血液倒流,汗毛倒竖,门把手上像是带了电,她骤然收回手,眼里似乎炸开了一个平地惊雷,转过身死死盯着许清涟。
许清涟一脸肃然望着她,“夏棠松的三姨太,是你吗?”
萍之气得浑身发怔,心里最不愿提及的事情被人明明白白摆在眼前,拼命想隐藏的伤口,好不容易结了痂,又被他狠狠撕开,露出血淋淋的皮肉。
萍之走近许清涟,将毯子扔在地上,指着大门,朝着许清涟怒喝,“出去!”
许清涟还在坚持着那个问题,“真的是你?”
许清涟的话像是追魂夺命的锁链,一圈圈要将萍之困住,萍之开了大门,拉着许清涟一把将他搡了出去,“别叫我再见到你!出去!”
门嘭的一声被萍之合上,她拿出橱柜里的红酒倒了一杯,咕咚咕咚狠狠灌了几口,这才撂下杯子,重重坐回了沙发里。
她看了看空荡荡的手腕,自从母亲留下的那只梅花手镯在三年前丢了之后,她都不知道心里有苦的时候,该对着谁说。
另一间卧室的门被人从里面打开,夏芷若打着哈欠,趿拉着拖鞋走出来,见萍之还在客厅里坐着,她有些意外,“萍之,你怎么还不睡觉?”
夏芷若看到了茶几上酒瓶,又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已经是夜里一点半了,她皱了皱眉头,坐到萍之身边揽着她的肩膀,“怎么不高兴了?谁惹你生气了?是不是店里有什么不顺心的?”
萍之避重就轻,“相思堂给人砸了。”
“什么?”夏芷若站起来,抓起电话就要报警,“谁砸的?报警没有?”
“没事了,我已经处理好了,只是需要歇业几天把里面重新弄一弄。”
夏芷若这才撂下电话,嘟囔着:“要是我哥还活着,我看谁敢来砸相思堂。”
萍之实在害怕这个话题,赶紧借口困了,就进了自己的卧室,关了灯倒在床上,蒙在被子里。
迷迷糊糊睡着,各种梦境搅得她脑子里一团乱麻,第二天早上醒来头还是晕晕乎乎的,出去一看,竟然已经是早上十点钟了。
夏芷若在圣约翰大学上学,早早就出去了,反正这两天相思堂也不用萍之过去,所以就更不着急。
吃过午饭,方萍之心里到底还是记挂着相思堂,还是打算过去看看,哪知一开门,一个陌生的女人就出现在萍之的门口。
她上上下下打量萍之,恨不得在她身上挖出几个血窟窿来,瞧仔细了,她甩着手里的提包就往萍之头上招呼,萍之一个不妨,险些被她打懵了。
她换了个方向,嘴里叫嚷着“不要脸的狐狸精”,就还要再打。
萍之伸手一推,把她摔在了墙角,“疯子,撒泼撒到我家门口来了。”这样的事半年来萍之见得不少,肯定又是店里哪个客人的老婆找上了门。
一开始,萍之也没想过把相思堂做成青楼粉院,二楼的客房,原本只是为了客人留宿,但是后来逐渐演变为了某些客人和店里的姑娘巫山**的地界,这事情拦不住,只要是你情我愿不存在强迫一说,她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到店里闹过的女人不少,追到萍之家里来的,倒还是第一个,她见萍之要下楼,忙不迭从地上爬起来,两只手抓着萍之的头发就把萍之的脑袋往墙上磕,嘴里依旧不干不净喋喋不休骂着。
萍之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推开她,谁知道她身子一斜,就朝着楼梯下面滑了下去,一条腿狠狠撞在了楼梯交界处踏板的墙上,一边疼得吱哇乱叫,一边还不忘叫嚣着要把萍之送进巡捕房。
萍之理也不理她,重新整一整衣裳,就下楼往相思堂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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