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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亡国「14」

在御花园见到刘成实在出乎江离意料之外,但仔细一想,又觉得在情理之中。今日宫中又宴请外族来使,邀请了所有拥有一定品阶的大臣。刘成先前因为某件重要至极的案子频繁入宫面圣,今天自然不会缺席。

而且细细想来,第一次刘成与下属交谈,也是在御花园中。回忆当时的情形,那个“下属”身上的服饰似乎并不是大理寺的官服,而刘成和对方交谈的时机也很值得深思,正是绝大多数人的目光都聚集在萧瑾身上时,在她上前搭话之后,刘成也表现出了明显的惊愕和警惕。江离猜测那个“下属”应当是刘成安排的能够探索到宫中信息的线人,否则刘成不需要在大庭广众之下在皇宫内冒着风险与对方交谈。

刘成站在原地凝视着她,目光深邃,远远看去就像是他片刻的失神似的。

他们果然正如同她说过的一般,又见面了。

少女身上披着黑色的外袍,将她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衬得露在外头的一张小脸和细长的颈分外苍白,眉心的印记红得妖异。但就是这样孱弱到病态的白皙,偏偏给人一种惊心动魄的冲击力。

似乎每次见到她,她都是不一样的。有时是张扬跋扈的烈焰,有时是纯澈无暇的春阳,有时是美丽却危险的野兽,但不论是什么模样,都能轻而易举地吸引其他人的目光。

江离盯着他看了半晌,似乎明白了什么,露出一个不可思议的笑容:“刘大人是专程来找我的?”

刘成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巧,并且他在见到她之后并没有流露出太多惊讶的反应。江离看见刘成时他只是站在原地,不像是来御花园闲逛,倒像是在等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有点意思了。不仅是因为刘成态度上的改变,更因为有可能她刚才与南宫澈的互动都被他知道得一清二楚。

“今天刘大人愿意和我说说烦心事了吗?”见刘成依然沉默,江离自顾自地说道,“或者我先猜猜,是因为修建宫殿,还是人口失踪?”

刘成的瞳孔一缩。

“我猜对了?”江离观察着他的神情,笑道。

刘成沉默了半晌,像是在挣扎。过了许久,才说道:“大理寺最近的确在查失踪案。太子妃娘娘,是怎么知道的?”

江离笑而不语。

她怎么知道的?她总不能说是晚上系统告诉她的吧。

“民间每年都有人失踪,原本并没有惊动大理寺。但近几年,失踪的人越来越多,尤其是今年,灾害频发,难民越来越多。”刘成沉吟着说,“北上的难民聚集在城门外无法入城,流民大批死去,尸体堆积后因暴晒和暴雨而引发瘟疫,民不聊生。”

他话锋一转,语气却愈加沉凝:“然而从上个月起,难民的数量再未增加过。或者说,那些难民仿佛在一夜之间全都人间蒸发了。”

江离眉心一跳。

系统夜晚给她的线索看似完全无关,都是宫人们对现下北夏形势的闲聊,但实际上,“灾害”与“失踪”两件事却以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方式联系在了一起。它们之间既非因果,也非主次,而是一种更深层的关系。

“你屡次入宫,就是为了这件事?”

“是。臣多方查证,才在皇宫中寻到了有关失踪难民的一点线索。”刘成说,“但是所有的线索,都指向问灵司。”

江离说:“陛下不同意,是吗?”

刘成沉默以对。

这是毋庸置疑的。问灵司如今在皇帝的心目中地位极高,可以说是皇室专属的特殊机构,除了负责祭神礼的皇帝本人和萧瑾之外,宫中无人能够轻易进入——当然,兰图不一样,他并不是北夏皇宫里的人。即使南宫樾身为太子,对于问灵司的了解也是一张白纸。刘成想要彻查问灵司,皇帝自然不乐意。

但是这整件事,归根结底,关键在于皇帝本人的态度。

他对于问灵司的重视,甚至是对于兰图的重视,都到了一个不正常的程度。历史上也不是没有过沉迷巫术、寻仙问药的帝王,但像他这样疯狂到甚至被兰图用药物控制的还是少见。

“刘大人怎么想到来找我?”江离饶有兴致地问,“论资格,我也无法进入问灵司;论身份,我并非北夏人;论地位,我只是区区一个太子妃。要想查问灵司,平宁郡主才是更好的选择,还是说,刘大人被郡主拒绝过了?”

刘成没有否认,淡然道:“八年以前,祭神礼一直由黎妃主持,直到黎妃娘娘仙逝,这才由郡主继位。”

江离只是微微一愣,很快就反应了过来:“刘大人觉得我也能主持祭神礼?”

萧瑾之所以拥有进入问灵司的资格,是因为她负责主持祭神礼,祭神礼上的一切细节都需要由她过目,包括祭神大典上的席位、餐具、礼节,以及问灵司选出的神官和祭品。而这些事,从前都是黎妃经手的。

“臣第一次见娘娘,就看得出娘娘的心不在黎国。”刘成说道,“待宫殿建成,天下恐怕会大乱。刘成别无选择,只想找出真相,给天下人一个交代。”

【系统提示:正在检测玩家主线任务状态……】

【检测到(参加宫宴)主线任务失败,当前主线状态:未知。】

【检测到玩家与npc刘成交谈次数>2。】

【检测到刘成隐藏好感度达标。】

【正在接取主线任务……滴!主线任务进度更新:调查失踪案背后的真相。】

【刘成好感度开启!(调查失踪案背后的真相)主线任务完成后,刘成的好感度将自动提升到满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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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东宫之后,江离没有第一时间休息,而是到了南宫樾殿中,一边等人,一边整理思路。

今日遇到刘成之后,江离再一次感受到了“唯一结局”的难度。

她先前直觉刘成是有用的npc,但系统一直没有好感度提示,甚至她的取悦技能从来没有生效的反馈,江离也就没往隐藏好感度的方向想。而实际上,这个副本的隐藏好感并不只有刘成一个,还有一个更鲜明的例子,就是长琴。

要复刻“唯一结局”拉满所有人的好感度,自然也包括刘成,但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到流成的主线任务。

而刘成不仅是拥有好感度设定的人物,还是主线的重要转折。从系统报幕可以看出,要想开启刘成好感、接取主线任务,首先要保证主线任务栏是“未知”状态,也就是不能完成先前南宫樾的【参加宫宴】主线任务。这也和江离先前的预想一样,一旦接取南宫樾的主线,就意味着游戏进程滑向了南宫樾的个人线,与真结局从此分道扬镳。

不只如此,直到今天,江离进入副本所经历的时间是三天三夜,而刘成只会在白天出现在皇宫。江离猜测,在刘成和玩家的交谈时间到达3次之后,刘成就会向玩家发布主线,并且在超过一定时间后,刘成不会再入宫。因此,她必须保证在游戏前期尽可能多地遇到刘成并且和他交谈,交谈次数越多,刘成发布主线任务也就越早,能够留给她调查的时间越多,反之游戏则会越来越难。

并且,刘成并没有对她全盘托出。

黎妃虽然和江离有不少共同点,不仅外貌有七八分相似,额上也有相同的印记,更别说她们相似的身份——从黎国嫁到北夏的和亲公主。但仅凭这些,刘成认为江离也能够像黎妃一样主持祭神礼,是十分荒谬且不合理的。

他应该知道一些关于黎妃的内情,甚至认为江离也必然会走上黎妃的路。

这个所谓“内情”,应该就是整个副本中隐藏最深的秘密与核心。

这一夜,南宫樾很晚才回到东宫。

江离一直在等他,子时将至时,南宫樾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宫。他似乎没想到江离会在宫里等他,动作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才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江离理所当然似的说着,随后明知故问道,“宫里发生什么了?”

南宫樾一言不发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父皇大发雷霆。”他说,“阿瑾一贯受宠,这次也被罚禁足三月。他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那座宫殿非修不可。”

“兰图。”南宫樾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好像恨不得将这个人拆吃入腹似的。

江离并不意外。

在御花园里听到宫女聊天之后,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有了大概的猜测。今天的宫宴是为了迎接外族来使,而接受最高规格待遇的兰图不仅用药控制了北夏皇帝,还提出要建造一座新的宫殿。因为某种原因,皇帝同意了。

这一夜,南宫樾很晚才回到东宫。

江离一直在等他,子时将至时,南宫樾才拖着满身的疲惫回宫。他似乎没想到江离会在宫里等他,动作显而易见地顿了一下,才问:“你怎么在这?”

“等你。”江离理所当然似的说,“宫里发生什么了?”

南宫樾一言不发地在她身边坐了下来。他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了口。

“父皇大发雷霆。”他说,“阿瑾一贯受宠,这次也被罚禁足三月。他下令不许任何人再提及此事……那座宫殿非修不可。”

“兰图。”南宫樾深深地吸了口气,咬牙切齿地念出了这个名字,好像恨不得将这个人拆吃入腹似的。

江离并不意外。

在御花园里听到宫女聊天之后,她对事情的来龙去脉就有了大概的猜测。今天的宫宴是为了迎接外族来使,而接受最高规格待遇的兰图不仅用药控制了北夏皇帝,还提出要建造一座新的宫殿。因为某种意义,皇帝同意了。

江离没有完全相信宫女的话。一是鉴于第一个感受过副本线索的误导倾向,她知道副本有时会故意让玩家走向错误的结局;二是比起这些宫女明目张胆的讨论,江离更愿意接受每天晚上过“聆听”的时候系统给她的信息。

因为夜晚她得到的系统信息都是关于“事实”的阐述,诸如自然灾害、人口失踪,都是对整个故事背景的补充。而御花园的宫女所描述的却只是一种“猜测”,尽管江离本身很喜欢大胆猜测,但这并不代表着她会轻信他人的猜测。

想到这里,她忽然开了口:“太子殿下。”

南宫樾转头看她。昏暗的灯光里,江离的脸上并没有几分表情,在烛火的跃动下,却仿佛有一时片刻露出了嘲讽似的微笑。“京城之外似乎并不太平呢,最近有不少人失踪了。太子殿下听说了吗?”

南宫樾愣了一下,随即皱皱眉,并没有放在心上:“没有。那是大理寺的事。”

他正在为皇帝坚持修建宫殿的事焦头烂额,哪里会有时间管这些小事。

江离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她把在皇帝寝宫中的见闻告诉了南宫樾。

此等骇人听闻之事,她本以为南宫樾听后会勃然大怒,恨不得亲自杀了兰图。毕竟皇帝是北夏一国之主,又是他的亲生父亲,如此被一个异族小国控制、甚至尊严全失,对于皇室和北夏来说都是一种耻辱。但出乎意料的是,南宫樾只是握着拳一言不发,过了许久,他才皱着眉深深地呼出一口浊气。

他端详着江离低垂的眼,默了一下,说道:“兰图是用这个胁迫你?”

江离做出略为迟疑的表情,过了一会,才说:“不是。”

“兰图说,他能治好你的病。”

她用一种更带有指向性的说法,巧妙地把兰图的原话概括了出来。南宫樾的神色果然柔和了一些,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松懈了绷紧的身体,靠在了椅背上。

“你早就知道了?”江离察觉到他的异样,问道。

“……不全是。”南宫樾说,“那个女……黎妃死后,我父皇得了病,心血衰竭,时常心悸。后来他沉迷于巫术,还建造了问灵司,不知得了什么灵丹妙药,再未发过病……我只是没想到,他的药是这样来的。”

“心悸”的病状,显然和南宫樾有相似之处。这样一想,兰图先前说的“或许能够治好南宫樾”的话似乎又有了一层深意。江离问:“是因为蔷薇露?”

南宫樾又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极力压抑着他的情绪,又呛咳了好几声,才说道:“或许吧,我不知道。”

“殿下嘴上说着不知道,其实心里已经有猜测了。”江离笑了一下,“但我想,人不应该因为一些主观的情感,就擅自给其他人定罪。”

南宫樾的睫毛极快地颤抖了一下。他抬起头看江离,少女的脸上却是一片清澈的坦然,眸子里像寻常一般带着一点浅淡的笑意,好似映射出了他所有的不堪。

他不想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在今天看见江离跟在兰图身边的时候,那种熟悉的被背叛的厌恨和怨怼又一次包围了他。他怨恨从来都冷眼相对、放弃了他甚至要置他于死地的黎妃,怨恨和黎妃一样欺骗了他的江离,更怨恨会产生这些情绪的自己。

可是他又永远在心底期待着,在寻求答案的道路上迷茫着,希望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他是这样一个矛盾又卑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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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自己的院子里之后,江离就开始翻看她从问灵司的巫书里撕下来的几页纸。

那些记载似乎都来自于十分古老的时代,虽然从书页的新旧程度上看都是由后人抄录而来,但许多文字仍然模糊不清,不知道是抄录和印刷过程中墨水晕开了还是年代久远导致的语焉不详。

她撕下的书页并不多,寥寥几张,乍一看像是不同年代的历史记载,却都不约而同地提到了黎国有一样名为“神子花”的东西。

神子花有着沟通神明的强大能力,在普遍信仰巫术的黎国中,神子花几乎是相当于神位的、至高无上的存在。那几页巫书将神子花吹得天花乱坠,大多是讲述它代替神明降下神谕的过程,诸如神子花在某场重要的战役中指示了方向、在国难危急之时化险为夷之类。

记载的年代混乱且不详,但可以大致确定的是,这些记载只存在于约百年之前。而在这之后,所有的后世记载里都再没有过神子花的痕迹。

也就是说,神子花在百年之前不见了踪影。

而百年前,正好是北夏开国的时候。

之所以联想到这一点,是因为江离在问灵司时顺便翻看了一下北夏本地的史书籍。北夏的历史不算长久,算起来不过百余年。在百余年前,中原仍然处于混乱不堪的状态,土地被异族多方割据,前朝的国土小得可怜,中原人在异族的夹缝中艰难求生。而传闻中开国君主却有一段玄妙的奇遇,或者说是——艳遇。

北夏那位开国的国君年轻时,曾经遇到过一位女子。两人坠入爱河,然而幸福的日子没过多久,女子便身患重病,红颜薄命。女子死前将自己的心脏留给了国君,而那颗心脏在她死后,变成了一截永不枯萎的树枝。

那女子叫做扶桑。

国君这才知道,自己的爱人不是凡人,而是真正的神明。扶桑神女把心脏留给了他,国君借助着这截树枝开疆僻壤,推翻了腐朽的旧王朝,他每年都会祭祀自己永恒陨落的爱人,而祭祀的仪式,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神礼。但他也因此相思成疾,年纪轻轻时便已离世,只勉强留下了一位后代。

北夏的开国传说是一个玄幻又凄美的神话爱情故事,但这人神之间的恋情究竟有几分真假却没人知道。江离不喜欢太过理想化的美丽童话,她习惯于用更现实的思维来思考,更何况历来的神话故事都喜欢把一些对历史做出重大贡献的英雄或帝王套上一个伟岸又完美的壳子,所以她更相信这个故事是一个美化过的版本。

或者说是,北夏的开国国君无意中得到了“神子花”,抢走了原本属于黎国的国运,得到神明的眷顾,所向披靡。所以近百年来,神子花再未在黎国出现过。

如果是这样,按照兰图野心勃勃的性格,来北夏无疑是为了夺回神子花。

除了神子花,另一样让江离在意的东西就是蔷薇露。黎族巫术中的确有记载蔷薇露的制作方法,是用一种名为姜芜的花作为原料炼制而成,“蔷薇露”是北夏人起的名字。蔷薇露有剧毒,与之前太医描述的差不多,但巫书中的记载更为详尽地提到了它的效用。

在这个副本的设定里,蔷薇露有剧毒不假,但它的摄入量有极其严格的分界线,摄入少一定量时,人体内的毒素是可以被调节的。就像萧瑾在祭神礼当天虽然中了毒,但摄入量不高,所以虽然当时吐血昏迷,但只要调理得当,过几天还能健健康康活蹦乱跳像没事人一样。而一旦高于这条分界线,食用者就会当场死亡。

所以,把南宫樾的病体沉疴解释为幼时蔷薇露中毒的后遗症,其实非常牵强。就算年轻时的南宫樾身体孱弱如林黛玉,也不至于八年来让太医们都束手无策。

早上江离把院子里的宫人都赶了出去,因而她的院子里依然是一派静谧,只有结了生涩果子的梨树在沉闷的夜风里轻轻摇曳着。年轻暗卫从黑夜里踏风而来,一如往常般,沉默又无声地出现在她的身后。

他今天也带来了远道而来的信笺。江离习以为常地拆开了信封,意料之中的,信纸上仍然只有短短两行字。

“银铃寄我所托,予我祝福。”

问公主殿下安。”

“今日宫中又有异动。”长琴尽职尽责地报告着今天的任务,“北夏皇帝在宫宴上欲大兴土木,而南方水患与旱灾并起,参与宫宴的朝臣们劝阻了他的提议。但更多的人,还是弹劾兰图的。”

江离从信笺里抬起眼:“弹劾兰图?说他什么?”

“兰图今日入宫,表示需要半月时间建造一座新的宫殿。”长琴道,“北夏的臣子认为兰图妖言惑君,狼子野心,不可不防。但皇帝一意孤行,决定满足兰图的要求,在民间征兵,加急建造这座宫殿。”

江离对这些消息毫不意外,但听见这个建造宫殿的具体时间,还是愣了一下:“半个月?他疯了?”

凭借现代的科技,半个月时间内要建造一座完整的宫殿都略显困难,更何况是全部靠人力劳动的古代,这几乎是无法完成的事情。

同时,江离也敏锐地意识到,副本应该即将接近尾声了。兰图提出半个月为期,必然是与皇帝达成了什么协议,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修建宫殿这件事绝不会这么顺利。兰图的要求是一条导火索,势必会引发一系列的蝴蝶效应,呼应整个副本的主题——

亡国。

皇帝似乎非常急于去完成这件事。

可是为什么呢?

“你说你很久以前就认识我了,”江离对长琴说道,“我想听听……关于我以前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知道我的?”

长琴似乎怔了一下。他低着头,好似犹疑了片刻,才开口道:“属下儿时曾受重伤,若非公主出手搭救,如今早就死了。公主救命之恩,属下没齿难忘。”

江离一时默然。“还有吗?”

长琴抬起了头。少女半趴在石桌上支着脑袋,神情恹恹地垂着眸看他,一双清冷的眼睛里看不出什么特别的情绪。他是个尽职尽责的暗卫,主子不解释原因,他也不会主动追问,只是一板一眼地说道:“殿下年少时便被选上和亲,属下奉命至今,只为守护公主殿下,其余……不敢高攀。”

院子里的风掠过她的发梢,眉心的三瓣莲艳红如血。长琴抬头的片刻,目光似乎有短暂的瞬间从她的眉心划过,很快又移向了别处。江离的声音游离又飘忽地传来,明明近在眼前,却更像是远在天边:“只是这样吗?”

他的指尖几乎是在那一霎掐紧了自己的手心。

“……是。”过了很久,他才回答,“只是如此。”

不对,江离心想。

长琴何止是“认识”或者说“暗恋”她,这个反应,更像是……他们本身就是一对爱而不得的恋人。

明明相互爱恋着对方,却又因为某种原因不敢逾矩,从未对对方表达过心迹,甚至要装作对对方的存在毫不知情。而这种原因,似乎更加超脱身份地位的限制,甚至与她和亲北夏、嫁给南宫樾无关,而是另外一种更加深层的理由。

在解锁兰图的好感度之后,系统的可见通关数据又更新了,达成南宫樾he结局的玩家依然是数据榜上的第一名,南宫澈甚至是萧瑾的结局都在二十左右,达成长琴和兰图he结局的百分比则少之又少。而没有任何解析、也不知道对应哪位npc的“真结局”,达成率虽然低,却比长琴的he结局百分比要高,介乎萧瑾和长琴之间。

这让江离感觉到了一丝困惑。

系统只会记录“通关”的数据,换句话说,只有玩家打通了整个副本并且活着离开游戏,数据才会被记录其中。而很显然,be结局在这个副本中代表着死亡。所以按理来说,真结局应该只会出现在he结局当中。

现在从数据上看,真结局似乎和目前的所有好感度npc都无关。但如果按照现在的副本逻辑,江离认为长琴的结局应该就是真结局。

那么,是什么导致了数据上的误差?

“如果,”江离缓缓地说道,“我现在赋予你权力,能够做你身为暗卫不能做的事情,你想对我做些什么?”

长琴愣了一下:“殿下……”

江离道:“我命令你。”

年轻暗卫的身体微微颤抖起来。

违背主子的命令在他的观念里等同于死。他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像一条躺在沙滩上的干涸的鱼,在海水的边缘垂死挣扎。他闭了一下眼睛,好像下定了决心似的,忽然咬紧牙关,拔出了腰侧的佩刀。

江离一直注视着他的动作,反应极快地伸出了手,在他将刀刃架在自己的脖颈上之前,空手扼住了刀刃。

【系统提示:玩家江离受到伤害,hp-1,当前hp:6/12。】

鲜血立刻从她的掌心汩汩而下,长琴一惊,立刻松手把刀丢在了地上,拉过她受伤的手掌查看。

这一刻他似乎忘记了尊卑,只是用一种震撼、心疼、甚至是悲伤的目光盯着江离被刀刃划开的流血的伤口,抿起了嘴:“属下罪该万死。”

江离反手握住了他的手,仿佛对手掌上的伤口无知无觉。温热的血液很快便染透了他的掌心,她垂眸看着长琴,古井不波的眼睛里映出了他复杂又晦暗的眸光,音色淡淡:“只要我活着,你就不能死。这也是我的命令。”

年轻暗卫沉痛却动容的眼睛抬起来,深深地凝视着她。

——他对江离的爱,是一个宁死都要守住的秘密。

对于一个毕生职责都是保护主子性命安危的暗卫而言,这说明了什么?

说明这个秘密很重要,非常重要,甚至危及江离的生命。

自始至终,江离都坐在石凳上,即使是握住长琴挥开的刀刃时,都没有挪动过一分。他们之间原本还隔着一段距离,现在却因为双手的交握,已经离得很近,江离微微俯下身时,鼻尖距他的脸不过一尺,似乎连那种若有似无的距离感都在无形间消弭了。

长琴终于动了。他伸出了另一只手,很轻地抚摸了一下江离的眉心。

江离的瞳孔随着他的动作微微放大了一些。

因为常年握刀,他的指腹带着一层薄薄的茧,触感有些粗糙,带着少年人独有的体温,转瞬即逝。江离对肢体接触本就敏感,虽然他的动作很短暂,她却还是能清晰地感觉到,对方的指尖在额头上停留了半秒,又沿着她的眉头极轻地摩挲了一下,姿态虔诚、温柔,又小心翼翼。

“殿下……就这样下去,就好。”他低声说,“只要一直这样就好。”

江离伸出手抚上了眉心。即使不用看,她也知道那里有个三瓣红莲一般的印记,艳丽如血色的朱砂。

“长琴,”江离忽然说,“如果有一天我死了,或者再也回不来了,你会怎么办?”

“有属下在,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长琴说,“不论是谁,伤害殿下的人……”

“属下都会竭尽全力为殿下除去。”

【系统正在检测好感度……(此检测为内部数据监测,不会告知玩家)】

【目前npc好感度状况:

南宫樾:80

南宫澈:70

萧瑾:30

长琴:100

兰图:50】

【玩家心动值:0。】

【未检测到bug,游戏环境正常,无需修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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