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玖二景有别

——寡不敌众老将出马,宿命难易别有天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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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说到:景年夜探张府意外失手,与突然出门的一位妇人迎面相见。一番惊吓过后,戴上兜帽的他不得不独自应付起仿佛预先埋伏好的家丁们。

却说这回,景年势单力薄即将不敌,却在人群中突然发现,刺杀目标再度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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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更的梆子响过,头陀们口中唱着课,在大街小巷中穿行。

他们的身影一粒粒尽数落在高楼顶上的白衣刺客眼中。

柳直登高而立,眼眺四方,在樊楼顶上闭目聆听。

远处吹来一阵带着些暖气的风,里面裹挟了一阵细微的、转瞬即逝的嘈杂声,引得白袍子耳朵一动。

他睁开双眼,看向东面。

“坏了。”

风留不住的低语,和他的身影一同消失在头陀们看不到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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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院子里四面八方涌出来的家丁身后,惊魂未歇的妇人定定地望着包围圈里的不速之客。

那小飞贼在被瞧去面容后迅速戴上了兜帽,她只来得及看了一眼,便被因尖叫声引出来的家丁们护在门里。

“老大人不在,莫惊动了夫人和小大人,抄家伙!”

为首的家丁一声低呼,一圈人举起手中半人长的棍便向中间乱打。

景年见四下出路封堵,家丁乍一往前来,包围圈愈发缩小,不得已只得拔出匕首,提身过去迎着一边格挡一棍,直震得虎口发麻,这便堪堪躲开七七八八落在地上的棍头,又闪转腾挪,踩着那几支棍子,蹬着人肩头往外跳。

谁知左脚刚踏上地,便有一条棍子横扫过来,他又急急忙忙让开脚,被棍风扫个趔趄,正闯进新又围上来的家丁里。

“小大人吩咐了,府里能进不能出,小贼,你胆大包天,竟敢偷到张大人头上。休想跑!”

他们口中嚷着莫惊动、莫惊动,光这噼里啪啦的动静,早也把该不该醒的都叫醒了。

景年同家丁们缠斗许久,一时真难寻到抽身的空子,这些家丁个个都是靠牙侩在乡下聘过来的壮劳力,手中的棍子使得草莽了些,威力却不比袁广志那套枪小。

他才勉强躲开一通乱打,从地上抢拾起一条谁人脱手的棍子,仿照袁广志的样子在周身抡开,把旁人的棍子尖头打地木屑飞溅,这才好不容易逼退了家丁们几步,又立刻掉守为攻,直把包围圈一气推成长圆形。

家丁们见他身上有些功夫,一时不知该不该继续缠斗,只是手持棍棒,紧紧地围着他。

景年哈着气,浑身警戒,手中握着棍子,挡住两旁,双膝微曲,环顾四周,忽然心中如被刺中般慌了一下,便猛地抬头向正前方看去。

这一看,脊梁骨便直发凉,方才还空空的屋顶,此刻赫然站着一个高挑的红影!

景年倒吸一口凉气,他识得这人。

此人更了衣,换了一身轻便红衣软甲,不是别人,正是他紧随一路的张景弘!

只见这高个男人在屋檐上双足并作一脚,背手立着,额前几缕卷发搭在眉边,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深目如鹰,仿佛能看穿他整副皮肉骨头,直教他芒刺在背,手脚发冰。

景年吃了一吓,家丁们趁机朝他挥打,刚举起棍来,楼上一声脆响,便纷纷扭头看向他们主人。

那张景弘身后突然又闪出一个矫健的人来,那人灰袍黑履,约摸二十多岁,从屋后翻上来便冲向背对他的武官。

“来者何人!”

家丁们高声叫起来,拥过去往房上攀爬。张景弘也是个见惯这些伎俩的,便如脑后长了眼似的旋身一避,竟把他一整条左臂全让出去,害他差点扑到院子里。

“好你个狗官!”

来人啐了一口,扬臂又要跳将过去,却被底下爬上来的家丁捉住脚踝,只得作罢,全心应付这群难缠的。

没待看清来人身形,趁着家丁群起攻之,景年趁乱突围,一口气冲进了对面虚掩大门的屋子,火急火燎地合上门,把门反锁,顶着追过来的砸门声摸黑冲向堆着些东西的书桌和卧榻。

砰!

门锁抖动一下。

砰砰!

门框上掉下来一层灰。

砰——

景年只觉得耳朵根子跟着那动静来回转,身上麻意渐起,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同他们耗。

不多时,门外撞门的声音被什么人冲散了,景年耳中听得分明,知道是来的那人引走了攻势,便凭着轮廓,满桌上下搜寻张景弘取回来的竹笛大小的木盒。

书桌上东西很乱,很多纸张叠在一起,还有几本书、一只笔架、一块燃得只剩下尾巴的蜡烛,哪里有甚么盒子,连形似木盒都东西都没有。

看来这小张大人虽更换了衣服,盒子却定是带在了身上。

外头的声音又响亮了些,好像是家丁们赶跑了来人,拥簇着他们主人一同走了过来。

“小大人!您只管把夫人安顿好,那贼人进了这屋子的,当心些,让兄弟们先撞开看看!”

“好,有劳。”

景年紧张侧耳,手中握匕,靠近大门,寻思此行只怕是要见血。

咯噔、咯噔——

不知外头那大人走还是没走,但若是为了迷惑他,待那副都指挥使将门破开时,他便借着门板做掩体,将他一击毙命!

但若是那群家丁……景年手心出了层汗。

忽听得后窗根处传来笃笃两声,景年眼睛一亮,心知有兄弟前来接应,便冲回去,往桌子上胡乱一抓,把那些信笺似的纸张揣进怀里,忙不迭地从后窗翻了出去。

窗下待他的却是柳直。

“伯父……您怎的在此地?!”

话不多说,二人才飞身攀上邻家院墙,但闻身后一声巨响,被锁上的门已然被人合力撞开,家丁们哇呀呀提着棍子冲进去,扑了个空。

柳直顾不上寒暄,见他心有不甘、回头张望,便低声疾道:“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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妇人捂着心口,咳了几声,坐在黑漆漆的屋子里,为自己点上了安神香,又点亮了一盏小灯。

摇曳而温暖的灯光安静地晃着,馨香的空气流动地缓慢且安然,仿佛此时此刻院子里到处排查搜索的窸窸窣窣声皆与她无关。

火芯儿兀自抖动着,橙色的光亮照在她头上佩戴的首饰上,反射出冰凉的光泽。

女人轻轻抚摸上发间的钗,素手拔下,一头卷发便打着圈儿扑在她的脑后。

她把发钗拿在手中看,琉璃似的眼睛看着琉璃似的宝玉,在那灯下,这颗镶嵌在金丝里头的美玉澄澈透亮,漂亮得像是一颗眼珠。

那颗说不清是青色、蓝色还是绿色的石头,是宋人的宝贝,也是她的宝贝。她能在里头若有若无的絮里瞧见家乡的湛蓝天、碧绿海,能看到比汴梁的天上还要大、还要美的,比羊儿还要肥硕的白云。

院子里还是闹哄哄的,她乏了,知道有孩儿在,她一介女眷不必太挂心外面的事情,便握着发钗躺进黄纱帐里,十年如一日地浅浅眠去。

汴梁的夜,怎的比家乡还乱呐……

灯火便燎着她的心思,将春日的夜送往十年之前。

天苍苍,野茫茫。

她所在的地方,住着突厥人,也住着契丹人,还有很多夏国的党项人在这里做生意。

“阿勒青!”她吆喝着,“在爹爹回来之前,带着弟弟把这桶干肉送给格日乐伯伯吧!”

“呼格勒牙斯睡着了!母亲!”

“阿勒青,你是大人了,自己送去,可以吗?”她看着个子高高的阿勒青像小马儿似的从院子外面奔腾而来,亲切地俯身吻了吻他额头上扎成一圈的细辫,又爱抚着绑上金饰与绿松石发带的卷发,笑道,“爹爹回来之后,过三日,我们就要离开这里了。我们要和大伙告别,留下礼物。阿勒青帮娘亲送过去,好不好?”

“嗯!”阿勒青红通通的脸蛋笑成了熟透的果子,他是个马儿一样的少年。他忽然又从怀里摸出一把发钗来,绞金丝的样式,中间嵌了块碧玉,递给母亲:“乌兰大娘让儿子交给母亲,她说宋人的地界丰足富饶,如同美羊,愿用这支首饰祝福母亲身体强壮。”

“真好看,像是呼格勒牙斯的眼睛一样好看,像是阿勒青的眉毛一样漂亮。乌兰大娘真是个好人呐。”

她随意地把发钗插进结着各种发辫的脑后,转身走向旁边的毡屋,去看躲懒而睡着的小儿子。

那孩子睡得正香。

“呼格勒呀呼格勒,你像只小小的隼,睡觉时,头会歪向一边呢。”她盯着呼格勒牙斯眼角上的一颗黑色星星,一边自言自语,一边坐在羊皮榻的旁边,起锅煮茶,“等去了宋国,就和阿勒青一起学他们说话儿、唱歌儿。等去了宋国,我要去看莲花……”

说着说着,她的神情愈发落寞,手里的动作也停了。

她爱着她的草原,爱着她的马儿,也爱着她的丈夫。

只是他在边六七年,想要回家乡做生意,她若不跟着,便要看着孩子们被带走,独自一人在这片大地上过活。

那样不行,她要一起去。

毕竟,她深爱的人当年也是因为爱着她,才一直留在这里,这片远离故土的草原。

想到他说起家乡的时候,脸上总是带着一副怀念留恋的神色,也许宋人的地方,也和这里一样美吧?

嗯……草原的风景,和宋人的风景,究竟哪个景色更好看些呢?

她惆怅地叹了口气。

无论哪个更加美好,也终归是二景有别。

茶煮好了,咕嘟咕嘟地吐着浓郁的香气,她往里加了一把盐、香料,又提起尖嘴壶来,转身便去拿被孩子们扔在床榻上的大碗。

可她转身的瞬间,看到呼格勒牙斯正趴在床边,一副睡眼惺忪的模样。

她避让不及,那只壶尖而滚烫的嘴,一下子便擦着他的左脸划了过去,正叠在上个月他摔跤磕破的一道短疤上。

“呼格勒!!”

滚烫的金属划在幼童的皮肤上,刚有一点血分泌出来,便在高温之下干涸,留下一道张着嘴的红色伤口。

阿勒青听到尖叫声,从外面风风火火地闯进来,看到母亲抱着还没醒透的弟弟掉眼泪,旁边的地上还滚落着汩汩流水冒白气的铜壶,一下子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抱着母亲,大声道:

“别害怕,母亲,别害怕!……”

“别害怕,母亲……醒一醒……是我。”

女人睁开双眼,看到儿子推门进来,轻轻地坐在她身边。

“阿勒青。事情解决了吗?你受伤了吗?”

“没有,母亲,我安好,多亏了腾格里赐予我强健的体魄。”

只有用家乡的语言说话时,张景弘的话才会显得多些。

“我们家是不是也要危险起来了?”

“只是飞贼而已,也许是没有饭吃铤而走险的穷人。”他说,“即使不是,母亲也无须担心,交给我就好。”

女人点了点头,忽然猛烈地咳嗽起来。

“母亲,您今晚为何会迎面碰到飞贼,您总是这么晚才睡吗?”张景弘拍打着娘亲单薄的身体,为她披上一件薄衫。

“想看一看晚上的星星,你不要担心,阿勒青,我也很好。”

宋人的星间,没有鹰在翱翔。

张景弘便知道,母亲又想家了。

“是。母亲有没有看清飞贼的模样?儿子好派人画像缉拿。”

妇人想了想,摇了摇头。

“好,不管怎样,只要您平安无事,我就放心了。”他起身往外走,“我还需要去检查一些摆设,确保万无一失。请早睡,愿您身体强壮。”

“等等,阿勒青,你白天一直在忙碌……呼格勒……有消息了吗?”她小心翼翼地询问。

“儿子已托人画像寻找,一定会把弟弟带回您与父亲的身边。”

“好……阿勒青,愿腾格里祝福你。”

张景弘匆匆离去。

女人隔着窗纸看他屋中,却是如她一样,燃了一夜的灯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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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年靠在桌边,露出半截上身来,拿着一瓶药膏仔细涂抹。他左边肋侧不知被甚么人偷打了一棍,才解衣就看到一片淤血,一动胳膊便会扯得痛。

柳直在一边坐着,眉头紧皱。

“没能拿到营防图,麻烦了。张景弘此人机警多疑,今夜失策打草惊蛇,他明日必会上报张邦昌。营防图在他二人手中,京中布防几能千变万化……”

“伯父,是我大意,不知怎的露了马脚,”景年半边衣服耷拉着,他在晾药膏,“若是我抢在他上马前追上,事情或许还要两说。也不知他什么来头,功夫远在姓袁的之上……”

“既已发生,便只想去路,思虑旁的没有用处。”柳直将景年带回来的信笺拿在手中,借着灯光逐字逐句地看,“好在,你带回来的倒也是些要紧的东西。”

景年从他手中接过来皱巴巴的信笺纸,粗粗一读。

那些信一律没有署名和称呼,前面几页的内容,大致都是些汴梁城内外的民情琐事,间或有些对边关战事的评价;到了后面,便是以反文书写的、清剿兄弟会的策划安排。

果然,袁广志之死惊动的不仅是禁卫军高层,也让真正掌权的感到紧张。

“如何?且将你的看法说来。”

禁卫军下一步的动向景年已大概看得分明,他把信件还给了伯父,寻思了一会,道:

“这上头净是些布防安排,或是张邦昌的手笔。”

“还有吗?”

“但我以为,此信不可轻信。”景年蹙眉,“张邦昌既知兄弟会已将他们个个儿盯上,便也知道身为亲信的张景弘必然时刻身处险境。以他老谋深算,怎会平白无故地叫我们从这等机警一人的手里,得去禁卫军的计划?”

“不错。我左思右想,禁卫军里恐怕有路子知道我们动向……”柳直沉声,“且说袁广志其人虽是莽汉,细细想来,堂堂马军司都指挥使,怎会不带人、兵器,在我们眼皮子底下独自出行?”

“伯父的意思是……袁广志是诱饵?”

柳直不答,又道:“再说这张景弘,我等本意欲趁三更夜市散市之时混匿于人群,再打画学一带跟他行走。若你所言不虚,那么他如何巧得偏往画学舍走,又如何吊着你一路尾随回来?”

“是。还有,那些家丁精神抖擞,看着像已埋伏好了的。至于那扇未锁的房门,与屋里的信……兴许便是张景弘与张邦昌的圈套!”景年忽然浑身一惊,“他们如何得知,难道说兄弟会里……”

柳直看了他一眼,示意他放低声音,岔开话题:

“张邦昌在信中说要在城内搜查,我们便一半人在城内、一半人乔装分散进草市瓦子,如此尚能机巧应对,争取些时间。”

“是,伯父。那么营防图……”

“另想办法。若无法设计偷回来,我们便得阻止他们见面,或调虎——”

“何必麻烦!”

柳直与景年寻声看向门口。

“师兄?你这是去了哪里?”

灰袍的孔少隹正从暗处走进来,脱下兜帽,脸上又挂了彩,急躁地瞪着眼睛,当下便朝着景年没头没脑地喊了一句:“别害怕!”

柳直毫无反应,不知他说了些什么东西。

景年却被吓了一跳:“什么害怕?”

孔少隹愣了:“嚯,你真听得懂?”

这回轮到景年发愣了,他看着孔少隹,又看了眼柳直,被这莫名其妙的一句话整个打乱了思绪。

“我方才说的可不是官话!”少隹指了指自己的嘴。

“什么……”

景年刚开口追问,柳直便打断他的话头:

“少隹,你从哪里学来的?这似是匈奴甚么部族的话……慢着,你这打扮,莫非你也去了张府?”

“没错!”孔少隹道,“我先一步同那张景弘交手一二,见导师一来,分散了兵力便撤。待到他们翻完了院子,我便又摸回去,恰好在那姓张的嘴里听见了一阵鸟语,便学了一句回来,验验我的主意。”

“甚么主意?”

“阿年,”他看向景年,“与你打了照面的女人,生的甚么模样?”

不等他说,孔少隹又抢白道:“她在屋中坐着时,我便看清了……金子似的头发,翡翠似的眼,若不是年纪能当我娘,当真是个绝世美人!”

看柳直、景年二人面面相觑,无人应声,少隹抓了抓头皮,奇道:

“怎么,你们不奇怪么?我稀罕坏了,东京城内外统共才有几家敢娶蛮女当媳妇!我便寻思,那娘子碧眼白肤,何不让咱家这生了碧眼的出面,假托亲族,倒也能安插进个眼线去!”

“慢着!师兄你……”

一向聪颖的景年还没从师兄这番话里绕出来,转头瞧见柳直一张脸上端的是又惊又慌。

他鲜少看见伯父慌神,不由得大感疑惑,才重新咀嚼少隹的意思,肩上就被一双大手按住,直把他按在了椅子上。

柳直盯着他的双眼,双唇发颤,连带着双手也跟着抖了起来。

“好……好。好啊……我竟从未留意过此处!”

“伯、伯父?”

那惊惧又不可置信的眼神,让景年感到有些害怕。

“景年……景弘……却都是从一个‘景’……”

柳直重新站起身来,放开了茫然无措的景年,酝酿许久,才斟酌着开口:

“若所思不假,也许我们却是寻见了你的爹娘。”

……

爹娘,好一个陌生的字眼。

凭着只言片语,景年似乎也慢慢地反应过来了,只是未敢有结论,怔怔地在座上靠着,眼睛盯着地面。

“景年,想我当年曾对你说过一句话,不知你还记不记得?”

他抬起与宋人完全不同的眼睛,看着伯父凝重的表情,心中隐约感觉得到,即将有什么话要说出口,有什么事要发生。

有个声音快从他心脏里跳将出来,他甚至怀疑自己此时此刻能够预见伯父的下一句话、下下句话。

他当然记得。

“若要再见,要么横行霸道,来日担一身禁卫军衣裳;要么加官进爵,把你名姓前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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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冠上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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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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