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长姐二十

转过屋角，胡妍美一眼就看到了陈佳慧，还有她对面鼻青脸肿浑身是伤的孔小菜。

孔小菜身上的伤自然是和佳慧无关的。陈家人与人为善，陈佳慧也受了影响，遇事会与人争辩，绝不会率先动手。

“我对你不够好？”陈佳慧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似的，满脸都是嘲讽。

此时的孔小菜很是激动，反问：“你对我好吗？”

陈佳慧颇有些无语：“我知道你家里人不喜欢你，手头的在你身上花银子，从我小时候起，无论你看中了我的什么东西，我都会送给你，逢年过节都会给你准备礼物，我的衣衫和鞋子全部都给了你……”

“那些都是你不穿的。你拿给我看，就是想让我羡慕你。”孔小菜悲愤不已：“再说，你那么多的东西，分我一点怎么了？”

陈佳慧无言以对。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

她心头特别失望，自己的这份姐妹情，和对孔小菜的疼爱，落在孔小菜眼中竟然是炫耀和施舍。

孔小菜哭得伤心：“姐姐，你帮我说说情吧，就把我留在酒楼做个普通的小伙计……不用特别照顾我，我很勤快，会好好干活的，要是你们不管我，我就只能露宿街头了……”

陈佳慧漠然看着她：“小菜，我爹受伤后，为了照顾他，一家人都没怎么注意酒楼的生意，最近酒楼生意大不如前，我昨天还听佳荣说下个月要辞掉两个伙计……那些伙计都是我们一手教出来的，每辞掉一个都是损失，说起来，我爹会受伤还是因为你们孔家，我爷奶不说，不代表他们不生孔家人的气……”

“他们做的事跟我有何关系？”孔小菜哭道：“照你这么说，姑姑也是孔家人啊！孔家又不全都是坏人，我只是想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而已，你连这个忙都不帮吗？”

陈佳慧颇有些厌烦。

胡妍美一步踏出：“佳慧，你去干活，这里交给我。”

看到胡妍美，孔小菜下意识后退一步，她哀求地看向陈佳慧：“姐姐，你帮帮我啊……”

“她只是表姐，照顾了你那么多年已经仁至义尽。我们一家又不欠你的。”胡妍美上下打量她，嘲讽道：“刚才你说的那些话我都听见了，口口声声让我们一视同仁，又非要让我们你养着你，说难听点，酒楼不缺人手，你想凭自己的双手养活自己挺好的，镇上招人的地方多了去，别赖上我们。”

孔小菜面色苍白，在胡妍美面前，她不太敢提及曾经旧情，因为她早就发现姑姑对自己的态度变了，再不是以前疼爱她照顾她的那个长辈。

“我……我是想着反正都是干活，还不如帮自家人。”

胡妍美脸上嘲讽更甚：“你们这样的家人，我可不敢要。少攀亲戚，我连亲娘都不认，更何况是你。”她伸手一指后门：“你走吧！”

孔小菜不想走，一步三回头。

胡妍美直接撵着她身后将后门栓上，她知道这丫头没那么容易放弃，酒楼的生意晚上最好，趁着白天的空档，她把酒楼上下所有的伙计都找过来，郑重其事地提了以后不许让孔小菜进门的事。

陈家人将精力放回了生意上，胡妍美推出几样新菜，当日傍晚，客人来了许多，胡妍美带着陈佳荣一直忙到了晚上，累了一天，母子俩都满是疲惫，让伙计盯着剩下的几桌客人，两人架着马车回家。

陈佳慧在午后时送晚饭回去就再没出来，夜里的街上一片安静，只听得到车咕噜的声音，忽然，前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尖叫声。

陈佳荣精神一振，整个人坐直了些，探头往黑暗中看去，一边道：“娘，我怎么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

话音未落，已经看清了街上发生的事。几个男人将一个纤细姑娘围在中间，正吊儿郎当地说着荤话。如果没人上前解救，不难想象，那个姑娘即将遇上的事。

陈家人都挺善良，舍不得伤害别人。遇上不平之事，那都是能帮就帮，陈佳荣也一样。他作势下马车，目光看向胡妍美，只等着马车一停就往下跳。

胡妍美在勒停马车前，一把拽住了他：“别去。”

陈佳荣迟疑：“可是……”

胡妍美强调：“那是小菜！”

陈佳荣方才就觉得熟悉，看到那边事态紧急，来不及多想，听到母亲这么说，这才恍然。他皱了皱眉：“不管小差有多大的错，我们都不能眼睁睁看她被人欺辱。”

这小镇上不算多富裕，但民风纯朴，抢人和欺辱女子这种事少有发生，这也是孔娇娇对娘家不设防的原因之一……外人都不会伤害陈家人，更何况是娘家。

因此，胡妍美不觉得事情会那么巧。

虽然孔小菜孑然一身好欺负，但选在他们母子回家的路上……事情太过巧合，那就不是偶然

“先瞧瞧。”

胡妍美话音刚落，只听得夜空中“撕拉”一声衣衫碎裂的声音，陈佳荣再忍不住，跳下马车追了过去。

“你们放开！”

他一到，那些人立刻做鸟兽散。

胡妍美眼神一转，拿过马车上备着的赶马的马鞭，她回来这一路都没用上，只拉缰绳就行。此刻她伸手取下，飞奔下马车，朝着逃跑的几人一鞭一个，转瞬间已经拦下了五人。

当然，胡妍美只有一双手，她又没想暴露自己。最后有两人消失在夜色里。

她刚才用了巧劲，凡是被她打中的人，就算能挪动，也已经跑不快。她飞快过去，捡起地上孔小菜被扯烂的衣衫撕成布条，很快将几人的手脚捆上，还顺便塞了他们的嘴。

期间有人试图逃跑，又挨了她两鞭，痛得浑身直打哆嗦。那之后，几人都老实了，胡妍美绑人的法子有些特别，反正，这些镇上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是别想解开的。

那边陈佳荣已经扶起了地上的孔小菜。

孔小菜衣衫被撕破，露出纤瘦的肩膀和手臂，男女授受不亲，陈佳荣急忙别开了脸。一直让她这么光着不合适，在大街上随时都有人过来。

姑娘家遇上这种事，就算不是姑娘本身的错，也会有不少闲言碎语传出。陈佳荣迟疑了下，伸手准备脱自己的外衫。

一个扣子还没解完，已经飞过来了一件带着暖意的衣衫，他下意识伸手接过，这才发现母亲捆人时脱了一人的外衫。

胡妍美强调：“让她穿这件。”

让一个姑娘家穿别的男人的衣裳，有些不太妥当。

陈佳荣抿了抿唇，母亲本来不愿救人，是他执意跑了过来。虽然他到现在也不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但这确实违逆了母亲的想法。而母亲不让他脱下衣衫，说到底还是怕他被孔小菜缠上，是为了护着他。

表妹是很可怜，但险些伤了妹妹……如果不是母亲及时赶到，他根本就不敢想妹妹会有什么样的下场。

陈佳荣将手里的衣衫递上。

孔小菜哭得泣不成声，并不伸手接，颤声道：“我不要穿那些混账的衣衫……”

“那你就光着吧。”胡妍美伸手拽陈佳荣：“赶紧回家，让你少管闲事。如今好了，明儿一早还得去趟衙门。”

陈佳荣一脸茫然：“去衙门做甚？”

胡妍美踹了一脚地上的混混：“把这些人留在镇上你放心？谁家都有姑娘，可千万不能让他们继续祸害人……对了，他们干这种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头一回，你拿个锣去几条街上都敲一敲，请众人来见证此事，也是提醒他们注意自家的姑娘。”

越说越生气，她又踹了一脚：“要是让这些人得手，那可就毁了姑娘的一生。”

混混满脸痛苦，瞪着孔小菜想要说话。

孔小菜面色苍白，浑身都开始发抖：“姑姑，他们……”

胡妍美眼神凌厉的瞪过去：“你该不会是想要原谅这些混账吧？”

孔小菜低下头：“他们也只是一时想岔了，此刻肯定已经后悔，不信你问。”

地上被捆着的几人人听到这话，急忙点头。

孔小菜继续道：“他们肯定愿意跟我道歉。”

几人再次点头。

胡妍美似笑非笑：“如果知错了就行，那要衙门做甚？错了就是错了，该案律法严惩！今日要是被他们得了手，你下半辈子怎么过？换成这镇上别家姑娘被欺辱，日子又要怎么过？”她再次踹了一脚：“这种混账，就该被抓到大牢好好教训！”

陈佳荣从一开始就觉得这几人需要严惩，早已摸出了一个锣跑去传信。

离得近的人已经赶了过来，刚好听到胡妍美这番话。再一看那边孔小菜披着件男人的衣衫泫然欲泣，他家也是有姑娘的，这离他家也就十几步，想到自家姑娘傍晚时，刚从外祖家回来，他心头一阵后怕，也深恨这些惹事的混混。

“对，这种人就该揍他们一顿送到衙门请大人收拾，最好一辈子都别放出来。”

说着，上前就踹了两脚。

这还不止，黑暗中街上火光越来越亮，有好多人往这边赶来。

地上几人面面相觑过后，急忙呜呜呜想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