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龙与少女（3）

与传说中巨龙栖息的山洞不太一样，这里没有任何称得上有价值的宝物，一枚钱币都没有，诸如闪闪发亮的珠宝在这里毫无踪影。

探索一番后少女没发现暗道暗室之类的机关，这里仅仅是一个被挖出来的山洞，简陋得像流浪汉用捡来的各种塑料布搭起的“家”。

唯一具有价值的是那一套旧式的华肖尼亚装备。她在书上见过草图，那是最初的样式，是早期还在四处旅行时，涅普勒斯?劳伦斯出于个人喜好，委托一位高明的锻造师打造的装备，四处征战时便开始大量制作并配发给军队，无论是民兵还是骑士，待遇都一样，毫不吝啬锻造所需要的资源，有趣的是书中记载了“装备存量远大于需求量”的事迹。

其价值与钱权无关。

无鳞的巨龙，以及华肖尼亚最初的骑士装备。若将这两点结合起来似乎能想到龙骑士这种传说，但少女可以肯定华肖尼亚的史籍中并未记载过相关的事迹，而且大部分史书都指出巨龙拥有极高的智慧，相对的，巨龙不是用骨棒就能骗回家看门的狼，它们不仅有自尊，而且根本就瞧不起人类。

尽管有许多使役巨龙的传说与典故，但少女的导师曾十分肯定地告诉她：即便是叛族的巨龙被人使役，也会引起龙族众怒，迁怒的对象是使役者，而非低下头颅的叛族。

历史与传说，从来都不可信。

也许是早期华肖尼亚的黑历史？部分骑士叛乱？勾结巨龙？少女的思考速度爆炸般提升。

洞口传来的风声变小了一些，少女小跑着回到原本坐着的位置，将瓷碗舀上大半汤水，她拉了拉身上的鹿皮，抱着碗小抿汤水，故作乖巧地坐在那里，好似从未胡乱走动过的样子。

少女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上的原因，她觉得汤水让自己的身体更暖和了。

巨龙回来了，皮肤上却没有一滴水珠，仿佛洞外并没有暴风雨，而是万里晴空的、合适郊游的好天气。

巨龙自回到洞里后就一直在找东西，洞里散落的瓶瓶罐罐变得更多了。没一会儿，巨龙找到了它找到的物品，返回篝火边，又是以那副专注的模样开始了生产活动。

“你……”少女不知道该如何问出心中的问题。她看到巨龙的利爪尖儿夹着捣药槌，很是专心和精确地杵捣药碗中的植物，尽管已经见过巨龙切蔬菜与瓜果，但再一次见到巨龙干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时，她还是愣得说不出话来。

“好歹活了那么多年，就算是养老也得找点事做，我有一位至交，有着高超的医术，嗯，不使用法术，而是单纯的使用器械和药草为病患进行诊疗的医术。”巨龙十分肯定地点着头，“以前没什么机会，也没什么时间去专心跟他求教，后来分开了，才发现自己只能认出挚友常用的药草，也就知道一些用于止血和消肿用的药方，再高深一些基本就无从知晓了。”

“俗话说得好，活到老学到老，可我完全没掌握东土的那套医学理论的基础，也就只能用些民间小常识了。”巨龙说，“我总共有两个朋友，是先后认识的，虽然他们关系很深，可交集却少得可怜，但他们都说过同样一句话，‘唯有自律与勤练换来的力量才属于自己’，东土人的想法我多少能理解，东土人天生羸弱的体质迫使他们只能通过后天训练来挽救，事实证明东土人的想法正确无误，守卫就是最好的证明。”

朋友，东土人。

少女想起那副被细心摆在“衣柜”里铠甲。

巨龙的寿命很长，人类则只有短短百年，生物学无法解释巨龙的存在，不如说生物学只能勉强解释大部分生物的存在。

“虽然我很讨厌守卫。”巨龙叹了口气。

“你多少年没跟人聊天了……”少女有些可怜眼前的巨龙，独自在天空翱翔，回到洞里等待一夜过去。

明明华肖尼亚是亲龙的国度，只要巨龙往聚云城上头溜达一圈，国王指不定会像孙子一样诚惶诚恐地跪下磕头，把巨龙当老祖宗供着。

“记不住了。”巨龙淡淡地说。

“靠自言自语度日？”少女好奇地探出头问，表情暗藏着捉弄的味道。

“有时是这样，有时是唱唱歌。”

“难怪我在山里徘徊了一下午都没遇到危险，原来都被你吓跑了。”

“必须的啊，我可是龙啊，那些弱小的虫子凭什么在我家附近拉屎撒尿圈地盘？”巨龙得意地哼哼起来。

“我的意思是你的歌声比你的存在更可怕。”

“自己抹！”巨龙没好气地把捣药碗放到少女边上，却没把捣药碗给摔裂，可见他十分擅长控制自己的力道。

少女看了看自己手掌上发红发肿的创伤，冲巨龙吐了吐舌头，“小气龙。就算你没有鳞片，可你的皮肤也很厚吧，有必要学习医术吗？巨龙应该有很高的法术天赋才是，使用药草的效果还不如浪费一点魔力，使用法术不是更有效吗？对我们这些被巨龙称为矮人的生物来说医术才显得弥足珍贵，更重要的是性价比高，再说了，你猫在这山脉深处里也没有谁能伤你，从你之前要求我别说出你的这件事来看，说明并没有人知道龙眠山脉里有一条巨龙存在，很多人都认为龙眠山脉名不副实。”

“很遗憾，我没有任何法术天赋，没有鳞的巨龙是残缺的、被诅咒的一族，而学医术就是为了你们这些在山里瞎跑的坏孩子。”

“你可真不像条龙。”

“那些都是世人的误解，我们龙族可低调了，在人类眼里，龙是凶残好斗的生物，但可以被杀死，在龙族眼里，人类只不过是繁殖过快的臭虫，但杀绝太费劲。这就是种族与种族间的误解，华肖尼亚不正是因此而成立的吗？虽然我讨厌守卫，但我并不否认守卫与华肖尼亚相同的做法与观点。脑子正常的龙族都会选择蛰伏避世，脑子不正常的龙才会成天在天上嚷嚷着‘不交出美女和金币就烧了你们’这些蠢到家的话，败坏龙族名声的就是这些垃圾，如果可以的话我倒不介意自己动手把它们屠了，反正我专门干这事。”

“我觉得你才是龙族的败类，蚕食同胞的叛徒。”

“反正我身上本来就有这些标签，即便是同族也不可能永远心连心，龙族就跟你们人类一样，都有着能够喊出‘非我族类，其心必异’的虚伪一面。”巨龙摇了摇头，“我不该跟你说这些，你确实比同龄人在某些方面出色，但我不认为我现在跟你说的这些对你的成长有任何意义，而且我也不是你的长辈，教育你还轮不到我。”

“……”少女迟疑了一回，歪了歪头，“这么说我们算朋友？”

“……”巨龙皱起眉头，陷入了沉思。

“一脸嫌弃的样子！”少女大声抗议，“这是歧视！这是歧视！跟人类当朋友有那么丢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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