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错误
“大叔，在干嘛呢？”
“执行任务。”
“执行任务？”
“特工，秘密任务。”
“听起来超酷的，大叔能发张自拍给我看看吗？我超喜欢枪枪的！”
轰鸣的枪声打断了他们之间难得的交流。
他有些恼火，于是以暴怒的炮火予以回击。
抵抗很快就衰弱了下去，简单地像是用脚碾碎星星火苗。
“我真是特工。”他随意地丢掉手中蒸腾着热气的炮筒，从背后抽出巨大的重型机枪。
“切！特工那套现在已经不流行啦！老土大叔！”
“砰砰砰！”
剩下的零散敌人趁着他分神的功夫，倾泻着最后的火力。
他逆着无数枪林弹雨悠闲地走着，足以击穿坦克的特殊穿甲弹也只是在他的身上留下几道轻微划痕。
他单手平举起沉重的防御者重型机枪，轻轻扣下扳机，像是清扫垃圾一样，来回打扫着战场。
“作业写完了吗？”
“写完了！”
“好好学习。”
“大叔什么时候来找我玩啊？”
他欲言又止，埋藏在地底的巨量炸药在他脚下爆裂开来，整个人被强烈的冲击波击飞到半空之中。
“下次再说。”他语气平静地说着，顺着重力的吸引，快速从空中落下。
“喂喂喂？大叔，你那边在放鞭炮吗？好吵啊！喂……”
他掏出腰间完好无损的动能手枪，抬手便打爆最后一名敌人的头颅，抛开的弹壳跟他同时落地，扬起弥散的尘土和声响。
2074年，1月18日，9：00
“003号，汇报情况。”刺眼的红光划破漫天硝烟，钢铁构筑的冰冷铁靴践踏在地上，将几颗滚落的子弹壳碾至粉碎。
“敌人，已处决。”他机械地回答，一如既往。
“判断结果——任务完成，准许归队，返回夜之城分部。”
他轻轻抚摸着自己冰冷的身躯，安静地站在原地。
天空中有巨兽来袭，正发出无声的嘲笑，裹挟着狂风缓缓降临。
康陶公司专用装甲浮空车——泽塔科技勘测员。专用于人员运输，可以安静无声地载着全副武装的特工小队往返敌后战场。
不过他更喜欢称呼这些空中巨兽为“幽灵”。
“嘿，大铁块，还好吗？”穿着灰色迷彩制服，戴飞行员头盔的康陶驾驶员下了浮空车，对着他挥手打招呼。
他点头，猩红的灯光闪烁着，以示回应。
“走这里。”
驾驶员是个年纪不大的金发小伙子，看起来对自己的工作很是上心。
他保持沉默，跟随着驾驶员的指引，一步步走进了浮空车洞开的后舱门。
“哇哦，真是可怕。”金发男人来回活动着有些僵硬的关节，打开头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康陶公司最新研制的秘密产品，是个杀人如麻的智能武器。
驾驶员最后看了一眼满目疮痍的坑洼大地，转身走进正等待出发的装甲浮空车里。
浮空车内，所有乘坐座位均已经拆除，只留下一块空荡荡的银白空间。
阳光透过驾驶舱的窗户，一路穿过与这个空间连接的层层隔离，将数道挺直的阴影死死钉在白银的地上。
特工003号就坐在这间囚笼的中央，低着头，静静等待着这头空中巨兽载着自己回到夜之城。
他有些无聊，
尝试地去拨打通讯频道中那唯一一个私人号码。
“喂？大叔！我现在要上课了，等会儿聊！”
没等他回答，语音就结束了。
在认识她之后，003号就经常躲在牢笼之后，偷偷了解世外新鲜的人类知识。
他确信刚刚听到的是她的语音留言。
他叹了口气，虽然不知道自己有没有“叹气”这种功能，但他还是这么做了。
他很早之前就意识到，自己和其他几个同类的截然不同。
比起冷漠无情的杀戮武器，他更接近人一点。
比如列表中的这个唯一的号码。
他根本不认识电话那头的女孩。
在某个执行实验任务的夜晚，这个号码以亿万分之一的概率闯入了他的频道，并自顾自的和他聊起了天来。
在这之前，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还有聊天的功能。
至少001号和002号没有搭载这种功能，它们永远是块沉默的石头。
不经意之间，他会向电话那头的姑娘透露一点自己的故事，以一种含糊不清的方式，全盘托出。
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难过，她似乎不怎么相信的样子，并且大肆嘲笑他编故事能力的老套又古板，恶作剧地称呼他为“大叔”。
好在，她还是愿意和他继续联系。
有时隔上好几天，他们之间才会交流一句，多半还是“早安、晚安”，“吃了没？”之类毫无营养的短句，一方问，另一方却忘了回。
有时她却会兴致勃勃地和他聊上一整天，多半是在周末的时候，从早一直到晚。
他猜测她还是个学生，也没什么朋友。
一个孤单却渴望友情的小姑娘，会毫无戒心地和陌生人畅所欲言，从鸡毛蒜皮的小事到足以影响人生的大事，她无所不谈。
他也总尽力地不去辜负她毫无保留的信任。
他会一边填补着弹药，一边告诉她要冷静，要克制青春的冲动，要好好学习，别急着找男朋友，别让满脸痘痘的毛头小子耽误一生。
她会笑着骂他是个好色而古板的大叔，总喜欢聊这些不着边的东西，以后不和他来往了之类的话语。
但她确实听进去了，从来没找过男朋友，学习成绩也在他抽空的辅导下稳定进步着。
即使他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也不知道他是杀人如麻的“003”，他们却意外地聊得来。
他有时会想自己是不是爱上了这个素未谋面的姑娘，但冰冷的身躯时刻在警醒着他不要想太多。
至少，他会思考。
他的几个伙伴们似乎没有头脑，只是机械地举起枪，用力扣下扳机，肆意倾泻着子弹与暴力。
这对他们来说似乎就足够了。
003沉默地坐在唯一的座椅上，一动不动。
阳光在他冰冷的脸上爬过，猩红的灯光跳动着，没有人知道他在思考着什么。
今晚要不要再给她打一通电话呢？
或许他是这么想的。
没有人在乎。
装甲浮空车发动了，平稳地划破浮动着的风，穿透云霄，直直朝夜之城的方向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