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

杨秀秀吃完了饭，就急忙点燃一根香,拿着小鞭出去放。一出门，一股冷风迎面袭来，她打了个冷战，往大门瞅瞅，她好象看见爷爷那狰狞可怖的面目，奶奶拐着一双能钻过一头猪的罗圈腿回来了。她紧紧的靠在门口，感觉阴气逼人,她不敢往前多走一步。妹妹已经睡着了，没有人陪她玩，爹和妈在家包饺子。杨秀秀放了两个小鞭，便急忙回屋暖和一会儿。其实暖和不是主要的，更主要的是，她怕爷爷和奶奶真的回来过年。她抬头瞅瞅灯笼杆子上的灯笼，里面的蜡烛忽闪忽闪。杨占武家的灯笼杆子很高，足有**米高，是一根溜直的落叶松杆，是杨占武从落叶松林里精心挑选出来的。飞云浦人过年好比灯笼杆子的高矮，灯笼杆子高，就意味着以后的日子会红红火火，一天比一天高。所以，全村的灯笼杆一个比一个高。可谁家的灯笼杆子也比不上杨占武家的灯笼杆子高。尽管杨秀秀不愿意就这么快的把三十过去，但时间真怪，它还是一分一秒的悄悄溜走了。半夜了，杨占武又拿出一卷烧纸，到门外的空地上去烧，这次他没带杨秀秀去，而是自己一个人去烧的，这叫发纸。发完纸就该吃饺子了。妈妈把杨秀秀叫回了家，又把杨丽丽叫了起来,妈妈开始煮饺子了。杨占武发完了纸，回到院子里，把那挂没拆的小鞭放了。发纸的过程就算完事了。妈妈包的是芹菜馅的饺子，其实，杨秀秀最爱吃的是酸菜馅的饺子。可妈妈说了，年三十不能包酸菜馅的饺子，说是吃酸菜以后人就会酸急，脾气不好。饺子煮熟了，妈妈先捞出一碗，放到家谱前面，这是给先人吃的。然后，大家才能吃。为了晚上能精神，杨占武特意买了冻梨，是在松江买的。年三十晚上，用凉水缓上一盆，即是水果，又能让人精神解渴。杨丽丽吃多了冻梨，后半夜肚子疼了起来，把一家人都折腾得没睡好觉。到后半夜，飞云浦静悄悄了，偶而有一两声鞭炮响。杨秀秀困急了，虽然还没玩够，但也不得不躺到炕上呼呼大睡了起来。直到大年初一上午，拜年的来了，她才起炕。

秀秀，洗脸吃饭，吃完了饭，出去拜年！妈妈又煮了饺子。这时，杨丽丽也稳当了，也不喊肚子疼了，爬起来吃饺子。妈妈和年三十一样，把头一笊篱饺子盛在一个供碗里，供奉祖宗，然后大家才吃。

杨秀秀重饱食还没好利索，只吃了几个饺子，就上邻居家拜年去了。

初一更快，不知不觉就过去了。杨秀秀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好容易盼来的年，就这么在不知不觉中，悄悄的过去了一半。初一下午，妈妈炒了新菜，新焖的大米豆干饭。杨占武高兴，每顿饭都喝一瓶白酒。吃饭时，他嘱咐杨秀秀和杨丽丽多吃点，因为初二下午就基本换饭了。吃完了晚饭，睡一宿觉就初二了。初二下午，妈妈腾的粘火勺，把初一吃剩的菜热一热。杨占武又喝了一瓶白酒。一家人吃饱喝足后，杨占武要去送年了，这是老规矩，年三十把老人（故去的）接回来过年，初二晚上就得送走。杨占武送年，杨秀秀也要跟的去，通过这三天，她并没看见爷爷奶奶回家过年，所以，她也不害怕了，就吵着闹着要跟爹爹去送年。杨占武被缠不过，只好领着她去送年。出了院门往前走，还是那片开阔地，在林区烧纸得加十二分小心，必须得有一块开阔地，还得找一个窝风的地方。等杨占武领着杨秀秀送完年回来，妈妈已经撤完了供，把家谱也卷了起来。年就这样过完了，让杨秀秀很留恋，心里空落落的。

听了杨秀秀讲叙小时候过年的事，徐大壮无限感慨！他苦笑笑，说，你还不错呢，俺听你这一讲，你小时候过的那可真叫做年，有年味，让人回味无穷。俺可就不能和你比了，俺从小没了父母，和爷爷在一起。后来，爷爷也死了，俺就寄居在一个远房叔叔的家里。唉！那时候才叫一个苦呢，别人家的孩子过年有鞭炮放，有新衣服穿，可俺就只能穿那补丁落补丁的衣服了。提起小时候的事，徐大壮的心里酸酸的，他不爱回忆，更没和任何人讲过小时候的事，那是一段辛酸的往事,是充满凄苦的童年。徐大壮把话拉回现实，和杨秀秀说，秀秀，春节山庄得多准备点菜，尤其是土特产品，多准备点蛤蟆，一个春节咱们也能赚许多钱。那些BJ人要到咱们这来过年，怎么也得准备出三天的吃喝来。

好吧，这事你就放心吧，我会让菜足足的。

你也别准备太多了，春节一过就打春了，那时候正是旅游的淡季，吃不了咋办？

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山人我自有妙计。杨秀秀调皮地耍个鬼脸。

你能有什么妙计，吃不了可白瞎了。徐大壮对山庄的用钱上是能节省就节省，决不铺张浪费。杨秀秀了解自己的丈夫，故意逗他说，如果吃不了，咱们就兜的走，拿家留的以后咱们慢慢儿享受。

那可不行，咱可不能公私不分呀，必须得丁是丁，卯是卯，决不能占一点便宜。徐大壮信以为真，把脑袋摇晃得象拨浪鼓。

咯……杨秀秀笑了，手指徐大壮说，你呀你，和你生活了这么多年，连自己媳妇什么秉性都不知道。你说你，作我的丈夫还称职吗？其实，杨秀秀有意逗徐大壮，可徐大壮却认了真，经杨秀秀这么一说，他还真感到不好意思了，就憨憨的笑了起来。

有话即长，无话即短，转眼间就到了年根，林区里不能放烟花，不能放鞭炮，以前放的都是小鞭小炮，现在的鞭炮真是震天响，如果在飞云浦放炮，会震得山林“哗哗”响，会震得树上的雪扑嗽簌的掉下来。严重的是,容易引起火灾。鞭炮烟花不能放，没了节日的气氛。徐大壮就决定把入冬以来的冰雕再重新补一下，再做些冰灯，让BJ来的客人感到林区的独特和热闹，有宾至如归的感觉。他又让二蛋去自然保护局联系，领BJ来客到原始森林参观一下，看一看茫茫的林梅雪原，领悟一下什么叫林海一线天？什么叫参天古树？

杨秀秀组织人开始杀年猪，冻豆腐，烙粘火勺，摊煎饼。嗬，整个山庄都在紧锣密鼓地忙活过大年。腊月二十八，徐大壮和二蛋，牛大愣等人就开着面包车去白云山林业局的敬老院接孤寡老人到酒**过年。等把这些老人接来后，又出动两辆豪华巴士，去白云山火车站接BJ来的客人，本来没让黄伟杰去，可他却偏偏硬上了车。

你去干什么？二蛋和牛大愣问。

就兴你们去，就不兴我去？黄伟杰找个地方坐下，并不时的看着表。

怎么，着急了？牛大愣问。

我不着急。黄伟杰装做若无其事。

着急也没用，火车有钟点，再着急也得到点。二蛋也逗黄伟杰。

接BJ客人的巴士刚刚在白云山车站站外停下，从BJ开过来的火车就徐徐的开进了白云山火车站。

接到了BJ来的客人，正好两个豪华巴士都坐满了。黄伟杰没接着杨雯雯，心里非常不是滋味。他拿出手机，给杨雯雯打电话。打不通，杨雯雯那边关机。黄伟杰的心一下子凉了。他感到失落。好不容易盼到了年根，盼着和杨雯雯见面，可BJ来的客人都到了，却不见她的踪影，她应该回来呀！黄伟杰胡思乱想起来。他认为杨雯雯是不是有意迥避他。或者是半道下车，去省城她二姐家了！他的心里如一叶小舟在大海里遇上了风浪，此起彼伏，孤零零的，那么的无助。怎么也不能平静。

伟杰，怎么，来时高高兴兴，满面春风的，怎么，回去时却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呀？有什么心思吧？牛大愣又打趣黄伟杰。

我有什么心思，不回来就不回来呗！本来想说，杨雯雯回不回来与我无关，可说着说着，他就说跑了题。说到这的时候，他的眼睛都湿润了，他生怕让别人看见，急忙把脸转向窗外，假装若无其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在汽车里边，有一个身穿一套皮衣皮裤，眼睛上挎着一副大宽边黑镜，头上戴着一顶皮鸭舌帽，一个大口罩，把整个脸都捂得严严实实的人从后边窜到前头。在黄伟杰的身边坐下。

往里挤一挤，一副低嗓门说，同志，请你往里让一让，黄伟杰瞅也没瞅，就往里挪了挪。那人还嫌不够，又往里挤一挤，同志，再往里窜一窜。黄伟杰又往里挪一挪，双眼红红的，一直盯着窗外。那人又往里挤一挤，黄伟杰实在无法让地方了，他使劲瞪了一眼身边这个人。这人微微一笑，又说，怎么，不愿意？

当然不愿意了，那么大的地方坐不下你？黄伟杰没好气地说。

就坐不下我，我就让你再往里。那人一副骄横霸道的样子,还在往里挤。把黄伟杰挤得实在忍无可忍了，他忽下站了起来，不耐烦地说，都让给你。

徐大壮一见黄伟杰对待客人的态度不好，急忙站起来，对那人说，对不起，对不起！然后，又对黄伟杰小声说，你咋回事，来的都是客，你什么态度？

那人也不吱声，坐在凳子上，跷起二郎腿，悠哉悠哉，十分得意的样子。

汽车很快到了酒**，只听客人们一起欢呼起来，呀！好一个北国风光！

真漂亮，太漂亮了！大家纷纷下了汽车。太阳出来了，照在雪地上，耀眼夺目！长白山里的雪没有灰尘，亮晶晶，晃得人睁不开眼睛。刚才那人下了车，有意撞黄伟杰一下。黄伟杰由于心情不好，心里一直很焦燥，就气愤地问一句，你这人还有完没完，怎么这么赖？

就赖，我还要赖你一辈子！那人也一句不让地边说边摘下墨镜和口罩，露出了庐山真面目。黄伟杰瞅瞅那人，立刻欣喜若狂地，雯雯，怎么是你？一片乌云被山外来风吹得无影无踪。黄伟杰的脸上挂着掩饰不住的笑容。杨雯雯亲妮地对黄伟杰说，伟杰，还让不让我挤了？黄伟杰傻笑了起来。杨雯雯又说，伟杰，你先等我一会儿，我得先安排完客人。

黄伟杰只是笑，两只眼睛象弯月，语言已无法描述他心中的喜悦了。杨雯雯又对徐大壮说，大姐夫，房间安排好了吧？

安排好了，两个人一个房间。徐大壮瞅瞅黄伟杰，也忍不住想笑。牛大愣凑到黄伟杰身边说，伟杰，今天雯雯要是不回来的话，你非疯了不可。

你才疯了呢！黄伟杰不好意思了。

徐大壮给大家安排完食宿以后，对杨雯雯说，雯雯，你准备在哪儿住？

废话，当然是到你家了，我要和大姐彻夜长谈，半年多没见大姐的面了，还不得好好唠唠呀！杨雯雯使劲瞪徐大壮一眼，调皮地笑了。

这么办，今天晚上都到俺家，俺为你接风洗尘，你看咋样？

好哇，早就想宰你一顿了，你现在挣了大钱，不宰白不宰，你先和大姐去准备菜，我一会儿就到，明天的活动你是怎么安排的？

明天上午领大家去自然保护区看原始森林，下午洗温泉或玩雪地摩托，晚上开个联欢晚会，后天上午自由活动，下午开始，按咱们的习俗过年。大家准备初几走？徐大壮把早已安排好的日程和杨雯雯说完，杨雯雯点点头，又说，初一大家休息一天，自由活动，大家的兴致都很高，准备除夕夜玩通宵，给倒个大房间。初二登山，初三一大早就回BJ。

你也回去吗？徐大壮问。

当然也回去了，我带队出来的，就必须把队伍安安全全的带回去。

待一会儿俺去通知二蛋，牛大愣，山砲，石头，山狗，晚上到俺家，都把媳妇领来。挺长时间都没聚了，正好是个机会。徐大壮特意没提黄伟杰。

行，你去通知他们吧，我去通知伟杰。杨雯雯先发制人，不等徐大壮说别的话，就一针见血的说了出来，使徐大壮无话可说。徐大壮心想，这丫头片子，真厉害，一下就把俺的嘴堵住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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