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云风雨(十一)
唱完并没有抬头看柏锐,而是曲调一转这次换成了木兰花,用的依旧是纳兰性德的填词《拟古决绝词柬友》,只听如意唱到:“人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骊山语罢清宵半,泪雨霖铃终不怨。何如薄幸锦衣郎,比翼连枝当日愿。”幽怨、凄楚、悲凉的意境随之笼罩整个房间,这首词用了很多典故,如汉代的班婕妤和唐代的杨玉环,大意是用一个女子的口吻倾述男子的薄情,这里如意要劝诫柏锐的是,人不能总是感觉应该像初见时那般,随着事态的变化都在发生着变化,自哀自怨是女子之事,而立因当看清楚眼前的境遇。
两首唱完,如意过去轻轻靠在柏锐怀里,道:“世间之事本就是这样,仁德这种东西是做给别人看的,利益关切才是自己的,天幸我嫁给了一个有仁心的夫君,但我还是要劝你,咱们只是茫茫大海里一叶小舟,你要顺势而为。”接着抚摸着柏锐的胸膛道:“不过我们夫妻同心,无论你做何事,有什么决断,我都会支持你,陪着你的。”柏锐用力楼了搂如意,睡去了。
结束了南街的事,四贝勒胤禛又到各处巡视一番,回到直隶巡抚衙门时,天已经大黑了,巡抚李光地还没有回来,问及戈什哈,也没人知道他的去向,又翻看账册,发现商会承诺的钱财物料并未记录在册,几日没好好休息,过会儿困了也就迷迷糊糊睡着了。
第二日追问巡抚衙门的钱粮师爷,钱粮师爷说道:“这几日忙着调配物料,未及时入账,白银一万两,粮四千石确实收到了。”
胤禛问道:“没有了?”
钱粮师爷答道:“没有了。”
胤禛心道‘这些商户阳奉阴违,答应回去再做商讨将钱粮物资送来,这都几日了竟然连个鬼影都没见来一个。’强压下心中怒火,觉得烦闷异常,就换了常服,一个人到街道上去看看,顺便换换脑子想想办法,刚到一家粮店门口就发现了很多人围在那里,这个问道:“怎么就不卖粮了呢?家里老小都等着米下锅呢。”那个起哄道:“要不我们也去当灾民吧,粥棚还有口吃的。”听口音倒不是灾民,而是保定府本地居民,见到李卫也在其中,招手让他过来,问道:“出了什么事?他们又抬粮价了吗?”
李卫道:“回公子,没有,但不知为何粮店里的粮没有了,而且保定府里的粮店,有一多半在今早都挂出了售罄的牌子。”
胤禛道:“好啊,这是跟我打擂台啊。”
见到有兵丁在维持秩序,吩咐了李卫两声,李卫点头去了,再过来身后跟了一名二十四五岁的军汉,是昨日在南街驱散人群的青年军官,此人虽脸有文气,但行走之态凶悍,过来看了一眼胤禛,当即跪下,道:“标下保定府护城营千总年羹尧见过四贝勒爷。”
胤禛道:“你认识我?”
年羹尧道:“是,四贝勒进保定时,标下负责城内护卫,远远的望过一眼。”
胤禛点点头,问道:“刚刚致休的湖广巡抚年遐龄有一子也叫年羹尧,你可知道。”
年羹尧道:“年遐龄正是家父。”
胤禛问道:“我记得你是康熙三十九年进士,为何任了武职,在这保定当千总?“
年羹尧佩服的看了一眼胤禛道:“谢四贝勒爷挂怀,奴才确实是康熙三十九年中的进士,但文职每日抄抄写写太过无聊,托家父的关系改的武职。”
胤禛见这人对自己没有伪饰,心中喜欢,道:“我有一事要你办理,你可愿意?”
年羹尧道:“奴才愿效全力。”
胤禛点点头,道:“将这家粮店给我砸了,看库中是否真无粮可卖。”
胤禛还想光天化日干这土匪的勾当,年羹尧即使不会推脱,也必然要个自己的手谕留个凭证,但年羹尧一个‘喳’字吐出,转身就走,拨开众人,‘咣’的一脚下去,门板就散了,震的‘售罄’的牌子也掉了下来,年羹尧对着发呆的兵士喊道:“张玉、呼塔布。”
出来两名把总打扮的人,道:“属下在。”
年羹尧命令道:“把粮店给我端了,里面的人全部控制,打开仓库进行查验。”
两人对看了一眼,呼塔布又看了一眼站在门口的年羹尧道:“请示千总,是否等守备大人牌票?”
年羹尧怒目一瞪,道:“好大胆子,怎么?你父亲是都司,就不听我的命令么?”
呼塔布咽了一口凉气道:“哪里的话,属下不敢。”
年羹尧冷冷道:“我的命令还要重复吗?”见呼塔布还有些犹豫,年羹尧道:“窝囊废,你只管守门,看张玉的。”
张玉大声答道:“喳!”起身就招呼人手,正好赶上店主在后堂听到前面巨响,出来时与进门的张玉撞了个满怀,店主拉住张玉道:“军爷,军爷,砸我门是为何,我没犯法啊。”
张玉要进去,被店主死死拉住,拉的张玉急了,一个巴掌甩了过去,道:“还问为何吗?”店主躺在地下,动也不敢再动,叫过一旁的一个小伙计耳语了几句。
一会儿张玉出来在门口向年羹尧耳语了几句,年羹尧又接拿过来账簿翻看着,对着店老板道:“库房还有三十几石,为何说没粮了,打开门做生意,给我卖掉。”。
店老板蚊声嘟囔道:“三十几石也叫存货,那是留给我们自己吃的。”可是挨了一巴掌现在哪里敢多话,叫来伙计把那粮食搬了出来。
年羹尧乘着乱劲儿,缓步退出了看热闹的人围成的圈子,确定没人注意后,拿着账簿来到了四贝勒胤禛面前,道:“贝勒爷请看,粮库中真的存粮不多,这家粮店已经两日未进过新粮,而且今日三更时,有二百石的出货记录在册。”说着指给胤禛看,又道:“那日贝勒爷有命,让他们不得哄抬粮价,看来这帮人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要与四爷打擂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