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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弱者得胜

骆苒,不,应当是夏冉落在御花园中的凉亭里,她坐在凉亭边缘的地上,脚浸在池塘里,锦鲤在她的脚边游来游去,把她逗得笑声不断。

“落落什么事情,那么开心?”威严的声音透露的慈爱,皇上来的时候特意让人无须通报。

夏冉落扭头,乖巧的叫了一声。“父王。”瞥见了身后的朱红色的与她年岁相差无几的少年。

探究的眼神,不加掩饰。显得那样毫无心机,她把脚拿了出来,站立起来。“参见父王。”

“免礼了。”皇帝没有说她没样子,这样的天真烂漫在宫里几乎是见不到的。

夏冉落这才把裙摆遮掩住白嫩的脚丫,等着皇帝介绍身后的少年。

“怕你宫里无聊,让简炘带你多转转。”皇帝把身后的少年往前推了推。“论辈分,他该叫你声姑姑。”

夏冉落偏着脑袋,“哎?”翕张着小嘴,眼睛忽闪忽闪的睁着。“好的,父王我一定会照顾好他的。”

皇帝哈哈大笑,说是要先去处理政事。留下了两个孩子继续在凉亭。

宫里有人不待见夏冉落,但绝不会不待见夏简炘。

他指了指她的脚,“你不是骆家出来的吗?怎么会这点规矩都不懂。”

“你没看怎么会知道?”夏冉落上下扫视了一边夏简炘,言语凌厉。“直视女子的脚,你就懂规矩了?”

夏简炘一顿,这才正视面前的少女。

熹微天光破晓,还没几个摊位,馄饨铺的小贩打了个哈欠被一人快马加鞭扬起飞尘,糊了嘴。

“止眠再快点。”她挥动着马鞭。

日上三竿,练武场,阮软摸了一下额头的汗。

她的力量还是太小了,只能加快速度,弥补力量上的不足。剑可能不适合她。

她几个练武师傅也曾经和她说过,让她换把武器,她傲娇的很,便没有听劝。

“为什么不用软鞭。”阮正扬粗犷的声线。

“爷爷,我不喜欢用软鞭,感觉很柔弱。”

“你本来就是个女娃娃。”满手老茧的把阮软扎着的发髻弄得凌乱。“过刚易折,善柔不败。柔软是比刚强更强大的力量。”

阮软抿了抿嘴,“那您当初怎么不给我取名阮柔,阮善都行。阮软这名字怎么听怎么变扭。”

她和阮弈的名字都是祖父取的名字。

“柔弱胜刚强。弱也者,道之用也”。年岁并没有再阮正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眼睛里却写满了饱经风霜。“软,柔也。容易改变形状,不改变本质。”

不改变本质吗?阮软脚一提,兵器从架子上飞起,她踩着兵器架接住,往下一扎寒星点点。

“就用枪了。”阮软颠了颠枪。“利用枪矛以为进攻之具,而佐之箭弩。”

“那眠眠要放弃剑了?”阮正扬看着阮软舞枪。

阮软站定,正色道:“多一个会的,多一条路子。”

“你且练着。”男人负手走了几步,看向士兵的操练。“下次出战,你与阮弈谁胜带谁。”

“是。”阮软行了个军礼。阮弈和她之间会有隔阂吗?她不知道。

“祖父。”阮软垂着乌睫,最后问出了疑惑了两世心底的疑问,是因为她一直都觉得祖父不应该是会贪图军权与名利的人,“如果一直被那位怀疑,为什么不解甲归田?”

阮正扬诧异的看了小豆芽菜一样的少女,似乎不理解她怎么会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的。难得粗狂的声音多了一丝温柔,“我一直教导到你的忠,你觉得忠的是什么?”

“为君主…尽心?”阮软的带了一丝不确定小心的看着祖父。

阮正扬笑了笑,“为君,为国,为百姓。但阮软你要知道这天下有几个圣人是真的为了百姓。”又笑的表情转为严肃,祖父的声音被整个演武场操练声盖过,但阮软每个字都听清了。

“可,百姓……不是都是他们的子民吗?”阮软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阮正扬。

阮正扬看着远方沉声说道:“与稳固江山和地位相比,子民不值一提。”

爷孙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阮正扬又开口了,“所以,眠眠觉得忠的是什么?”

阮软张了嘴却什么话都说不出口,从小到大的教学就是眼前这个人,可是爷爷却把她所有固有的想法统统推翻了。就好比从小读书,直到有天一直教你的人和你说你读的都是无用的。

阮正扬揉了揉已经发懵的人的小脑瓜,“问问本心吧。”

飞鹭湖,碧波荡漾,烟波浩渺。未时一刻,已在画舫上的阮软有一下没一下用手指沾着茶水再甩出去。

“阮软来玩投壶啊。”夏君隽招呼着阮软过去。

阮软这才懒洋洋的迈着步子,她身着劲装,从练武场直奔而来并没有回府换衣,和其余几人显得格格不入。

阮软随意拿了位置上一双筷子,两支同时入壶。“我玩了你们就少了兴味。”语气中不免多了些无辜。

“是啊,阮女郎还是不要参加了。”五官艳丽穿着翠色的织锦衫的姑娘说道,还带着娇憨。

“多一个人多一个乐子。快来吧!”夏君隽又说道,把阮软拉了过来。“瞿珊你去抚琴伴奏吧。”话语间毫不客气,指挥身着蝴蝶对花紫襦裙的女子。

阮软挑眉瞥了眼女子,瞿家庶女,倒是有几分姿色,不禁莞尔,清素若九秋之菊,她脑海里蹦出的形容词。又笑自己未免太过酸了。

“宾主依次投壶,八只矢投完。为一局。输的人饮酒。”

规则简单明了,只是这酒。阮软似笑非笑的看着酒壶,那是阴阳壶。酒壶中间有一隔断,将壶度一分为二,一边装酒,一边装药。

“喝醉了怎么办,我可不想头晕乎乎被送回府。家中长辈会唠叨我的。”方才让阮软不要参加的女子连忙拒绝。

“蓁蓁,无事的。我特意挑宫中的甜杏酒,酸酸甜甜,一点都不烈。”夏君隽边说边挽着名叫蓁蓁的女子。

叶蓁,叶朝的堂妹。叶家簪缨世家,叶朝父亲被调去江南,叶朝和他母亲便一起去了。

“那我们赶紧开始吧,有点馋酒了。”吴嘉宁吐了吐舌头。兵部侍郎的嫡次女,也是夏君隽的表姐。

“公主先。”轻轻翘起的尾音让人觉得很舒服,女子五官柔和与湖光山色融合得极美。

孙菀莹五官算不得最美,不带攻击性的长相,有一种柔弱的气质,总能让人放下心房。一双狐狸眼似嗔似愁,雾蒙蒙中含着情。

不过左右,今日之事也与阮软无关。

她们也不会难为她。

撇开瞿珊,果然一局下来都不是阮软的对手,阮软一杯未饮。

叶蓁不胜酒力,打算先退出了投壶,坐旁边歇息下。“我,我这杯等等再饮。”

“不行不行,你这样也太扫兴了吧。要不你输了让瞿珊代喝。”吴嘉宁赶紧说道,要是叶蓁退出了,垫底的不就成她了。

“珊珊抚琴够累了,还要替饮酒。不如阮软代替如何,左不过一杯都没喝。”

“孙菀莹,我参加投壶。那我输了不得喝两杯?你可怜你去喝,叶蓁不愿玩就别勉强她了。”阮软皱眉,就烦这些。

弱者得胜?

只要扮无辜,装柔弱就可以为所欲为?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瞿珊停了手中动作,站了起来来到桌旁,“我替叶蓁喝了吧。”举起杯子饮完一杯,末了还呛了呛。

画舫中两名女子针锋相对,一个是月下清辉,一个是骄阳明媚。

叶蓁对阮软报以感激一笑。

前世的不解,今生都给了答案。夏君和并没有打算求娶叶蓁,只不过以叶蓁为踏板与叶朝父亲能搭上线罢了。

至于那个阴阳壶,她倒真不记得是谁喝了。

几人多少饮了酒就打算去偏阁歇息,阮软临栏而坐,湖风把她挽着发髻的发带吹得凌乱,眼中无悲无喜。

却让瞿珊有一丝恍惚,阮软身上有种烽烟过后,赢了胜仗于城楼上睥睨的样子,视万物皆为蝼蚁。

瞿珊低眉顺眼的站到她身边。

“为什么要融这个圈子?”阮软示意瞿珊坐到身边,瞿珊顺从的过去。

阮软不明白瞿珊即使被她们弄的像个使唤婢女一样,也没半点不甘心。

皇帝再忌惮阮家,明面上该给的一分不少,无论里子还是面子。

大郅崇文不尚武,武将没几个,文官历来瞧不上武官,可偏偏内忧外患,又与大同那场打了胜仗。才官场上稍稍平衡了些。

“上京的贵女圈子里,能与我这种庶女玩得不多。”瞿珊颔首低眉道,神情不像是被逼迫,倒有点自愿的样子。

别说上京了,整个大致都是嫡庶有别。那逆来顺受的样子,让阮软眉心一跳,止不住窝火。就像刚刚明明饮酒的是瞿珊,叶蓁却和她道谢,只因她说了几句。

阮软眯了眯眼湖上在接近画舫的小船。“你是想许个好人家。可她们也不是善类。”起了身子活动了下筋骨。

想到了什么好玩的事情,转身看着温顺的女子。“你是觉得,只要有权就行,做妾也无所谓?”声音里带着蛊惑意味。

瞿珊睫毛微动,咽了咽水。“阮姑娘,我。”她呼出一口气,“像我这种庶女家族里联姻我又能做什么主,若是祖母怜惜,还好。可我没人管啊,我要是不给自己谋出路。我能怎么办?”

阮软沉吟了片刻,“若是我给你这个机会,你能把握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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