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她认出他
黄金台前人头攒动,热闹非凡,一个宗门挨着一个宗门站着,所有人都仰着脸盯着黄金台上受刑的白狸看。
巨大乌黑的低矮云层遮盖着黄金台,惊雷闪电从黄金台两旁的玄铁柱流窜之下,顺着镣铐击打在白狸的身上,每一道雷劈下,都能看见他颤栗。
等待瓜分的众人每个人都守着自己的位置,黄金台四周被围得水泄不同,夏秋秋只能远远地立在石阶上看,好在她已是元婴修为,莫说是能看清千米外的物体,就是雏鸟新生的绒毛她也是能看清的。
黄金台的白狸已经被折磨地快要不见人形了,墨黑的头发披散在身后,遮面的黑色猫脸面具上干涸着两道从眼睛里流出来的血泪,如蝉翼般的睫毛上沾了厚重的灰。
看清白狸的一刻,夏秋秋的心猛地揪了起来,一种压得她喘不过气的悲伤从胸口蔓延,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她差点因为双腿失力跌跪在地上。
为什么他会那么像君泽?
会不会…
夏秋秋转身要折返,她想去确认昌乐馆里的那位是不是君泽。法阵都结好了,她又改了主意,回去确认一来耗费时间,二来如果昌乐馆里那位不是,那他一定会阻止她回来救人,午时马上就到,一来一去,她定然来不及了。
夏秋秋回过身就飞身朝黄金台去了,她没向就立在最重要位置一眼就能看到的左淳曜请示,也没有吩咐弟子停止雷刑,她直直飞了上去。
后来,夏秋秋回想这件事的时候才发现,她根本就是在看见人的一刻就确定他是君泽。
台下的人躁动起来,各种质问指责混杂在一起。
夏秋秋越靠近,眼泪就流得越凶,她甚至出声唤了他的名字:“君泽——”
被镣铐加身的人闻声抬起了脸,蝉翼般的睫毛颤动,他睁开了眼,是一双琉璃色的淡眸,他眸子里的冰冻了千万里,裹挟着滔天的恨。
夏秋秋足下一顿,她看清了他的眼睛,可她的第一反应不是他是白狸,而是君泽,她回想起了初见君泽那日,她到柴房找他,被打得奄奄一息的他就是这般神色看她,很渗人,但也让人觉得难过。
“夏师姐何意!”一声尖锐的女声铺天盖地而来。
夏秋秋不用回头也知道这声音是冷忏的,西域昆仑的宗主冷厉被她杀了,此刻,冷忏必定已经继任西域昆仑的新宗主了,一宗之主说话自然是有底气的。
夏秋秋并不理会冷忏,她直直往前走,单膝跪在了冷眼瞧着她的“白狸”面前,雷刑劈在了她的身上,她只能挨着,皮开肉绽般的感觉当然是不好受的,可此刻的她几乎是感觉不到的,因为心上更疼。
夏秋秋缓缓抬起手去取覆在眼前人面上的面具,可他脸上的伤溃烂了,和面具粘连在了一起。
一定很疼。
夏秋秋已是满脸冰凉。
“夏仙君何意!”又有人质问了,这声音分明青涩,但却冷傲至极。
不用去看,夏秋秋也知道这声音的主人是北寒极地最有前途,修为已至化/神的墨璇,墨周的亲师弟。
夏秋秋依旧不予理会,她用灵力护着眼前人的脸,一点点剥落了掩去他真容的面具。面具剥落,露出一张满是浓疮的脸。
夏秋秋的泪落得更凶了。
眼前人一双淡眸里微微波动了,他似是想起了什么。
一道惊雷落下了,夏秋秋抬手在眼前人的肩上贴了一张护身符。
等到这道雷落在了夏秋秋的身上,她才知道他在受多重的刑罚。三日了,他受了整整三日了…
“师妹,不可胡闹。”左淳曜低沉的声音在夏秋秋的耳边响起了,他传音给她。
这一次夏秋秋回应了,她也传音给他,“请师兄允我查明他的身份。”
夏秋秋一瞬间就想到了能验明君泽的身份的办法,她抬手扣住了君泽的灵脉,唤了声“神霄!”
她分明可以通过无垢,或者并蒂清铃来确认的,可她最先选了召唤神霄。
这件事也是夏秋秋很久之后才明白的,因为她要的就是他活,而手中有剑才能活!
神霄听到了夏秋的召唤,君泽灵脉中的灵力瞬间滚沸起来,黑煞之气从君泽的灵脉中逸散出来,他被裹在了黑色的烟云里。
台下的仙盟众人瞬间惊慌失色,纷纷高声指责起夏秋来,就连没有实力,经常到处打秋风,蹭四大宗灵脉的无定宗宗主亦云也高喊道:“夏仙君,请停手!”
鬼煞之气一逸散出来,夏秋秋就停手了,君泽被鬼煞缠身,强行召唤神渊,他会失了神志的。
被押在黄金台上受难的是君泽,那昌乐馆里的必然是白狸!洛云帆和裘愿都还被白狸困在梦里,君泽的身体被带了回来,但他的魂被压在魑梦阵中…
夏秋秋带着满目冰凉的泪看君泽,她哽咽道:“君泽,你被困在梦里了,快醒来吧。”
君泽满是冰凉恨意的眸子里映着夏秋秋的倒影,他盯着她看,神色木讷。
他受了整整三日的雷刑,身上的白衣被血渍染尽了,他脸上的浓疮触目惊心。
只是看一眼,夏秋秋就觉得自己的心被揪得生疼,她几乎无法呼吸。
夏秋秋努力控制过情绪后,站起身来面朝了众人,用灵力放大了自己的声音,“这位是我师侄君泽,还请诸位停了雷刑,容我带弟子回去疗伤。”被放大的声音如同洪钟般震彻山前,足够每个人听清,夏秋秋躬身长拜,恳求众人撤去法力。
吵嚷的众人安静看向台上鞠完躬后站得笔直的夏秋秋,她穿一件暗红色的袍子,袍子上罩着一件黑色的纱衫,墨黑的长发用银蛇盘扣高束了一半在脑后,明艳冷情的不敢让人直视,若不是因为受了伤的原因,她的气场会更加凌厉。
“夏师姐,在蓬莱阁时,我好几次见过君泽,他根本不是这个模样。你莫不是想要私吞!”尖锐又低沉的女音传进了在场每个人的耳廓里。
夏秋秋闻声望去,看见了一众身穿孝衣的修士,在他们最前方是他们的宗主,冷忏,不过几日不见,冷忏大不相同了,她身上是掩盖不住的阴沉,看着戾气冲天,她和身后的弟子们一样穿着孝衣,额上缠着白绫。
夏秋秋高声应她的话,“不是私吞。他确实是我门弟子君泽,是白狸将君泽变成了这般模样。”
“夏师姐的意思是这是障眼法了。好,那现在师妹请师姐解了这障眼法。”冷忏声音生冷。
“…解不开。白狸的法力在我之上,我解不开。”夏秋秋实实话实说,君泽此刻是和白狸一模一样的琉璃淡眸,她自然最先去恢复他的眼睛,可是没有用,她解不开。
冷忏寒声道:“夏师姐解不开这障眼法,那师姐是如何确定台上之人的身份!”
众人哗然。
冷忏高声道:“听闻,师姐在鬼蜮受了重伤。此番误会,应当是师姐大梦初醒,神志不清。”
无定宗的宗主云亦附和道:“午时马上要到了,还请夏仙君让开,免得误伤。”
“夏仙君快下来吧。”众人附和。
“阿秋,下来吧。”掌门左淳曜也传音过来。
夏秋秋传音解释:“师兄,我绝不会认错,他就是君泽。我刚才已经召动了他的仙剑神霄。”
“那你即刻召出神霄证明他的身份。”左淳曜又传音过来。
夏秋秋有些怒了,她语气很重,“之前,龙师妹为用嗔蚓控制君泽,将君泽在纳凶渠重伤,君泽利用鬼煞之气一夜结丹。此刻他神识不清,鬼煞阴气不能控制,我若强行召出神霄,君泽利用鬼煞修炼的事就会暴露人前,到时候,仙盟众人更有理由要他性命!”左淳曜之前分明说过只要她替龙琼羽担下嗔蚓之事,他就替君泽解了周身的鬼煞,可今日,他却全忘了。
左淳曜没有即刻传音过来,夏秋秋以为他是在思考如何力排众议从黄金台上救下君泽。可很快,夏秋秋就失望透顶。
左淳曜缓声道:“阿秋,既然证明不了,那就当他不是吧。不过一个弟子而已,往后重找一个就是了。师妹若是不嫌弃,我门下二弟子卓枫林就很不错。”
“师兄执意不救?”夏秋秋传音间,在掌中凝出了一只传音雀,左淳曜靠不住还有龙琼羽。
——黄金台受难的才是君泽,快来救人。
传音雀振翅而飞,却被一只羽箭击落了。
“夏仙君,请下来。”这声音高傲孤绝,遗世绝立,声音的主人如松山上的雪,一袭白衣,拒人千里。如此年轻,又如此狂傲,是已至化/神修为的墨璇。
夏秋侧身转向了左淳曜,她双膝跪地,道:“师兄,他确是君泽。师妹今日定要救他。”
左淳曜沉了眸色,他捋了捋长髯,然后拿定了主意。他脚尖轻点,飞上了黄金台,立定在夏秋身旁后,对众人高声道:“诸位,我家师妹如此笃定,这其中当有误会。我们再等三日。大家都请回住处吧。”
“谢师兄。”夏秋秋满心欢喜地站起了,却发现台下众人没有一个人动。她这才明白了左淳曜的难处。
墟蜃仙山的弟子快速出列,一排排列阵在了黄金台前。
冷忏侧眸看了一眼墨璇后,往前一步,从背上拔出了双刀,高声道:“白狸在我昆仑宗主体内种下嗔蚓,害我昆仑宗主枉死!我势必杀他为我宗主报仇,谁若阻拦,那就是与我昆仑上下为敌!我必杀之。”
孤傲如雪的墨璇也往前一步,流光逸散,他手中握了一柄青剑,“我墨周师兄遭白狸戕害,我要他拿命来偿……左宗主,你若执意偏袒,我们唯有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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