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 智捕红鲤鱼
当藕快洗完时,老小指着小塘说:
“阿嘢,只怕是一条大鱼。”
老大也发现这个小塘里好像有个什么东西在动。他连忙把藕洗完,在箢箕里放好。在夜色来临前的最后一缕暮色中,他睁大双眼,仔细察看。这时,隐隐有一线浪在朝着一个缺口冲去,老大突然跑到那个缺口旁边候着,当那线浪峰接近缺口时,他使劲跳起来,双脚用力在岸上一蹬,这时那线浪被这突如其来的震动吓得迅速回旋,又冲到相反的方向去了。
“哎呦。”他这一蹬不要紧,可是落地的那一刻,他的脚痛得脑毛心里去了。
但他弄清楚了,这里肯定有一条大鱼。它是被抽水机的响声吓得跑到上面小塘里来的。跑上来后,养殖场的人为了少抽一点水,节约一点柴油,把上面的一些他们认为没有什么鱼的小塘用泥土把缺口堵起来了。估计就是在这条鱼跑进来不久堵上的。因为当时这条鱼还没有发现这个塘这么小,小得难以容下它的身躯。等到呆了一些时间,发现这里不行想寻求出路时已经被堵上了。所以,它老是在寻找那个它当时进来的出口。这条鱼弄清楚情况后,晚了,出不去了。
它不知道大鱼一条死的定律:
“大鱼进小塘——死路一条。”
老大马上把藕挑回了家,一边洗脚,一边吃饭。
“过年的藕,你也挖回来了,现在又没有什么事了,就安安静静地吃饭啦。这么火急火燎的干什么咯。”妈妈说。
“我们前面那个小塘里有一条好大的鱼。”老小说。
“那个塘一手板大,会有多大的鱼?有个斤吧两斤的鱼就差不多了。”妈妈说。
“真的有条大鱼。我吃完饭后,要用虾网去把它捞回来。”老大说。
“察其言观其色,此鱼不只一两斤。恐有十来斤。”爷爷说。
“可能。它在这个小塘里游时,有一线浪。斤吧两斤的鱼游起来不可能起那么大的浪。”老大说。
吃完饭,老大穿好胶鞋,还是穿着那身挖藕的服装,把虾网装好,老小打着手电,大妹提着篮子,他们就直奔小塘。
“我也要去。”纯妹说。
“你在家和小妹妹玩。莫去。晚上不看见,要是不小心掉到塘里,那就不好了。”老大说。
“来,藤篮我来提。”老小对大妹说。
“其实,不要提篮子。”老大说。
“要装鱼啦。”老小说。
“那条鱼,篮子也装不下。我们今晚不会捞其他的鱼虾,重点就是捕那条大鱼。捕到了,马上就回。”
“好。”
只有一分钟,他们就来到了门前的小塘边。
这个小塘,比一边篮球场还要短一些,是个小小的长方形塘,靠他们家的这一头有一个小小的湾。水深的地方大概有一米,只是两边的路基都不宽,不太好使劲推虾网。这个小塘很有可能是当年倒垸子时,堵倒口时挖的一个小土炕。
“老小,你用手电照着塘里。我的虾网推到哪里,你就把手电照到哪里。就像舞台上的那个追灯一样,始终追着主人公走,手电追着虾网走。”老大说。
“要得。”
“我就看。”大妹说。
老大从他们家的这一头开始小心翼翼地推虾网,一网一网的向着那个缺口推进,最后推到缺口那里时,这条鱼回身一跳,从他的虾网上面飞过来了。老大的心突然“嘭嘭”的跳着。
“阿嘢,
真的一条好大的鱼。”大妹说。
“别大声。看清吗,是条什么鱼?”
“冒看清。”大妹说。
“像一条红鱼。”老小说。
“哦——”大妹发出了欢呼声。
老大于是追着这条鱼推,你把它赶到这头,它就跳到那头。鱼每一次起跳,他们就惊喜一次。跟它玩了十几个回合后,始终捞不着,老大被它玩得筋疲力尽。他本来挖了一天的藕,就已经很疲劳了。可这条鱼好像在练习跳水一样,它越跳越好,它似乎也掌握了老大的规律,它每一次起跳都恰如其分的逃跑了。始终没有入网。因为鱼大网小,本来也是难以入网。
“这条鱼,太大了,虾网推不到。”老小开始怀疑红旗打不成了。
“莫急,让我来想办法。”
“这有什么好办法咯?反正它会跳。你的虾网在水里推,它起跳时又来不及接住它。”
“我就不相信,人还冒得鱼聪明。我要把它赶到那个浅水湾去。”
他改变了一下战略战术。从那个对着深水的缺口那里使劲推,把水弄得很响,一路向着这个浅水湾推进。但是,每一次都推到那个三分之二的战略要地就马上收手,又从缺口那里开始推。如此反复几次,老大估计那条鱼一定被吓得呆在那个浅水湾。这时,老大突然扛着虾网,笔直朝着浅水湾处用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前使劲推去,逼得这条鱼没有回旋的余地。因为这里水太浅,它一起跳没有到位,正好跳进老大的虾网里,马上一拖,也不管它在虾网里耍无赖,打练滚,更不管它在拼命挣扎,把它拖到了岸上。
“真的捉住了。啊哈哈哈……”老小大妹都在笑。
虾网成三角形。老大肩着虾网的把,老小和大妹抬着虾网那根横木的两头,他们三兄妹抬着虾网凯旋而归。把虾网放在地坪里,老小用手电照着这条鱼,仔细一看,原来是一条红鲤鱼。老大连忙用中指扣住大鲤鱼的千斤,把它提到厨房放在脚盆里。然后,他又把虾网扛到塘边洗干净,搁在屋檐上。妈妈把鱼称了一下说:
“一十六斤八两。”
“这么重啊?难怪好难逮住它。”老大说。
把它放在脚盆里,尾巴像一把小扇子一样露在外面。满身的鳞都是血印。几次都从脚盆里跳出来了,又把它捉进去的。爷爷带着眼镜开始破鱼。
“这条鱼,好是好。只怕吃了有点麻烦。”妈妈说。
“为什么?”爷爷问。
“这好像是一条家鱼。要是公社养殖场知道了,那就不好。”妈妈说。
“莫急,这条鱼好像不是家鱼。”老大说。
“这条鱼这么大,难道不是家鱼?”妈妈说。
“您知道这黄家塘里哪些鱼是家鱼,哪些鱼是野鱼吗?如果把它交给养殖场,那不等于今晚我是白搞一场。那我这么大的功劳不就抹杀了。”老大说。
“大鱼都是家鱼,小鱼都是野鱼。”妈妈说。
“不是这样。家鱼就是年初养殖场养的鱼苗长大的鱼;不是养殖场养的鱼是塘里本来就有的鱼都是野鱼。还有一些鱼是从漉湖跑进来的大野鱼。这条大红鲤鱼,肯定是从漉湖跑进来的。你看黄家塘哪里有这种鱼咯?”爷爷说。
“那哪些鱼是养殖场养的鱼呢?”老小问。
“草鱼、青鱼和鲢鱼都是养殖场养的鱼,这三种鱼都是家鱼。其他的鱼都是野鱼。”爷爷说。
“难道鲤鱼也是野鱼?”
“大鲤鱼,养殖场在干塘时,都当做家鱼抓走了。但是它确实是塘里自然生长的鱼,不是养殖场养的鱼。即使养殖场养了一批鲤鱼,也是那种黄黄色的鲤鱼,而不是这种红鲤鱼。这条这么大的红鲤鱼肯定是从漉湖跑进来的。”老大进一步说。
“哦,真的。这种红鲤鱼一定是从漉湖里通过港子口跑进黄家塘来的。”老大突然想起星保爹说过的话。
“这是神仙送给我们的过年鱼呢。”外婆说。
爷爷看他们不再争论了,便先是用刀背把它的红鳞打掉,然后把它的肚子破开,老小打着手电照着,爷爷把鱼肚子里的肠子肝肺翻了个遍,终于找到了那个青绿色的鱼胆。那个鱼胆有一寸多长,有鹌鹑蛋那么大。鱼杂挖了一蒸钵。
“来咯,把那个鱼胆给我去喂猫咯。”老小说。
“猫不吃苦鱼胆呢,不过这个大鱼胆留着有用。”爷爷说。
“有什么用?”老大问爷爷。
“把鱼胆汁放在墨汁里,写出来的字,带一种闪光的墨绿色,很好看。”爷爷说。
“那我去把它放到墨汁瓶里去。”老大说。
“好。”
“大人先吃鱼头鱼杂,先煎一块鱼肉给孩子们吃。”外婆说。
“鱼肉也一起吃。”老大说。
爷爷把鱼肉打上花刀用饭桶盐好,那一块块鱼肉简直就像小猪肉。
可惜,毛砣回家了。要不是,可以送点红鲤鱼给她们吃。老大心里想时,还在回味那甜甜的嘴唇和那柔软的腰身。
“真是好。过年的红鲤鱼也有了。”外婆说。
“嗨,真是两全齐美。我当然也不想把到手的大鱼送掉。我是怕影响他父亲。外面有人做事,家里的人就要多分小心。”妈妈在自言自语。
“真是儿子不吃十年空饭。鱼也有了,藕也有了。过年又多了两个菜。”外婆说。
第二天,老大才感觉到全身都是痛的,腰也直不起来。小腿也是麻麻的,一摸就痛,而且有一丝丝的血印。仔细一看,都是细细的小口。都是冰冷的泥水和荷杆弄的。他的指甲缝隙里也有一圈洗不掉的黑泥,这是挖藕留下的。
挖藕,没有接天莲叶无穷碧的浪漫,也没有轻舟采莲的诗意,有的只是冰冷的污水和陷进去就难以自拔的淤泥。真是,吃藕容易挖藕难。
正所谓,谁知盘中藕,片片皆辛苦。
注:
藕芽:就是长在淤泥里的荷叶嫩尖。如同尚未破土的冬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