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灵官奶奶

很久很久以前，那还是华国成立前夕，上湖下湖还没有那道拦湖的坝，有的只是一道小土坎从山里一直延伸到石林边。秋天里上湖就会形成一片大水洼子，水洼子里可是扔了不少鬼子的尸体，肉被鱼吃了，骨头沉了底，打鱼的经常会捞起一根两根的，吓得半晌都不敢出湖。所以山里人是从不吃鱼的，饿死都不吃。

秋老虎肆虐的时候，夜晚水洼子会不时升起一团团的鬼火，有时点燃一片湖，有时闹得凶还会与石林的恶鬼合流点燃一片山。

有村老是有见识的，这片战场以前阳间被打败阴间被镇着，现在这镇凶的英灵都享福了  就出来做恶了，总得请个神给镇着才行。

想了很多办法占了很多卜，总是没个神来帮忙。

有一天，山里有个乡神做了个梦，梦见灵官爷爷出巡沿湖驱赶小鬼。第二天乡神就召集七里八乡的族老解梦，那就请上灵官庙的香火去镇着吧？

镇在哪里呢？又请了几个道士转了一圈，要么极阴要么极阳总是不合适，没个好地方。这一找找了不少时间  没有个下文。

很久以后的很久，乡神又做了个梦，梦见灵官爷爷拿着他的棍子狠狠的抽了他一顿，第二天早上起来全身都是鞭痕。这下可被吓惨了，赶紧的召集乡老族长商议。

乡绅一发狠，先别管其它了，请了香火往石林那边去就行了。

说干就干，今天就是黄道吉日。白天阳气重只能晚上出行，乡绅带着一群道士凑齐十八个力士进了灵官庙。

三拜九叩献上三牲，点上三柱香，用一盏长明灯借上香火，再抬个新塑的灵官爷爷像念上几遍经开光。由长明灯引路，灵官像上盖上盖头一直送到地头庙里就行。

可是这回  不知哪里出了错，新塑的灵官爷爷像盖上遮幕被风就吹走了，找都找不着。再弄个红布盖上风又来吹走了，祈福引路的道士很生气，拿了个道冠直接盖灵官爷爷头上。没想转身就摔了个口吐白沫闹了个生活不能自理。还是领头的老道士有经验，红布头上系绳子捆灵官爷爷脖子上算是解决了问题。

再引火时又出现怪事，灯芯忘上了。加了灯芯又点不燃，点燃还没进灯笼又被风吹灭。

“吴老爷，我觉着吧，灵官爷爷不太愿意去啊？”

老道士修道如许多年从没见过这种怪事，心里打起鼓来。所谓鬼说多了心里难免有鬼，见怪有怪，打起了退堂鼓。

旁边小道士眼尖，觉着灵官奶奶面上带笑似乎有话说，赶紧的扯了老道士的道袍。

“师父，灵官奶奶灯火亮着呢？”

乡绅和老道士没法，只好又摆三牲请一回灵官奶奶。这回一切顺利。

这天是寒食节，一个老道士引着长明灯和灵官正庙借的香火在前边扔纸钱别念经引路，后边是十八力士用桥子抬着灵官奶奶往上湖下湖走。

那年的寒食节没有雨，反而天闷得很。进入湖区，前后左右全是鬼火在绕，周边草丛似乎蛇爬鼠闹一刻  不消停，后来一团火还把道士的铁剑给烧着了。没法子，道士只能取出祖传的桃木剑打出一片片天雷才算是安静下来。

三更时分，消停很久的鬼火全从湖中冒出，变幻成一个个拿着刀拿枪的鬼子在湖上漂。有大胆的鬼火飞出湖面与石林的鬼火融合成更大的鬼火向灵官奶奶的桥子扑去，人们似乎看到桥子闪出一道金光，所有鬼火全都消失。

十八力士一路走来还算轻松，可进入这湖区就觉得越来越重，压得腿打摆子喘粗气。后边更是迈不开脚步，坚持到石林就再  走不动了。

灵官庙在挨山的大湖边，那是左选右选不阴不阳亦阴亦阳的福地，而这石林却是个极阴之地，可不敢将灵官奶奶扔这边，这是要遭天遣的。道士和乡绅们  来帮忙，可这桥子现在是重逾万斤，所有人都没有抬动。

正在叫劲的时候，突然一声鸡叫，桥子猛的往下一沉再  抬不起来。

“四方辟易，八方来财，灵官定位，起。”

道士赶紧的上前就是一顿胡说，大段的经文唱完，从桥子里将灵官奶奶请了出来，将盖头掀了，算是灵官奶奶选了驻陛之地。

一挂鞭炮后，十八力士好像打了鸡血一般往山边搬砖建庙。庙是简陋的，  就是个三尺的方台再立上个陶缸盖在上边就算是座庙，一尺大小的灵官奶奶坐堂在中间。

庙建好了天却没有亮。一下子都反应过来，荒野之地哪来的鸡啊？再说哪家的鸡是半夜三更叫的啊？这明摆着是灵官奶奶显灵了，跪在庙前许愿要为灵官奶奶建大庙塑金身。

乡绅坐起立行，回家就挨家凑香火硬是为灵官奶奶建了个大庙，造了个金身，  就成了原来的灵官大队现在的新镇向征。

大庙建成的时候灵官奶奶又报了个梦，说是上湖下湖要添点人气，阳能冲阴。还没来得及实施，乡绅就去了湾湾，临走是左交待右交待。

总算有人记得，想尽法子将坏份子全都扔灵官大队改造去。后来厂子一建，地下几十尺都给翻出来晒太阳，  就没有什么阴气做祟。再后来，人挤人，人都没得住的地方，鬼  只能让路，  就有了现在新镇的兴盛。

再再后来，灵官奶奶的分庙成了主庙，彻底的和灵官爷爷分居了，  有了自己的灵官分庙。这分庙现在就是傻子落脚的地方。

从不信邪的满爹趁傻子不在庙里的时候拎着三牲恭敬的摆上磕头，傻子能恢复过来那真得亏了灵官奶奶。要不是傻子认了杨嫂做干娘，非得要逼着灵官奶奶当干娘不可。

傻子又在镇子里晃了一圈回来，就是没想到个什么好办法。进庙一看三牲赶紧的掀灵官奶奶的腿，钱没丢准考证没丢。开心的笑了抱着猪头就啃，卤过了味道真好，  是这个世界来吃得最好的一顿肉了。

“哎，都是冤孽都是祸害。青果果里出秕子没个有出息的。”

躲在外边不远处的满爹看着儿狼吞虎咽的傻子转身就走，看不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