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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红色狮子

“如果你不想看到我,又不想让我离开侯府扫方家的脸面,当初何不直接杀了我?也省得今日费这功夫。”张静姝看着方奕,心丧如死地道。

“我不关心你去哪儿,也不想跟你多费唇舌。”方奕冷冷地开口,“说罢,你把我爹藏哪儿了?”

张静姝愣住:方之洲失踪了?

她心头骤然升起一股强烈的不祥的预感,颤声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少装蒜!”方奕冷喝道,“我再问你一遍,你把我爹藏哪儿了?”

张静姝道:“我没有藏老侯爷。”

方奕抬手示意,两名仆从当即端上来两个坛子,放在了张静姝面前。

方奕看到坛子,眼睛倏然泛红,紧紧攥住拳头,从齿缝里磨出几个字,一字字刺向张静姝:“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张静姝浑身发冷,惊道:“不是我干的!”

“事到如今你还在狡辩?”方奕咬着牙,极力克制着怒火,“张静姝,如果你还有一丝良知,你就告诉我,我爹如今是生是死,人在哪儿?”

张静姝道:“坛子是前两日有人放在我家门口的,我不知道坛子里的是谁的尸骸,我也不知道坛子是谁放的,我正在查这件事!”

方奕显然不信她的说辞,质问道:“若是如此,你为何不报官?”

张静姝一时无言以对。

方奕冷睨着她:“人说最毒妇人心,我只是没想到,你竟能歹毒至此。”

张静姝又急又气:“我不报官自有苦衷,却与此事无关,这坛子里的是谁都还没弄清楚,你现在就来指认我是凶手,证据呢?”

方奕冷然道:“府里有人指认了你,没有证据,我也不会来找你!”

没有做过的事,便有人来指认,这分明是栽赃陷害啊!

“这是阴谋!你不能只听信片面之词!谁指认我,叫他出来跟我对质!”张静姝心下怵惕而震荡,“方奕,你冷静想一想,即便我能从侯府把老侯爷偷出来,我为什么要这么做?对我有什么好处?”

“问得好。”方奕冷笑,“我也想问问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爹视你如己出,还时时对我说,要好生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方奕行至张静姝面前,死死盯住她,血色的恨意在眸中如爬藤滋生蔓延,侵蚀了黑白,“那日,在西市街,我看到你了。”

张静姝愣了愣。

“在那之后,我爹就失踪了。”

方奕骤然攥住张静姝的衣领,冷气森森地道:“你这么做不就是为了报复我么?”

张静姝看着方奕近在咫尺的脸,对视良晌,她以一种近乎鄙夷的口吻道:“你爹如今生死未卜,或许已被人杀了分尸,你心眼里竟还是男女之间这点子勾当。”

方奕被彻底激怒,倏地扬起手,一巴掌落下来。

可这巴掌终是在张静姝脸庞前堪堪收住,没打下来。

倒不是方奕于心不忍,实在是他教养太过良好,上有方之洲遮风挡雨,下有张静姝披荆斩棘,他未历风霜,大抵生平所遇最大挫折便是遭了回情伤,他连骂人都不曾有过,更别说跟人动粗了。

方奕将张静姝的衣领攥得更紧,眦裂欲血,嚼齿欲碎:“你别逼我。”

张静姝望着他,心底生悲:“方奕,不论你爬得多高,享着多泼天的荣华富贵,你要知道,这世间并没几个人是真心向着你的。有人想害老侯爷,再嫁祸给我,父母妻儿都没了,你身边还剩谁呢?”

这时,绑张静姝来的那华服男子走了过来,在方奕耳边道:“侯爷,张氏嘴硬得紧,你这么温柔,只怕问不出什么来。”

“也好,你来问。”方奕松开张静姝的衣领,走到一旁坐下。

那华服男子边挽袖子边道:“嫂嫂,我劝你还是交代了罢,也免得遭受皮肉之苦,你将老侯爷藏在何处?”

张静姝别过头,咬紧牙关,默不作声。

那华服男子低叹一声:“嫂嫂,那便对不住了。”说罢,他竟伸手来解张静姝的衣服。

张静姝惊愕道:“你干什么?”

那华服男子停下手:“害怕了?老侯爷在哪儿?”

张静姝道:“我不知道,我没有藏老侯爷。”

那华服男子便又继续解张静姝的衣服,将她的衣衫一件一件从身上剥了下来,他脱得极慢,像是在享受这个过程,而方奕坐在不远处,对这一切视若不见。

张静姝是千金小姐、侯府夫人,自幼是父母的掌上明珠,嫁来侯府,也是荣禄加身,何曾受过这等羞辱?初时震惊、愤怒,接着羞愤、惭怍,再到后来,便只剩下软弱、害怕,低下了头颅,几乎是在哀求:“我真的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方奕低垂了眸,目光落在地上,纵容着、默许着那华服男子的所作所为。

那华服男子解至贴身小衣,仍要继续解时,张静姝倏然泪涌双目,垂死羔羊般发出柔弱无助的最后挣扎:“不要……”

那华服男子指尖若有似无地掠过张静姝的胸口,来到她胸前的衣带上。

方奕忽道:“方升,可以了。”

方升停下了手:“是,侯爷。”

方奕背过身去,不再看场中情景:“你继续问。”

方升要来马鞭,作势空甩两下:“嫂嫂,你还是老实交代罢。”

“我没什么要交代的。”张静姝垂着头,声音有些喑哑,“不是我干的。”

方升提着马鞭,鞭梢划过张静姝的脖颈,钻进贴身小衣,又钻进最里面的亵衣,毫无遮拦地抵在了她柔软的胸脯上:“嫂嫂,当真不说?”

张静姝有气无力地道:“不是我干的。”

方升即刻扬起一鞭,端直抽在了张静姝胸口处,小衣衣带登时被抽得断开,露出里面的亵衣,犹似雪峰初现、春光乍泄。

张静姝羞得无地自容,面红耳热,像在油锅里滚了一回,偏身上又疼又冷,正是水深火热、好不煎熬,而方升眼里则闪过异样兴奋的神光,再度扬起鞭子。

张静姝朝方奕的背影凄厉地大喊一声:“你直接杀了我罢!”

方奕不作声。

张静姝凄然道:“夫妻一场,你何必这般辱我?”

方奕道:“我也不想,是你逼我的。方升,继续,打到她说为止。”

鞭子落下,打得张静姝皮开肉绽,她想明白今日无论说多少次“不是我干的”,方奕都不会相信她,便再不开口说一句话。

张静姝到底身子骨娇弱,受了三鞭,便已头昏眼花、摇摇欲坠。

眼见第四鞭就要落下时,一块石头突然凌空飞来,打在了方升手腕上,方升手一酸,险些扔了鞭子,立时警惕大喝:“什么人?”

彼时,戏园的残垣上立着一人,那人头顶着红色狮头,狮头色彩剥落,狮身彩布褴褛,行头破旧不堪,只是那人身形挺拔,站得又高,居高而下这么一望,竟是十分威风。

方升扬声道:“哪儿来的臭舞狮的,赶紧走!”

那人闻言扎马立步,晃动狮头,抖擞精神,“狮子”看上去似乎有些生气。

方升见他不走,面色一冷:“长宁侯府的闲事也敢管,找死么?”

“狮子”敏捷地一跃,从墙头跳到了戏台上,作扬首蹬足态,瞪着一双大圆眼睛挑衅似地“看”着众人。

“找死——”方升扔了鞭子,作势拔刀。

“狮子”略往后一退,借力弹起,奋进而前,势不可挡地扑向众人。

方府仆从皆聚向一处,将方奕护住。哪知“狮子”竟是虚晃一招,凌空调头,扑向方升,端直将方升扑倒在地,一脚踢开他的刀,又将脑袋撞向他的头,“咚咚”连撞两下,再起一脚,蹬向他小腹,径直将他踢飞出去。

方升晕头转向地倒在地上,一时半刻爬不起来,也不知“狮子”踢到了哪里,只听他疼得惨叫不已。

“狮子”先是摇头摆脑,轻跳转圈,一副得意之态,旋又昂首阔步,神气扬扬,大有示威之意。

方府众仆从眼见方升被打倒,待要一拥而上,方奕出声道:“阁下是何人?”

“狮子”将头扭到一旁,踏步转身,不看方奕,显是不想回答他的问题,便装作没听到。

方奕道:“这是我的家事,望阁下勿要插手。”

“狮子”大踏步跳到张静姝身前,将她护在身后,与众人对峙,嘴眼开合,大抖狮毛,犹如怒吼呈威,无疑是在回应方奕:这事我管定了!

方奕见劝退无果,冷声令道:“拿下。”

方府众仆从得令,纷纷从地上捡了些桌凳木棍等物,团团围住“狮子”,片刻之间,人“狮”便缠斗一处。方奕这方虽人多势众,但“狮子”武艺高强,在众人包围圈中左冲右突,闪转腾挪,亦是游刃有余,不落下风。

张静姝见方升的佩刀落在不远处,趁人不备挪了过去,用刀割开手上的绳子,又将刀提在手上,悄然朝方奕摸去。

移时,“狮子”又打倒数人,但身上也少不免挨了几下子棍棒,动作间显露出几分疲态。

场中越战越酣,战况愈演愈烈,方奕深锁眉头,盯紧局势,却未曾注意到一人已经溜到了他身后,向他举起了刀。

方奕忽觉背后一凉,有什么尖锐之物抵在了他后腰上。

“叫他们住手,否则我就一刀捅下去。”

方奕侧首回眸,只见张静姝持刀立在他身后,衣衫凌乱,浑身血污,抬了眸子盯着他,眼神又冷又狠,活似一头发狂的凶兽。

方奕有片刻恍神,在他面前,她从来都是温和的、恭敬的、顺从的、卑微的,何曾展露出过这样一副凶悍的模样?

他仿佛从来都没有认识过她,今日方是初见,初见已是决绝。

方奕这一怔的功夫,张静姝将刀往他腰间递进一分:“叫他们住手。”

方奕吃痛回神:“你可知你在做什么?”

“我当然知道。”张静姝异常冷静,又将刀往他腰间递进一分,再次令道,“叫他们住手,立刻,马上。”

“都住手。”

方奕一声令下,众人皆住了手,“狮子”走到一旁,得以喘息稍歇。

张静姝一字一字道:“带着你的人,滚。”

方奕握紧拳头,面上一片寒霜。

张静姝又道一声:“滚。”

方奕再次令下,方府仆从相互搀扶而去,行至戏园门外,方奕转身看向张静姝:“我不会放过你,我会让你付出代价。”

方奕一走,张静姝方松了口气,身子脱力,再难支撑,拄着刀缓缓坐倒在地。

“狮子”歇了一阵,走到她跟前,似有话说,不知怎么忽又转过身去,背对着她,看起来有些局促,全无方才打架时威武勇猛的模样。

张静姝将头靠在刀背上休息,闭了眼睛,不想说话,不想面对这个世界。

“狮子”大约也察觉到了她的失魂落魄,便就这样背对她站着,安安静静的,也不说话。

良久,张静姝才找回一线神志,拢住衣衫,俯身一拜:“多谢恩公相救。”

“狮子”闻言微动,终未转身,亦未多言,又默默站了片时,不留只言片语,举步而去。

张静姝将散落在地的衣服一件件穿回身上,拄着刀往回走,走出戏园,见门外地上端放着一个红色的狮头。

斜阳洒下,为狮头镀上了一层金辉,大圆眼中流光溢彩,宛若活物般,神采奕奕、威风凛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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