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天降异象
“大皇子彼时方才十四岁，心思便如此缜密，短短片刻内便把我们算计得死死的，只能跟着他的谋划一步步往下走。”
“足以可见，坐在他那个位置上，从小没少经历勾心斗角，尔虞我诈之事。”
“不得不感慨一句，从小生在皇族，也不一定是什么幸事啊！”
听到这话，阳晋显然有不同的意见，张嘴反驳道：
“老爹你这就有些妄下定论了，汝非鱼，安知鱼之乐？”
“能生在皇家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美事，你倒好，还嫌弃起人家来了。”
“身为皇子有多快乐，说不定你都想象不到。”
“我怎么想象不到了，”阳烈轻瞥了阳晋一眼，轻描淡写道：
“在那之后，我可是足足在皇宫里呆了两年，教导大皇子箭术。”
“他到底快不快乐，全都看在眼里的我还能不清楚么？”
听到这话，阳晋顿时被勾起兴致，心中不由得有几分艳羡，怎么啥好事都让老爹撞见了？
他心痒难耐，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忙问道：“那皇宫里到底是何模样？”
“大不大？”
“你见过人皇了吗？他长啥样？”
“还有还有…皇宫里有几个公主啊？”
“她们长得漂不漂亮？你有没有……”
“……”
“停停停……”
阳烈急忙打断这一连串的提问，颇有些无语。
“能不能问些有营养的问题，一个大小伙，怎么跟姑娘家一样八卦。”
“嘿嘿，这不是好奇嘛，”阳晋略显尴尬地挠挠头，想了想后又问道：
“那后来又发生什么，老爹你怎么就离开皇宫了？”
“什么都没有发生，只不过是我自己悟了而已。”
“悟了？”
阳烈颔首，给自己倒了杯茶，淡淡道：“没错，也许在别人看来，能成为皇子的座上宾，奉以师礼，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就连我自己刚开始也是这么想的。”
“可慢慢的，我开始感觉这样的日子跟在陆家当教习时似乎没什么两样，无非是住的地方更大了，吃的更好了，穿衣出行身边多了几个下人伺候。”
“可这样的日子真的是我想要的么？”
“后来有一天，我在逛集市的途中，看见了一名贩卖兽皮的山野少年。”
“看着他在人群中局促不安，与周遭环境格格不入的窘迫模样，我仿佛看见了当初刚到皇城时的自己。”
“那一瞬间，我突然就悟了。”
“我在荣华富贵中迷失方向太久，连自己的初心都忘得一干二净。”
“当初我之所以离开村子闯荡世界，只是单纯地想看看外面的世界，然后替你祖父完成他未竟的梦想。”
“可在皇城的这几年，我就像是患了失忆症一般，忘得一干二净，直到那一天我突然想起这一切。”
“在陆家和皇宫待着的这些年，衣食无忧的生活让我忘记了你祖父教会我的一切。”
“由于要应付宫里的应酬，我连每日的射术训练都荒废了许久。”
“如果再这样下去，我将会变得和我手中的箭矢一样，一点点变钝、生锈，最终彻底成为一团朽木废铁。”
“我无法接受这样的结局！”
“从那以后，我开始厌倦皇宫里的生活，对什么事情都提不起兴趣，我开始怀念当初闯荡世界的逍遥日子，怀念当初行侠仗义的痛快，怀念当初和村中伙伴一起度过的快乐时光。”
“于是我下定决心，我要回家。”
“没有犹豫太久，不久后我便向大皇子请辞归乡。”
“大皇子虽然不舍，但我去意已决，他也不好强行挽留。”
“就在我决定离开的前一晚，大皇子给我举办了一场践行宴。”
“原本那只是一场普通的宴会，可进行到一半时，突然发生了一件奇事，一件轰动整个皇宫……不，整个中州的奇事……”
话说到这，阳烈突然停住，不紧不慢地端起茶杯，喝了口水。
又来了又来了，每次都吊我胃口，阳晋心中暗翻白眼。
他翻着白眼，不满道：“老爹你又卖关子，能不能给我个痛快！”
“你呀，老是这么急躁，怎么也改不了，”阳烈无奈摇头，随后放下茶杯，表情逐渐严峻。
“是异象，天降异象！”
“天降异象？”
不知怎的，听到这话的阳晋眼皮兀的一跳。
“没错，”阳烈点头，微微眯起双眼：“我记得很清楚，在晚宴进行到一半的时候，窗外突然光芒大作。”
“一道道炽白的光束从门窗缝隙中射入屋内，宛如白昼般耀眼不可直视，短短刹那后就消失不见。”
“当时现场所有人都惊呆了，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何事。”
“后来大皇子唤来门口站岗的侍卫，从他们口中得知，这光芒是从天而降，就像是星陨一般。”
“星陨……流星么？”
阳晋心中一动，忙追问道：“五年前不也出现过一次吗？莫非，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这我也不清楚，”阳烈摇摇头，“我只知道异象发生后，在皇城引起了不小的骚动。”
“坊间传言四起，有说这是大难临头的征兆，也有说这是祥瑞的。”
“不过我当时身处皇宫，还是从大皇子口中得知了一丝线索。”
“那日晚宴结束后，人皇似乎连夜下达了某种指令，宫中的禁卫军集体出动，开始在全城寻找些什么。”
“后来，听大皇子很是兴奋地跟我讲，异象似乎和天地灵气波动有着什么关系。”
“那时他还劝我说不要走了，如果真能找到天降的未知物，他身为皇子肯定有一份，到时候哪怕他分我一小点，都是了不得的天大机缘。”
“老爹，大皇子对你…还真是好得不一般啊！”
阳晋眼神再次变得古怪起来。
阳烈懒得解释，也懒得再理会满脑子歪门邪道的阳晋，自顾自地继续说道：
“其实当时听了这话，我心里是有些心动的，如果真能得到点什么机缘，提升我的实力，说不定我就能……”
说到这，阳烈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不知何时，他身下的拳头已悄然攥紧。
虽然过去了这么多年，但有些事情，哪能说放下就放下。
片刻后，阳烈摇摇头，脸色有些落寞，继续道：“不过，在等了半个月后，禁卫军都快把皇城翻了个底朝天，却依旧一无所获。”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心里的失望也日渐增长，直到我对此事不再抱有任何希望，于是我还是决定离开了。”
“告别大皇子和寥寥几位好友后，我踏上了回家的路。”
“结果刚走没两天，走在路上的我突然感觉有道声音在呼唤我。”
“于是我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在一处极为偏僻的崖底山洞中发现了你。”
阳烈扭头将目光投向阳晋，微微笑道：“当时的你还是个浑身光溜溜的婴儿，又瘦又小，皮肤还皱巴巴的，看上去随时都可能夭折。”
“我心生不忍，怕你被山里的野兽叼走吃了，就把你抱走了。”
“其实当时我本来是想给你找个人家托付，后来我仔细一想，反正我孤身一人，这辈子也不打算娶妻生子，为何不自己收养，既能将祖传的狩猎技艺传承下去，也能有个人给我养老送终。”
“于是，我就一路带着你回到村子，至于接下来的事，不用我说你也应该知道了。”
话罢，阳烈将杯中茶水一饮而尽，看上去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