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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春狩

“对于各大家族而言,这可是一次难得的机遇,毕竟未来的人皇就在一旁观战,万一谁家的继承人得到了他的青睐,说不定家族未来就会因此而飞黄腾达。”

“因此,所有家族都很重视这次春狩,早早准备起来。”

“陆家虽然不复祖上荣光,但余荫尚在,自然也能参与这一盛事,这也是为什么我会被请去当箭术教习的原因。”

“只不过,当时我在陆家还不是很受重视,因为在我来之前就已经有四五个教习在了,其中更不乏有百发百中的神射手,多我一个不多,少我一个不少。”

“再加上我初来乍到,没什么机会展露实力,因此在指导陆离箭术这件事上一直没什么发言权,闲暇之时就负责给陆离讲讲故事。”

说到这,阳烈会心一笑,眼中浮上回忆,感慨道:“他当时才十五岁,像只被关在笼子里的金丝雀,无比向往着外面的天空。”

“而我讲的冒险故事,正好合他胃口,因此我俩关系很是不错。”

“后来,为期七天的春狩正式开始,规则很简单,每人最多可以带一名侍从,以七天内捉到的最大猎物为最终成绩,依此排布名次,前三者可获得皇子的奖赏。”

“前六天,陆离都是带着几位教习中大家公认最强的那位神射手。”

“然而,他们猎到最大的猎物也不过是只麋鹿幼崽,重量连前几名的零头都不到。”

“其实在春狩还没开始前,我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虽然因为初来乍到,我跟另外几个教习交情不深,但平日里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也没少打交道。”

“别看他们在靶场上一个比一个准,可靶子又不会动,等真上了猎场,碰上那些一只比一只跑得快的猎物,凭他们那死板的箭术,能射中才有鬼。”

阳烈摇摇头,“一句话总结,就是些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也就能哄哄陆家那些不懂的外行人。”

“不过我也没想着拆穿他们,一来是因为摔人饭碗如杀人父母,他们不过是混口吃的罢了,没必要做得那么绝。”

“二来呢,请他们当教习这件事本就是你情我愿,陆家人也不全是傻子,这些教习有几斤几两他们未必完全不知,还轮不到我去替他们操这个心。”

“要知道,真正有本事的人都被实力更强的家族请去了,像陆家这种已经没落的家族,在一众参加春狩的家族中只能位居末流,能请到的教习水平自然高不到哪去,这件事想必他们自身也明白。”

“最后一天,陆家人都已经不抱期望了,那名神箭手教习可能也觉得脸上无光,没等春狩结束便请辞离去。”

“于是,作为和陆离关系最好的教习,我临时顶替了侍从的位置,跟着他参加这最后一天的春狩,正好见见世面。”

说到这阳烈突然停住,故作神秘一笑,问道:“然后…你猜结果如何?”

问话的同时,他微翘的嘴角难掩得意之色。

看到老爹这幅表情,阳晋心里自然猜了个**不离十。

老爹一露出这种表情,就说明他要开始装……

啊不对,按老爹的话,是陈诉过往的辉煌事迹。

为了不扫老爹的兴,阳晋顺势拍了个马屁:

“这还用猜么,老爹你肯定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在狩猎场上大发神威,震惊四座,最后一举夺魁!”

千穿万穿,唯有马屁不穿。

阳烈显然对自家儿子的这番话很是受用,脸上笑意更盛,“话虽如此,但你只猜对了一半。”

“一半?”阳晋不解。

“没错,按规则来说我确实应该是魁首,可事实上最后的魁首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阳晋眉头一皱,“是谁?!”

“大皇子。”

原本阳晋还有些忿忿不平,还以为老爹是被人冒领功劳了,可听到这三个字后,他又有些摸不着头脑了。

大皇子?

大皇子那么尊贵的身份,怎么会屈尊参加这种狩猎比赛。

也许是看出阳晋的疑惑,阳烈解释道:“其实一开始我也不知道大皇子的身份。”

“当时我和陆离两人在森林中找寻猎物,凭借多年的经验,我很快就摸到一头大家伙的老巢,是一只成年熊罷,足足有两人之高,可以说是我平生见过第二大的野兽。”

“要是能成功捕获这头熊罷,最后的魁首非我们莫属。”

“然而,当时发现这头熊罷的,除了我们以外还有另一支队伍。”

“没错,他们正是乔装打扮过的年仅十四岁的大皇子和他的侍从。”

“只不过当时以我们的身份,根本接触不到这等皇宫内的存在,自然不可能认出他来。”

“大皇子并没有选择暴露自己的身份,而是决定与我们合作。”

“这熊罷非一人之力可以拿下,只有合作才更有得手的把握。”

“至于战利品的最终归属,就要看谁能给熊罷最后一击了。”

“当时我也看得出来,对方二人都很有自信,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可你爹我当时年轻气盛,也是有几分傲气的,自认不弱于人,再加上这熊罷确实棘手,值得我拿出十二分的精力对待。”

“于是,约法三章后,狩猎正式开始。”

讲到这里的时候,阳烈眼神逐渐亮起,语速也渐渐加快。

言语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年的峥嵘岁月。

“一开始,由大皇子和他的侍从率先发动攻击,他们俩训练有素,配合又默契,大皇子在后方远程弓箭支援,他的侍从持剑上前近身搏斗。”

“反观我们这边,陆离何时见过这等庞然大物,当时腿都吓软了,站在一旁直打颤,完全派不上用场。”

“我一边要保护他这个拖油瓶,一边还要对付足足比我高一倍个头的熊罷,还得提防最后被对方摘桃子。”

“在这种种不利因素下,我想要从对方手中抢下最终的胜利果实,可以说是难如登天。”

“不过……”

突然,阳烈话音一转,语调由低转高,面露几分得色:

“尽管种种因素都不利于我,但你爹我还是技高一筹,最后凭借一手高超的箭术,抢先大皇子半步射中熊罷要害,从他们手中夺走熊罷的归属权。”

言毕,阳烈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地喝了口水润润嗓子。

听到这,阳晋有些疑惑,“既然如此,那魁首为什么会是大皇子?”

“难道说……是因为大皇子输不起,亮出身份,以势压人,逼你把魁首拱手相让?”

听到这话,阳烈差点没被水噎住,哭笑不得道:“你想多了,大皇子何等身份,怎么会做出这种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阳烈缓缓解释道:“大皇子愿赌服输,而且输得很高兴。”

“或许是看中了我的才能,出于好意,他给我们阐述了夺魁的利弊。”

“好处自不用说,但坏处在于,魁首不是那么好拿的。”

“对于大家族来说夺魁自然是锦上添花,但对陆家这种末流家族而言,夺魁并不是雪中送炭,反而是火上浇油。”

“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家族,在春狩的最后一天夺魁,势必会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也会成为一些家族的眼中钉。”

“特别是被抢走魁首的那个家族,还是个权倾朝野的名门望族。”

“就算人家爱惜羽毛不愿仗势欺人,但保不准会有些心胸狭隘的人为了攀权附贵,从而在暗地里使些手段报复陆家,以作为进身之阶。”

“更糟糕的是,皇城中这种人的数量还不在少数,而且这些人往往都是一些想要更进一步的中等家族之人,实力远不是陆家能比的。”

“以陆家的实力,估计承受不住几次就要被剔除掉下一届春狩的名单,而且,这已经是往好的一面想了。”

“至于往坏的一面想……就算不说,大家心里自然也清楚。”

阳烈想了想,带着一丝笑意说道:“当时陆离听完这番话,前一秒还乐得笑歪了嘴,后一秒就被吓得小脸煞白,当即就决定不要这个魁首了。”

“不过他那时还是个孩子,被吓唬一番后害怕也能理解,但我可不是那么好骗的。”

“这番话的目的无非是想让我们让出这个魁首,可到手的鸭子就这么眼睁睁看它飞了,换谁来都接受不了。”

“彼时大皇子还未暴露身份,所以,我的想法是,要么他拿出证据,证明他有这个实力敢拿下这个魁首;”

“要么,他就拿出一定的好处来,弥补我们的损失。”

“否则的话,我是绝对不会轻易拱手相让的。”

“当时听完我的要求后,大皇子想了想,这也是人之常情,于是就让他的侍从就从腰里掏出一块令牌来。”

“陆离虽然不认得人,但大名鼎鼎的鎏金令他还是认得的,当时吓得他脸都更白了。”

“经过他磕磕巴巴的一番解释后我才知道,凡是持有这块腰牌的任何人,无论何时都可以拿着这块令牌,自由出入皇宫,无人敢阻。”

“能拥有这种最高级别的通行令牌,对方二人背后的势力绝对不简单。”

“哪怕是朝中权贵也不可能随便把这么重要的令牌交给一个侍从,所以当时据我推断,对方极大概率是哪个州的王储,还是备受宫里宠爱的那种。”

“当时我和陆离都没敢往对方可能是皇子这方面想,但王储也不是我们能惹得起的,与其闹得不愉快,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本来我们都不抱期望了,打算就这么空手而归。”

“但大皇子不愿做出尔反尔的事,说既然是他有言在先,又是他违背事先约定,那就必须补偿我们同等的损失。”

“然后他就把那块令牌交到我手上,说日后有一桩机缘要送给我。”

“至于陆离,日后另有重谢,总之绝不会让他吃亏就是。”

“原本我们都没把这话放在心上,还以为这只是对方碍于颜面随口敷衍我们罢了。”

“可等到春狩结束,宣布魁首之时,我们站在下面才知道,原来对方的身份居然是大皇子。”

阳烈摇头笑了笑,“现在我还记着,当时得知这一消息的我和陆离四目相对,大眼瞪小眼,然后赶忙拍拍胸口松了口气,暗自庆幸当时没有跟对方闹翻,不然估计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再后来,半月后的某天,我被宫里的皇使找上门来,邀我去宫里与大皇子一聚。”

“后来,在和大皇子的交谈中,我才知道,那日夺魁之后,大皇子就被人皇禁足了半月之久。”

“原来他之所以乔装打扮潜入猎场参加春狩,是因为他整天呆在宫里太无聊了,这次好不容易能出来透透风,光是坐在看台上未免过于无趣。”

“再加上他从小跟名师学的箭术,在宫中却毫无用武之地,一时技痒难耐,就私自瞒着护卫偷偷参加春狩,想痛快地玩一玩。”

“原本他只是单纯地想玩个痛快,没想着拿名次,毕竟这次是偷偷跑出来的,万一曝光身份对他无益。”

“只不过,在见识过我的实力后,他的想法又变了。”

“一方面确实如他所说,夺魁对陆家来说并不算好事,但另一方面,他是想得到我。”

说完这句话,见阳晋的眼神逐渐变得古怪,阳烈老脸一黑,毫不客气地给了他后脑勺一巴掌,瞪眼嗔骂道:

“臭小子,一天到晚想啥呢,他是单纯欣赏我的实力,想要拜我为师。”

话语未落,阳烈嘴角狠狠地抽搐了一下,似乎在强忍着痛楚。

阳晋看在眼里,心里不由得一乐。

今时不同往日,老爹啊老爹,看你以后还敢不敢随便打我头。

阳烈收手置于身后,手掌还在微微颤抖,心里暗骂的同时还有些不解。

这臭小子的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硬了?

但他表面上依旧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

“大皇子从小受各家箭术名师指导,眼光自然不差,而我在他面前展露的狩猎箭术,在他看来要远胜于宫里的一众师傅。”

“他一心痴迷于羿箭之术,自然不能放过结交我的机会,可一旦我拿到魁首,势必会进入大众视野,受万人追捧。”

“到时候就算他贵为皇子,也不一定能在众多家族的招揽中笑到最后。”

“更别提,他还有几个跟他争宠的弟弟会从中作梗。”

“所以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就是,不让我出名,哪怕因此暴露身份受到父皇的惩戒,他也要把我藏得严严实实,不让其他人知道。”

听到这,阳晋这才恍然大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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