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黑、白、红
“菲尔丁神父，您要去哪里？”拜亚尔询问。现在已是深夜，木屋外飘着小雪。就是这种天气，菲尔丁仍然裹上厚厚的长外衣做出门的准备。
“别管我。”回答毫不客气。扔下这一句后，神父匆匆推门离去。
拜亚尔无奈，但也不好多说，于是重新盘腿坐回地上。
神父的古怪拜亚尔和卡婕琳早有领会，也可以说修正了对神父的第一印象。回想起刚刚见面时的情景，菲尔丁神父是多么和蔼，整个人沉溺在研究中。可近半个月以来，神父经常表现得那么执拗又丝毫不顾及他人的感受。
“卡婕琳，你说菲尔丁神父到底干什么去了？”
“不关心。”
冷漠的卡婕琳正坐在木屋内唯一的一把椅子上研习血肉魔法。
“我今天滑了滑雪，挺有意思的。”
“哦。”
“我们需不需要再盖两间木屋，这样晚上睡觉也舒服点。”
“我也觉得。”
看来卡婕琳对盖房子的兴趣要大一些。
“可是，神父到底干什么去了？”拜亚尔转又问道。
卡婕琳把资料移到一边，“那我们追上去？跟着雪地上的脚印。”
“不太好。”拜亚尔背靠墙壁，“倒不是说被发现不太好，是跟踪这件事本身就不好。我觉得还是可以信任菲尔丁神父的。”
“那你……”
“好奇。”
炉火轻声燃烧，散发出只有卡婕琳才能感受到的温暖。
砰！砰！砰砰！
是小孩子把石子砸在木屋上的响动，这对于室内两人来说已经十分熟悉了。
拜亚尔起身开门。他心里有些奇怪，明明白天时候与孩子们打成一片，滑雪都滑了半日，怎么晚上又来敲玻璃？
“别扔了。”
听到拜亚尔的声音后，一个男孩从松林的阴影处步出，他有一头金黄的短发。拜亚尔认出这个男孩，是第一天来到这里时砸玻璃小分队其中一人，也是最后逃跑的那一个。
“你就是拜亚尔？”稚嫩又很严肃的询问。
“我是。”
“我名为利奥·穆尔。”说话的方式像十岁的小孩拄着拐杖。
“穆尔先生，深夜来访，是有什么事？”
也不知是不是没能领会拜亚尔话语中的调侃，男孩只是回道：“你跟我来。”说完便示意拜亚尔跟上自己。
这让不死族稍感意外，他告知卡婕琳后便向着穆尔走去。
金黄短发的穆尔捧着滑雪板，沉默地带领着拜亚尔穿行于松林间。不是上山的路，虽然中途因为山路积雪的原因调转了几次方向，但总体上两人是向着东北方向前进的。
一段不长也不短的时间过去，穆尔停了下来，两人的前方是一处较平坦的开阔地。
“这是什么地方？”
穆尔吐出两个字，“墓地。”
“怎么会，墓地不是一般都挨着教堂吗？”拜亚尔对卡斯特王国的丧葬仪式有些了解，他知道人在死后通常会被安葬在教堂墓地中。这荒山离船瓦教堂那么远，不会被选作坟墓的。
“之前，尸体袭击人。所以最后墓地转到这里。”
尸体袭击人？
虽然穆尔表现得很严肃，但拜亚尔还是忍不住想到墓地的由来与自己的联系。
就在这时，拜亚尔听到一阵诡异的声响。这声音来自开阔地方向，与这里有一段距离。之所以说诡异，是因为听上去像撕裂布匹的声音。
拜亚尔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他示意穆尔留在原地，然后沿着松林与开阔地的边缘慢慢接近声音发出的位置。
脚步踩在新雪上，发出令人不安的声响。拜亚尔抓住了刚才的不详预感——菲尔丁神父。
墓地、尸体、死灵魔法，这几件事怎能不让人联想到菲尔丁神父，何况一个小时前他刚刚迎着风雪出门。
嚓！嚓！
声音越来越近，待到拜亚尔的目光越过一处小山包时，他看到了裹着厚实长衣的菲尔丁、以及他那沾满血水的下巴。洒在神父身上的银白月光似乎也沾染上邪气，专注于啃食尸体的他丝毫没有注意松林中喘着粗气的拜亚尔。
“冷静，冷静。
“现在要做的就是离开……
“穆尔呢？等不到自己，说不准会跟上来。
想到此处，他压低身体沿着原路返回。当菲尔丁快要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他回头望了一眼。
漆黑的天空、惨白的大地、暗红的血腥之花开放在神父的周围。
拜亚尔呼吸一窒，脑袋里思绪混乱异常。他现在只想尽快接上穆尔，尽快带着卡婕琳离开这里。
返回时的速度很快，大概十分钟便看到了用呼气暖手的利奥·穆尔。
“我们离开。”拜亚尔顺手凝出一块冰滑板。
穆尔愣了愣：“前面发生什么了？”
“发生什么你不需要知道，回到家之后再也不能接近菲尔丁神父。”
拜亚尔不管充满疑问的穆尔，踩上冰板便向着山脚划去。虽然滑雪的技艺不够精湛，但凭着不死族不怕受伤死亡的特性，一路滑得飞快。他知道身后的穆尔能够追得上自己，甚至超越自己，他早在今天白天便领会过穆尔同伴们的滑雪本领。
到山脚之后，拜亚尔拉住对方又叮嘱了一遍：决不能接近菲尔丁神父。然后两人分别，拜亚尔从山脚奔跑着冲向木屋所在的位置。
发生在神父身上的事太过诡异，虽说也能用练习死灵魔法勉强解释。但靠着啃食腐烂的尸体练习死灵魔法？
滑雪下山很容易，从山脚到半山腰的木屋就比较难了。拜亚尔恨自己在龙城时也没能学会飞行魔法。体力快要耗费殆尽时，木屋玻璃窗漏出的光芒终于出现在拜亚尔眼前。
他又提起一口气，跑到门前。“卡……”
“菲尔丁神父，第三卷血脉燃烧这里……”
“继续往下看，后面有。”
略显嘶哑的声音响起，将想要推门的拜亚尔凝滞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