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9 高手在身边

三天后，大雪飞扬，银装素裹。

按李策的话来说，我终于表现出南方人该有的疯狂。走出宿舍的第一件事，便是找一个铲雪后堆拢起来的小雪丘，大字型地往里倒。站起来后，傻笑两声，拍照留念，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还试着抓了一小把雪塞嘴里……那感觉……其实没什么好说的。

小时候就没少拿冰箱里的冰块吃。只能证明牙龈还不错，吃冷的东西没有感到刺痛。感觉去漂白一下牙齿就可以上广告了：“我们的目标是——无蛀牙！”不对，应该是“冷热酸甜，想吃就吃。”……

还在想的时候，后脑勺遇袭，不用多想，袭击物就是雪球。冰雪掉落衣襟，让我打了个寒颤。

“走了走了，再不走就没时间吃早餐了！”张广源在远处喊道，两手插在口袋里，有种掩耳盗铃的味道。这不是在告诉我，雪球就是他砸的吗？

“就来。”我应道，唰的从地上挖了一把雪，捏紧搓圆了，朝着目标扔去。

在捏雪球这个问题上，没有什么第一次不第一次的。仿佛天生，一捧雪，就会了。当然，能不能丢中人，是另一码事，我就没中。

张广源一个横移，躲开了，露出一个轻视的表情。紧接着，他向我展示了北方同学该有的“友好”——短短的几十秒钟时间，他朝着我所在的方向扔出了数十个雪球。

单手捏雪球，这是个技术活，这不是说你抓了一把雪就行。它需要快速而精准的旋转手中的雪团，并在每一次旋转后配合施加力度使雪团变得紧实。这样的雪球体积相对小一些，但胜在数量多。

“我认输！”跑起来，能躲，但大动作很容易引发事故，于是我选择投降。

几乎就在我放弃抵抗的同一时间，一颗雪球正中面门……嗯，整个人清醒多了。

“知道我厉害了吧？”神色间，张广源都表露出得意。

“知道了，北方人都这么厉害吗？”边走，我边捏雪球，数量达到三个后，学着马戏团那样轮流上抛，玩得不亦乐乎。

“差不多吧，都是从小玩大的。”张广源解释着，随手替我加了一个雪球，四个！

“这能算理由吗？我觉得说不过去，都说南方雨水多，也没见我会游泳。”

“……，能比吗？你算是个奇葩。”鄙视归鄙视，张广源又替我加了一个雪球，五个！他大概是想知道我这项杂技的极限。

我一咂嘴，不说话了。在想自己是否是一个奇葩……

总的来说，这个社会永远是正常的，因为多数派现象。一个“正常”人生活在一个“非正常”人的圈子里，这个“正常”人就是“非正常”的那一个。说什么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手中，没有错。只是那个时候，多数人已经认同了这个真理，于是掌握真理的变成了多数人，社会还是正常的。

老一辈的确没几个不会游泳的。因为那时候城市化进程还比较慢，南方水网密布，就没几个人家附近没有河涌的，水也清澈。问怎么学会的游泳，十有**会这样回答你：两三岁的时候，被家长拎着两腿往水中心一丢，喝几口水就会了。不科学！

现在城市发展了，封渠建路，学游泳得去游泳池报学习班，价格贼高，也不见得能学会。而且游泳池的水体……你懂的。

不就是撒尿问题嘛，正规的游泳池都会有循环过滤系统，但具体过滤的效率……你懂的。在河涌里，你大不了往上游去，在游泳池里，你就认了吧。这是水温、水压导致的生理正常反应，也不能怪谁，只能后天适应。

总结，现在的南方人不会游泳的多了，我不是唯一的一个，所以我不是奇葩！

如果张广源知道我是这么推理的，一定会想一脚把我踹飞，还好我没有说漏嘴的毛病。

“这么说来，南方要是碰上洪水，那疯子你不就悲剧了？”不得不说，今天的张广源有点反常——话多。

我的理解是他想分散我的注意力，好失手掉落雪球，只能说他想多了。虽说我小时候没待在水里而成了旱水鸭子，但长期一个人在房间里，好歹练就了个绝活。

点点头，我回答道：“是挺悲剧的，这时候我只能祈求市政排涝工程能做得好一点。”

第七个！这大概是极限，第一个雪球在这个过程中已经开始消溶了。

说话间，饭堂也到了，我在某种程度上扳回一局。

“高手！”张广源赞道，却不是在说我，而是说的饭堂门前的雪人雕像群。

是的，是群。像是约定好了的，整齐地在门前的空地上排了三十来个。

既有传统的雪人——铁桶帽、钮扣眼、萝卜鼻、树枝手，也有不少创意雪人，譬如说网上流传已久的三缺一麻将、马桶、肯德基与麦当劳的“激情”……无一例外，都是精品。

“这是艺术系的学生弄的吧。”我说道，只想到这种可能了。

大雪是在夜里开始的，深夜起来堆雪人？说起来连自己都不信。如果是一大早就开始，到这个时间点想要做出如此大量且惟妙惟肖的作品，也不可能是一个人。

“不知道，也有可能是一个人在这里堆雪人，精美的造型无形中制定了一个标准，也无形中刺激到了其他路过的堆雪人高手……”

张广源说了好多，用了不少“无形中”，刚开始的时候，周围围观的同学还会认真听，到后面就直摇头了。有心直口快的，就在边上吐槽：“哪来这么多无形中……”

其实能说通。

有时候，太多的偶然会造成必然的结果。你能想象吗？让这句话被人们熟知的，是一个堕落最终惨死街头的冠军。

傍晚放学，校园里的雪人就多了起来了，质量参差不齐。宿舍楼下，我也尝试着堆了一个，是传统的那种，小球叠大球，然后用手指在上面画出笑脸。谈不上好看，至少让这个冬季更完美。

后来想了想，又多堆了几个，好像这才叫完美。

PS:光棍节……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