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幻境
“这个炸弹的构造很特殊,是拆不掉的。”池泽言一脚踢开了废旧储物室的大门,右手扛着狙击枪,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
他看也没看降谷零一眼,径直走到了松田阵平的身边“不要白费力气了,这里交给我,你们先把人质带出去。”
语罢,池泽言侧身指了指某两位、因犯人被一枪爆头吓晕的女孩“我想零哥一个人无法把大家都带出去。”
“零哥”松田阵平眯起了眼,“金毛混蛋,你认识这家伙”
降谷零静静地看着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此刻显得幽深起来,几息后,总算点了点头“听他的,松田。”
“谢谢。”就在降谷零抱起一位躺在地上的女孩时,后方传来了一道微不可闻的声音。
谢谢零哥,愿意相信他。
降谷零没有回头,松田阵平神色微妙地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扫了几转,紧接着抱起剩下的人质跟上了降谷零的步伐。
深夜的大楼十分寂静,远远还能传来松田阵平追问降谷零的声音
“喂,零,交给那个小孩真的没关系吗那个炸弹的设计可是我前所未见的复杂。”
“他是异能者,有与我们普通人不一样的特殊处理方法,别担心”
剩下的对话池泽言全都听不见了。
他孤独地蹲在了地上,把正在跳着秒数的炸弹抱在了怀里,用自己的整个身躯包裹住了它。
池泽言与炸弹挨得严丝合缝,就连“嘀嘀”作响的倒计时声都减弱了些许,他窸窸窣窣地攥着自己手上过长的袖子,一点点卷起来,有一点点放下,玩得乐此不疲。
“你在做什么”池泽言问道,经过这两天的磨合,他已经可以和池泽言沟通,两人甚至能够交换着使用身体。
“阻止炸弹爆炸。”池泽言的指尖泛起了青白,他张扬肆意的眉眼此时大半都陷入了阴影,肤色苍白,眼眶泛红,无端显得阴鸷病态起来,“我身上有种特殊的能力,可以隔开很多东西,他们说这叫异能力。”
“你不会使用它吗”池泽言皱起了眉头。
他看着那个将炸弹裹进身体里的池泽言,就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缩成团对着他,隔着一层薄薄的白色衬衫,隐隐可以瞧见后背过瘦而微凸的脊椎骨。
这个池泽言比他本人更消瘦,甚至有些发育不良。
“我不知道。”池泽言眼神空洞地望向不知名的方向,神情莫名有些可怜,“没有人教过我。”
不会有人教他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喜欢他。
他们都说池泽言是一个怪物,只有降谷零不这样。
可是他把一切都搞砸了,现在就连降谷零也觉得池泽言是一个怪物了。
池泽言的情绪和这个身躯里的灵魂是共通的,这一刻,铺天盖地的失落感与悲伤涌上了他的心头,就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地揪紧了他的心脏,痛得像剐肉剔骨般,余生都难以治愈。
他实在看不下去另一个自己如此消沉的模样,倾身蹲下,握住了池泽言的肩膀,用了些力才把人揽进自己的怀里,眼帘微垂,月光为他打落一片阴影,右手顺着对方的脊背慢慢下滑,一边轻拍一边安抚道
“我们换过来吧,我会用这个异能,以后我教你。”
池泽言的眼眶红红的,委屈地撇着嘴,像是要哭了“如果我真的可以感受到你的拥抱就好了。”
这样他就能知道,被一个人抱在怀中,该有多么的温暖。
随着这句话音的落下,池泽言进入了这具身体。
他随意拨弄了一下手中的炸弹,就如往常一样低声轻念“四维虫子。”
周身并没有如想象一般,亮起紫红色的光。
池泽言不信邪,又喊了一遍异能的名字,然而奇迹没有出现。
他怔愣地看向自己的手,有些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情况。
池泽言适时地将自己和对方换了回来,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看来即使我们是不同世界的同一个人,所拥有的能力也不尽相同。”
“抱歉。52ggd”池泽言闻言顿了顿,下意识向池泽言道歉,“可是你说你能够阻隔其他的东西,那明明就是我的异能,为什么没有用”
“我听到你叫它四维虫子。”池泽言犹豫一瞬,不自觉地咬起了袖子,“我以前听过这个名字,这好像是一种精神病,会不会是因为我的病不叫这个,所以你使用不了”
“你说什么”池泽言脸上的笑容一点点淡了下来。
池泽言一字一句认真地对另一个自己解释道“我有自闭症,总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就连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我想象出来的人物。”
“琴酒呢你有这个病他不管你吗”池泽言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如果池泽言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些世界就不是幻境,而是真正的平行世界。
池泽言歪了歪脑袋,眼神无辜而真挚“我从小就被琴酒丢进了组织的训练营,稍微长大一点,他又把我扔到了日本,让我想办法潜伏进日本警方,我们没有见过几面,他为什么要管我”
“是因为他是我的兄长吗可是血缘是这世界上最不牢靠的关系,他没有义务管我,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我的精神有问题。”
池泽言见状若有所思,他想起记忆里的琴酒,与眼前之人形容的完全不一样,即使那么多年未见,对方依旧是一个温柔可靠的大哥,把他照顾的很好,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没有让他受到一点伤害。
这样的琴酒,怎么会是池泽言形容的那样
“看你的样子,我们的生活是截然不同吧”池泽言温和地笑了一下,眼神落到了手上的串珠上,里面写满了无尽的思念。
池泽言听不出情绪的嗯了一声,不自在地调整了一下坐姿,不知道为什么,他居然因为过得比这个世界的自己好而涌起了深深的愧疚。
他的心里像是被陡然扔进了一块石头,久久都难平息下来,从未有过这样怪异的感觉。
“那我可以和你讲讲零哥的事吗”池泽言拨弄着手上的串珠,“我想我们和零哥的故事一定不一样,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听一下”
以前从没有人愿意听他说这些。
“好。”池泽言也勾起了唇角,他的皮肤干净,眉眼温文尔雅,气质总比旁人要沉淀些。
故事的开始是琴酒把池泽言丢出了黑衣组织,让他自生自灭。
小小的男孩没有生存技能,每天就窝在街上,利用自己学到的格斗技巧偷些吃的,被发现后就老老实实地挨顿打,每天浑浑噩噩的度过。
遇到降谷零的那天,池泽言正在被一群小混混追杀。
他们划破了池泽言的脸,下手特别狠,人又多,池泽言打不过,只能在街上拼命地奔跑,希望可以甩掉这群无理取闹的人。
池泽言在拐角撞到了降谷零。
他的身上脏兮兮的,就这样直愣愣地撞了上去,手上的伤口在对方雪白的衬衫上留下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就像踏雪的红梅。
池泽言的身躯比较瘦小,撞到降谷零后,这个金发黑皮的大哥哥没有什么事,反倒是他自己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来不及说声抱歉,池泽言便连滚带爬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连眼神都来不及分给降谷零一个,飞快地闪身躲进了旁边的小巷。
幸运的是,这条巷子里有一个很大的垃圾桶。
没有丝毫犹豫,池泽言就跳了进去,利落地把垃圾桶的盖子盖上,躲在垃圾桶中不断祈祷
“不要被发现,千万不要被发现”
长时间没有填饱的肚子,和剧烈的奔跑,早已导致他的身体疲惫不堪。
这群混混打人又狠,和以往只想给他一点教训的店家不一样,如果被逮到,他很可能活活被那群人打死。
池泽言无助地蹲在垃圾箱里,身子瑟缩的不断发抖。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个垃圾桶里待了多久,只记得腿麻的酸涩席卷了全身,可他依旧不敢出去,甚至都不敢站起来,害怕一点点轻微的动静就会引起那群混混的注意。
就在池泽言胡思乱想的时候,一阵脚步声在垃圾桶旁响起。
池泽言的呼吸一滞,心被提到了嗓子眼。
害怕、担心、不安
纷乱的情绪一瞬间涌上他的心头。
和他预想的不一样,当垃圾桶被打开的一瞬间,他看到的不是那群追着他打、凶神恶煞的混混,而是一张笑得格外温和的脸庞
“已经没事了,出来吧。”
是那个被他撞到的金发大哥哥。
池泽言没有出去,警惕地盯着这位陌生人,眼里充满了不信任。
金发的少年并没有因为池泽言的冷漠而离开,反而极有耐心地将手伸进了垃圾桶内,丝毫不嫌弃池泽言和周边环境的肮脏,试图把这个小小的孩子从垃圾桶内抱出。
“是不是腿蹲麻了别怕,我帮你。”
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说着,语速缓慢而又清晰,带着噬骨的温柔,如一张绵密的网,仿佛要将池泽言缓缓包裹,密不透风。
池泽言有些神经兮兮的摇头,下意识想要往后移,避开金发少年的触碰,却没想到后背贴上了垃圾桶。
突如其来的力道让垃圾桶倾斜,眼看池泽言就要跟着此桶跌倒在地,金发少年眼疾手快地捉住了他,将池泽言稳稳地从里面抱了出来。
从未被人这样对待的池泽言像是一只炸了毛的猫,身体一瞬间紧绷,随后就在金发少年的怀里,狠狠地一口咬住了那只揽着他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