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来信
“尊敬的楚远江先生：
您好！
感谢您于百忙之中抽空打开这封信，久仰您的大名。
您的千金楚新月我已经接到了，现在正受我邀请，与我做客。
不得不说，您的千金实在是美丽可人，我也瞻仰已久。
不过请放心，我只是想邀请她做客，您的女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
请在一周之内，将10亿人民币打到指定的比特币钱包地址，不要多也不要少。
一周后，我们会将您的女儿毫发无损地送还到您的手中。
比特币钱包地址：XXXXXXXXXX”
来信人狡诈奸猾，不看最后两行字，倒好像是楚远江把女儿送到对方那去做客似的，信的全文都是敬称，对方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
比特币是一种不记名的电子货币，查不到收款地址背后具体的转账人，所以也经常被用于国外黑市的违法交易。
楚远江的脸上阴云密布，转头对秘书吩咐道，“准备10亿现金，买入比特币。”
……
叶澜雨和乔西坐在路边的石墩子上，晒着太阳，就着矿泉水吃着汉堡，不远处的人行道上都是来来往往的中学生，现在是午餐时间。
“你说楚新月能去哪呢？”叶澜雨一筹莫展，钱苹这个线索断了，他们想找楚新月，却不知道从何找起。
“不知道。”
沉吟了一会，乔西接着说“去她家看看吧，趁现在，离下午上课还有一个多小时，足够来回了。”
“那午休时间不在，被问起来怎么办？”叶澜雨问道。
“一起挨骂咯。”乔西答。
叶澜雨和乔西对望着，都笑了起来。
……
虎眺山下，楚家大宅。
一辆出租开来，在山坡下停住，叶澜雨和乔西一同从车上下来。
午间的柏油马路上有点点摇晃的光斑，路边林荫树的遮光性很好，这条马路并不会受到阳光直射，显得清幽寂静。
但是沿着马路走到坡上，他们立刻就听到了庄园门口吵吵嚷嚷的人声。叶澜雨很是讶异，脚下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到得楚宅门前不远处，他们看到了成排的保镖站在铁门两侧，正向来往的人核实着身份，楚宅的大门洞开着。
门口来来往往着很多人，衣着各异，形形色色的车子就停在楚宅门口。
这样纷杂的景象，和叶澜雨上次来的时候，所看到的如宫殿般神秘巍峨的楚宅迥然不同。
这一切都在表示着，这里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叶澜雨的心止不住地狂跳起来。
他从乔西的眼神里看到了惊惧。他知道，他自己现在的眼神，也一定是惊惶万分。
“站住！干什么的！”穿着西装的高大保镖跨进一步站在他们面前。
“我们找……找楚新月，我们是她的……同学。”叶澜雨说了句屁话。
保镖脸上写着莫名奇妙，楚家的女儿长得漂亮他们也有耳闻，但是男同学这个时间不在学校，怎么会跑来女同学家里？楚宅里已经够乱的了，同学这个时候又来添什么乱？
对方脸上立马浮现出了警惕的神色。
叶澜雨看对方神色不善，就要赶人，连忙举手大喊，“楚新月昨晚和我们在一起！我是她最后见过的几个人之一！”
叶澜雨大声的呼喊引得进出宅院的人纷纷侧目，用看犯人的眼神打量着他。
叶澜雨发现情况不对，
连忙改口道，“总之，我们知道楚新月不见了，也许能给你们提供线索，请让我们这家的主人。”
“还有……”叶澜雨伸手在兜里掏着，拿出来一个扁平的东西，“这是我的学生证。”
……
楚家主宅里，叶澜雨坐在餐桌边，边上是一位穿便服的女警察，手里拿着本子和笔。
面前是一张绑架信的照片打印件，原件应该已经被装进透明袋里用作证物。这是叶澜雨好不容易讨价还价来的，理由是他们是主动送上门来的，是主动协助破案……
“你们昨天什么时间出去吃宵夜的？”
“大概是晚上21:00。”
警察问什么，叶澜雨就答什么。乔西也坐在远处的餐桌上，跟另一位警察做着笔录。
只是从叶澜雨看到那封绑架信之后，他的眼神就有些呆滞，就像楚宅的管家看完监控之后一样。
如果说温雯婧失踪，他是着急上火，那么楚新月被绑架，他才真正体会到温雯婧妈妈当时表现出来的六神无主。
巨大的不安像遮天蔽日的阴影般笼罩了他，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感觉心里就像埋了个定时炸弹的计时器，计时器上正在疯狂跳动着倒计时。时间是七天，上面是数字是楚新月正在流逝的生命。
昨天晚上为什么要喊楚新月和乔西出来吃烧烤呢？
如果他们昨晚不出门，楚新月不就不会有事了？
乔西说要送楚新月回家的时候，自己为什么不附和一句呢？
如果有乔西护送，不就没有意外了？
为什么要让一个女孩子大晚上独自出门，又在深夜独自回家呢？
是他害了她。
叶澜雨双手抱着肩膀趴在桌子上，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像是有成吨的悲恸压在他的肩膀上，让他觉得就要失去楚新月了。
做笔录的警察似乎见惯了这种场面，等了半晌，才开口道。
“你的朋友现在很危险，你既然在乎她，更应该坚强起来，给我们提供帮助，我们才能尽快地解救你的朋友。”
是啊，警察姐姐说的对。叶澜雨掐着自己的胳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抬起头来，重新配合着警察作答。
沉湎于过去于事无补。只有冷静下来，才能更快地找到楚新月，并将胆敢伤害她的人通通送进监狱！
他开始回忆刚才在绑架信里看到的点点滴滴。
对方没有说“不要报警，否则人质的安全无法保证”之类的话，相反对方主动承诺不会对楚新月造成任何伤害。对方也没有留下供楚远江与之沟通的联系方式。
这是个根本不按常理出牌的绑匪。通常的绑匪是一定会带上一句“不要报警，报警就撕票”，而且控制受害人的时间里，绑匪还会恐吓威胁乃至虐待受害人，以达到换取赎金的目的。绑匪与受害人家属是没有信任可言的，这对他们来说是场博弈，他们手里的“肉票”是唯一的筹码。
什么绑匪会主动说“您的女儿不会受到任何伤害？”，这人的口吻简直就像个已经和楚远江相识已久的老朋友，又像是不以绑架为目的，在玩一场游戏。
显然楚老爹也是这么想的，他觉得绑匪的行为很可疑，所以第一时间就报了警。
这个绑匪会是什么样的一个人？
楚老爹的仇家？可是楚远江在Y市的口碑一直很好，是出了名的慈善商人。
要说结仇，楚老爹是2000左右靠房地产和金融起家，楚家经历了十几年坐到如今地方首富的位置，期间肯定打垮了无数竞争对手。有些人你跟他打一架他都能记仇十年，何况是你侵占了他的市场。
这样的仇家恐怕多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警察总不能上门说，你好，你们十年前曾经存在竞争关系，所以请配合调查？那不被当成神经病才怪。
更何况眼红楚家家业的人所在多有，可能对方完完全全就是图财，10亿都能买个岛了。
那或是楚老爹早年的情敌，楚新月老娘早年的追求者？
那恐怕更是多到数也数不完了。
楚新月老娘早年是个小有名气的歌星，嫁给楚老爹之后才渐渐息影，安安分分地做个家庭主妇。楚新月才上高中就有明里暗里数不清的追求者，更何况是当年全盛时期的楚新月老娘。
对着这封绑架信硬猜，显然也猜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
“好的，我们要问的问题暂时就这些，感谢你的配合。如果有需要的话我们会再和你联系。”坐在一旁的警官已经完成了笔录，叶澜雨的思绪才抽回现实，从天马行空的畅想里回过神来。
“不客气。”
乔西那边也已经完成了笔录，离下午上课还有15分钟，他们只能先跟楚远江道别，然后打出租车赶回学校。
一下午的课堂，叶澜雨都觉得如坐针毡，他的眼睛总是控制不住地往楚新月空着的那张座位瞟，就好像是他的心上空了一块。
他在这安安稳稳地上着课，楚新月在干什么呢?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小黑屋里，心里满是恐惧和害怕，在等着不知道哪个谁，能去救她？
每每想到这，叶澜雨就想拔腿跑出教室，跑到走廊上大吼着狂奔。
可是出去了又有什么用，像上次找温雯婧那样，拿着寻人启事挨家挨户地问？像大海捞针一样？到头来什么忙都没帮上？
他必须冷静下来，还有一周的时间，他必须冷静下来，才有更多的精力和体力去帮助楚新月。
虽然他的力量是那么渺小。
他感觉身体里，灵魂深处有个魔鬼在咆哮，在嘶吼，像是要嚎出血来。
这嚎叫最终化为了泪珠，沁出了眼角。
没用的废物啊，这个时候居然就流眼泪了。
收起你这副懦弱的样子！楚新月还在不知道什么地方受着罪呢！
他擦掉眼角的两滴眼泪，强迫自己笑起来。
……
叶澜雨睁着眼角躺在床上，一夜未眠，只在天快亮的时候，才稍微睡了会。
早上5：30刚醒来，他就给钱苹发了条微信，说自己感冒了，想请个病假.
钱苹只回了他一个“好的”，估计也是不想管他。
这么顽劣不堪的学生，说了这事情不用他管，却还非要插手。
叶澜雨拿了一袋面包片和一瓶矿泉水，就迎着初升的太阳出门了。
他不知道要去哪，只是沿街漫无目的地闲逛着，他只知道走出来才有希望，走出来就意味着楚新月早晚会被找到。
饿了他就吃几口面包片，渴了他就喝一口矿泉水，他从城东走到城西，从日出走到日落，像一条无家可归的流浪狗。
他不知道这座城市什么样的地方适合关着楚新月又不会被警方发现，他甚至不知道楚新月到底还在不在这座城市。
他只知道，现在他安逸的每一秒，楚新月都在受着煎熬和折磨，他必须和她同频，和她感受同等的疲惫和痛苦，他要一同感受她现在所感受到的那种孤独无助。
他走得腿酸得失去直觉了也不停，月光下，路灯前，他站在楚宅坡下的小路上，看着那高耸深邃的大门，听着那隐隐约约依然吵嚷的人声。他没有进去，因为楚家的人一定比他更彷徨，更难过。
他抬头看着头顶半空中悬挂着的一个个摄像头，那些号称“天眼”，让违法犯罪无所遁形的数字远程监控系统。
“天眼”。
如同神明的眼睛，俯瞰大地上发生的一切罪恶。
如果能利用起这样的系统就好了啊，只要找到那个送信人，排查沿路的每个监控，就能找到他，找到他藏身的地方！没错！
叶澜雨突然兴奋起来，他找到了问题的突破口！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重新黯然下来。
这件事，只有警方能做吧，他怎么可能僭越呢？
不过无论如何，这都是一条有效的线索，如果能提前找到楚新月被困的位置，或许就能提前救出楚新月。
先回家吧，把这条线索告诉乔西，看看能不能透露给路齐峰队长，帮上他们的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