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之章（8）

琳娜暂时用不了几个中阶以上的法术，托冰神的福，这一刀把她积攒的百分之五十的力量都给撞破了，她估摸着，体内可能只剩下百分之十左右的魔力。

她只能像个低阶恶魔一样生啖小动物的肉。

别西卜暂时说不了话，琳娜把他放在小杯子里，然后盖上盖子，塞进自己贴身的口袋，用以保证他的安全。

因为调不出地图，她无法查看自己的位置，现在飞也飞不动，像个走地鸡似的在地上捕猎，凄惨，实在是太凄惨了，琳娜摇头，努力寻找一个有人的地方，结果一路上只有丘丘人，一般来说，丘丘人并不会攻击她，他们也能交流，琳娜甚至在部落里蹭吃蹭喝，勉强把自己最艰难的时间渡了过去。

她有时会想迪卢克，他还记不记得她，有没有找过她，她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他身上了，还没到享用成果的时候就被打得半残，她实在不想中途而废。

想到就忍不住抹抹眼泪，一边吃肉一边痛哭流涕。

她凭借着日月辨别方向，一直向南前行，直到她远远地看到了一座高山。

这山的形状很熟悉，是龙脊雪山。那么往东南方向，应该就是蒙德。

琳娜长舒一口气，低头看看自己走破的脚丫，她打开口袋轻轻摇晃，“别西卜，你醒了吗我给你摘了日落果吃。”

别西卜轻轻喵了一下。

琳娜拿出杯子，把日落果碎放在他的小肚皮上，别西卜两手抱着，鼓起腮帮，缓慢咀嚼，经过半年的努力，琳娜已经长出手臂，依靠“乱杀无辜”，她恢复了一些魔力，估计再过两天她就能飞了。

她还需要吃一些更带劲的东西，这种状态应该无法变成魅魔，但是变成野兽还是可以的，如果有什么实力比较强的魔物给她吃就更好了。

琳娜已经察觉到一处聚集着很浓郁的罪恶的味道的建筑。

她舔舔唇，循着香味走过去，因为这段时间的捕食，慢慢的，她的翅膀也长了回来，琳娜低空飞行，脚趾掠过草地和湖泊，最后停留在北蒙德的一栋建筑面前。

这是一个圆形的斗兽场，而地下关押着不少稀奇古怪的魔物，琳娜化成一缕烟，飞到地下，嗷呜一下，吞掉了一只五米长的飞龙。

它体内好像还有一些魔神的污秽，不管了，琳娜很喜欢吃。

她的手指掠过栅栏，起初魔物对她呲牙、发出警告的声音，慢慢的，就变成瑟缩的呜咽。

别西卜躺在她的发顶，看到一层的食物，兴奋地飞了起来。

琳娜说“吃点你喜欢的吧。”

黑色的小团子立刻变成大团子，一路走一路吃。

他吃得肚皮滚圆，琳娜忽然在空气中捕捉到了一丝熟悉的气味。

她甚至怀疑是自己判断失误。

再三确认之后，琳娜确定是他，忍不住笑了起来。

别西卜躺在她的手心打饱嗝，琳娜正在思考该如何出去，脖子突然落下一个圆环，将她带倒在地。她皱眉，回头，看到几个气急败坏的猎人。

“都跑了就剩下一个奴隶”

“拍卖会要开始了，这怎么交代”

“都跑哪里去了怎么可能跑”

“他妈的，这次死定了”

“赶紧从第二层找点东西代替，这个奴隶”

琳娜握着圆环，仰头看向他，红色的幽光闪过，两个人有片刻的失神，回过神后，又开始指责对方“这个长得还可以，赶紧拿去卖”

琳娜站起身，跟着两个猎人的脚步往前走，别西卜钻到她的头发里，扒开她的发丝，和她低语，琳娜说“没关系，我们碰到老朋友了。等事情结束，我会让你吃掉这两个人。”

别西卜很高兴，蹭着她的脖子，偷偷藏了起来。

以前琳娜不想让别西卜吃人，人没什么养分，吃了只会占肚子，但是别西卜最喜欢吃的就是人和魅魅果，他费了那么大力气保护她，她会尽力满足别西卜的爱好。

琳娜被推到一个笼子里。片刻过后，笼子缓缓上升，那个气味也越来越近，最后稳定在一个方向。

灯光瞬间打到她的全身。

琳娜眯着眼睛去寻觅，台下的人都带着面具，主持人声情并茂地在推销她，但反应十分一般。

都什么年代了，还会购买人类当做奴隶，如果笼子里是其他种族，那现场气氛一定非常活跃。

直到一声低沉的“一百万摩拉”响起，打断了场内的窃窃私语。

琳娜扒着笼子，瘪瘪嘴，眼睛里装满泪水。

她看向他，用口型叫他的名字。

笼子再度被盖上，琳娜抽抽鼻子，旋转着下落，她听到他快步走过来的声音，锁链被摧毁的一瞬，琳娜张开手臂，紧紧地搂住了他。

迪卢克这一年来从未放弃过寻找琳娜。

他拒绝了情报组织的邀请，马不停蹄的赶回蒙德，去寻找她所说的二楼的家，那里的人家已经搬离，周围邻居都不清楚状况，以及他们家人的去处。

他对她没有更深的了解，须弥、蒙德、至冬，他走遍了所有与她有关的地方，也没有任何人听说过叫琳娜的魔法师。

情报组织再度向他抛出橄榄枝。

迪卢克终于明白，单靠他自己，既无法摸清愚人众的阴谋，也无法寻找到琳娜。

他加入了组织。

琳娜失踪的第一年，父亲去世将近第四年，这一天本来稀松平常，他接到任务，前往斗兽场下的秘密交易所调查一个人。

他坐在后排，所有的注意都集中在调查对象上，甚至忽略了笼中等待贩卖的活物。

直到他感受到视线的灼热注视。

她穿着肮脏的白色的衣裙，黑发已经长到大腿，整个人羸弱不堪，两手扒着笼子的栏杆，满盈着眼泪看向他。

他偶尔也会想起她神色平淡的说“我弟弟或许已经死了，我也释然了”。

他仍然无法释然。

此刻琳娜搂着他，声泪俱下，迪卢克看到她脖子上的印痕，忽然松了口气。

是琳娜。

他收拢手臂，想问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又经历了什么，但最后都变成了这个紧紧的拥抱。

琳娜控诉着自己的饥饿，迪卢克将外衣裹在她身上，将她整个抱起，说会为她准备丰盛的蒙德的美食。

琳娜搂着他的脖子，越过他的肩膀，偷偷给了别西卜一个眼神，别西卜欢快地往后飞去，一只黑色的圆球闪过，他鼓着肚子，慢吞吞地飞在她身后，一脸满足。

迪卢克大部分时间都在组织的据点，显然，他无法带琳娜同去。

晨曦酒庄一切如常，失去了克利普斯老爷，两位少爷突然反目，迪卢克也没有回来继承家产，唯有埃泽仍在支撑着家里的支柱产业，等待迪卢克的归来。

他的出现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女仆长欣喜若狂，尤其是看到他还带着一位女性回来。

不过对方衣衫褴褛，头发也乱糟糟的，爱德琳并没有多问，先准备了热水和衣物，吩咐摩可她们去准备饭菜。

“先吃饭”

琳娜看着乱哄哄的身体，摇头，“我要洗澡。”

这具人类身体再不保养真的要糟透了，这是她目前唯一能创造出来的形象，她必须要好好照顾。

迪卢克扶着她来到自己的卧室，爱德琳将这里打扫的一尘不染，还维持着他没有离开之前的样子。

琳娜拿下他的外套，坐在浴缸旁边等待女仆装好热水，对方本打算帮帮她，琳娜却摇头“我自己可以。”

四下无人，她将门锁封死，随后整个人都埋进在水里。

别西卜仰躺在水面上，好像漂浮的塑料玩具，他也在享受泡澡的乐趣。琳娜泡了好一会儿，体内没有用的污秽都融进水里，她看着黑红的血水，站起身，将水全部排净，又盛了一浴缸的温水。

她泡在干净的水里舒展身体，还掏出她的香水喷了喷。

别西卜飞到她头顶，用小爪子给她洗头发，琳娜笑着说“在这里安静修养吧。”

不管是战后还是这次受伤，琳娜都需要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她将腿搭在浴缸沿上，看了看自己干瘪的身体，叹气“这次一定要多吃些肉，快点长回去。”

这样也有丰沛的血液喂给他，她也能有更多的回报。

别西卜喵喵两声，琳娜说“知道了，下次不会那么莽撞。”

别西卜趴在她的头发上说些什么，琳娜想了想，“你想要小猫对吗”

“喵”

“行吧，亲爱的，你救了我的命，你当然可以拥有一只小猫，我会向他要的。”

别西卜开心得横冲直撞。

她泡了好一阵，迪卢克托爱德琳去询问她是否需要帮忙，琳娜感觉到来的人不是他，回绝了一句，然后补充“能让迪卢克过来一下吗”

爱德琳答应下来。

琳娜打开门锁，迪卢克敲了敲门，门便开了。

她趴在浴缸沿上，让他坐在她身边。

迪卢克穿着一件黑色的衬衣，袖口挽到小臂上面的位置，露出紧实的一双手臂。

他好像又长大了，成熟很多。

琳娜握着他的手，靠在他的膝盖上，头浮于水面，迪卢克低头问她需要什么，琳娜摇头，没有诉说她的需求。

他握着她的头发，拧干水分，然后盘在她的肩膀处。琳娜把玩他的手指，指腹的茧子摸着很明显，应该是练剑留下的痕迹，她趴在他的大腿上，湿漉漉的，迪卢克伸手试了一下水温，已经转凉不少，于是扶着她的手臂，将她拉起，然后裹上新准备的浴巾，又拿了毛巾擦拭她的头发。

琳娜的脚遍布伤痕，这次真的不是伪装，她无法修复身体的创伤，只能等待它们自然愈合，迪卢克看到她脚掌的情况，便弯腰将她抱起，把她放在床上，随后低头给她擦拭药膏。

她用指尖轻轻踢了一下他的胸口，迪卢克抬头，琳娜便拉着他靠近，仰头将吻印向他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