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之章（7）

迪卢克并没有走去哪里。

他坐在房顶看着至冬的冷月，拿出一瓶火水，犹豫之间，仍没有放到口中。

风吹起他的发尾，他在这里冷静了一会儿，随后翻到阳台，打开了房间的窗户。

琳娜睡得安稳，他抬手，抚摸她颈上的脉搏，琳娜有些转醒，翻身压着他的手心，迪卢克只能俯下身，坐在她身边。

他还是躺了下去。

琳娜缩入他的怀抱，依偎着取暖。

迪卢克拨开她黑色的发丝，她的睫毛很长，蝴蝶羽翼一般铺撒下圆弧状的阴影，随后，她微微抬起眼皮，眯着眼看了看他。

唇上触感柔软，不知道是谁往前倾了半寸，或许他们都有靠近的动作。

迪卢克捧着她的脸，轻轻吻了一下，琳娜抿唇，搂住他的脖颈，断绝他轻柔的触碰，挑开他的唇齿，触碰到他的舌尖。

他很配合，也会主动回应她的舔舐。

琳娜带着未醒的迷糊，亲得没什么力气，仿佛是悠闲地搅拌咖啡。月光落在她的脸上，琳娜眼皮打架，抬起手指推开他的唇，然后用额头贴近他的侧脸，抓着他的一缕发丝便打算睡觉。

他搂了搂她瘦弱的身体，再次检查了她的伤口。

两个圆圆的小血洞。

他用指腹抚过，琳娜扭扭身体，想要摆脱这种触感，他便不再抚摸，而是低头，用舌头轻舔，那两个小洞慢慢愈合，最终和好如初。

第二天，琳娜照常起床，伸懒腰、喝一瓶火水、叫醒别西卜、吃迪卢克留下的早餐。

迪卢克在盘子下面留了一封信给她，琳娜展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能兑换一百万摩拉的银行支票，一张船票，还有一张信纸。

她不怎么认得蒙德的字迹，放到别西卜面前，小蝙蝠掏出眼镜，逐字逐句看了。

“喵喵。”

琳娜点头，凑过去看，“他说让我回蒙德等他”

“喵”

琳娜摸摸下巴，“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不会去单挑执行官了吧。

琳娜一拍桌子，“这人真不要命了。”

别西卜收起眼镜，趴在她的头发上喵喵，琳娜说“你说的没错，他还是要走这条路的，反正最后会被北大陆那群人救下”

到时候她只要调整时间，就可以去往他回蒙德的时间线，说不定小别胜新婚，琳娜能成功上本垒，彻底饱餐一顿。

别西卜赞同的点头。

琳娜收拾收拾东西，拿起迪卢克慷慨的馈赠，正准备披上衣服离开时，她却看见了他留在房间里的大衣。

他最暖和的一件，仍旧留给了她。

昨夜温情的吻几乎不掺杂任何杂质，琳娜的魔力值受这种纯粹力量的影响，数值飞涨，虽然还卡在百分之五十的位置，但她的状态要比之前好很多。她再度召唤地狱之门，可惜，门口显示的罪恶值上升了两个点，还差得远。

别西卜扇扇翅膀，要抓着她的肩膀飞起来，琳娜一直沉默不语，在双脚快要离地的时候，她握住别西卜的身体，他立刻变成了一个毛团子。

“我们隐身去看看吧，这也没什么”琳娜说，“反正我有很多时间。”

别西卜喵qq

琳娜安慰“我们都有很多时间不是吗他应该得到了很强的魔力，但是他应该无法熟练运用，要是碰到非常凶险的情况就不太好了。”

她本不必担忧。

迪卢克并不愚蠢，他只是还陷在失去父亲和遭遇背叛的痛苦之中，但不代表他不清醒。

但是还是会担忧。

琳娜沿着他的味道寻找他的踪迹，最终在至冬宫前停留。

她搓搓胳膊，想起与至冬女皇那一场战斗，没死也是半残废，女皇是更为强大又坚韧的斗士，起初没人能动摇她的决心，所以大战在所难免。

一些痛苦的回忆开始攻击她，琳娜甩甩脑袋，隐身进了至冬宫。

愚人众早就对迪卢克的动向有所关注，他们不清楚他的名字与身份，但是这两年一直有个夜行的勇士屡屡破坏据点，情况上报，迪卢克也就自然而然地被执行官们当做一时的重点对象。

她进门时，达达利亚与她擦身而过。

琳娜掏出相机，拍了一张他的冬装照，随手放入攻略册子里。

听到咔嚓的声音，达达利亚回头，冰冷的蓝色瞳孔扫视了身后的每一寸，他眯眯眼睛，转身离开。

琳娜吹着口哨往会议大厅走，她轻而易举的找到了坐在窗户旁的迪卢克。

他正在监听会议。

琳娜忽然松了口气，飞到他所在的位置，靠着他的肩膀轻轻说“你吓死我了。”

还以为会看到他苦战的样子，没想到两队人马相安无事嘛。

琳娜也就行了个方便，把他也隐身起来。

木偶制作的巡查飞行器在大厅内游荡，琳娜皱着眉，在其中一台靠近的时候，她紧张起来，想要伸手抓住，毕竟这个能感知到生物的体温，并非用眼睛观察，在她出手之前，迪卢克已经伸出锁链，无声的将这个东西化成了灰烬。

木偶忽然抬起眼睛。

“多托雷，有人来了。”

博士停止了他的高谈阔论。

十位执行官具在，除了刚刚出门的达达利亚。

琳娜没办法，解开了他的隐身法咒，看他走到这群老变态面前，叹一口气，托腮道“不知道能不能打赢呢”

他们这群人当然不会一起上，最争强好胜的一位已经离开了，还有几个心怀鬼胎，并不想出手，很大程度上，他们觉得并没有任何出手的必要。

红色的烈焰飞驰而过，迪卢克轻易躲开，富人笑笑“罗莎琳，别这么心急，不要在大厅打起来。”

迪卢克没有出手的意思，本来想当面对质，在面对这群怪物的时候，他忽然间明白了，这些人可能并没有多少底线，害死一个人甚至是一群人，于他们而言并不重要。

他并没有动用邪眼的力量，而是拿起了大剑。

赤黑色的火焰凝聚成火红的剑身，琳娜吹了个口哨，靠在窗户上，安心看戏。

依照他自己一人的力量，对战执行官实在有限，但琳娜将她的能力悉数奉上，打个平手还是不难的。

战事正酣，执行官似乎也发现了来者不善，渐渐露出严肃的表情。

琳娜感受到了场内出现了另一股气息，她侧头望去，正是北大陆情报网的观察者，看来打算找一个时机，救走迪卢克。

与执行官能打个平手，对方似乎也很惊诧，琳娜想，再往下发展真的会变成一打十，打西瓜也会累死，更何况是战力不俗的执行官呢还是见好就收，正在观察者想要动手的时机，屋内的气温却瞬间下降。

琳娜浑身冒出鸡皮疙瘩，她迅速回头，大厅的正前方缓缓走来一个人。

空气、血液、呼吸都迅速凝结。

琳娜想说大事不妙，在场的人来不及反应，几万冰凌凭空出现重重坠下，犹如神罚。

她迅速展开魔法阵，勉强挡下这个攻击，她已经无暇顾及其他法术，只能被迫现身。

迪卢克看到来人，想要将她挡在身后，琳娜却紧张道“快跑。”

巨大的冰刃如雨袭来，琳娜仅凭自己现在的力量，很难扛得住神的攻击。观察者看准时机，俯身而下，将两个人迅速卷走，像风一样消散在了至冬宫。

女神的目光追随那一缕风，一枚冰刃闪过，她坐在神位上，神情晦暗不明。

迪卢克受的伤称不上多严重，他甚至没有询问观察者的身份，而是第一时间查看琳娜的状况。

他们已经离开国都一段距离，琳娜却紧皱眉头，额头全是汗珠。

追过来的冷刃穿透了她的心脏，悄无声息的。

观察者载着两个人，显然非常吃力，但在冰神的地盘上，恐怕稍作停留就会被发现，没办法，只能强撑着往蒙德边境全速出发。

琳娜咬紧牙关，在冷风中说“松手。”

迪卢克正紧紧搂着她，观察者热心肠地宽慰“没关系，还没到非要扔下去一个人的地步。”

琳娜却坚持“迪卢克，松手，松手”

她捂着心脏，手下流出黑色的血液，体内的力量仿佛黑色的烟雾一样迅速流窜，估计不出一分钟就会把他们两个吞没，她用尽全身的力气推开迪卢克，转瞬化成一个黑色的圆点，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将自己送到了某个点位，重重摔在地上，黑色的翅膀破开皮肤，身体也慢慢变得七零八碎，琳娜已经没有了具体的形状她本身也不具备实体，她起初只是一团脏污的烟雾。

别西卜焦急地绕着她飞动，他化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圆圈，将她团在自己的体内，琳娜从心脏的位置抽出冰刃，咬牙切齿地碾碎，随后脱力地躺在别西卜的翅膀下，最终变成一种混沌的黑雾，只剩下空洞的喘息。

她不知道在这里恢复了多久。

琳娜没想到会在她力量虚弱的时候遇到神明，她开始后悔自己的贪嘴，甚至后悔受不了地狱的寂寞，来到提瓦特大陆，然后再也回不了家。

别西卜听到她哭泣的声音，也啜泣起来，他收拢怀抱，让她不受风吹，不受日晒，也不受雨雪的侵扰，能够安静的养伤。

失去主人魔力的支持，使魔也没办法一直维持着自己的存在，所以他也吸收了一些她的烟雾，运用她的力量来保护她。

琳娜在无数个日日夜夜之后终于恢复了神智。

她第一句话就是要砍死冰神。别西卜听到她的声音，气球撒气一样咻得变成小小的毛团，落在她黑色的头发上。

琳娜咬牙切齿，她从土地里站起来，摇摇晃晃，看了看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年，当然，这点时间对于琳娜来说什么都不是。琳娜轻哄别西卜“好了好了，睡吧，你辛苦了。”

别西卜虚弱地“喵”了一下。

琳娜发现自己少了一只胳膊，大概是别西卜拿去用来照顾她了，琳娜没办法，恢复魔力还要有一段时间，再做出一个胳膊也需要漫长的等待，还好一只手也能召唤魔法阵，她光着腿走向陌生的树林，林中的小鹿野猪纷纷逃窜，饥饿的小恶魔打开大网，嗷呜一口，把它们都吞到了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