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枭之章（18）

琳娜夜里不会出门，那就只能白天出门闲逛，她可不是呆得住的类型。

她偶尔会到教堂那里找温迪唱歌，最近节日氛围浓厚，大家都在为即将到来的羽球节做准备，温迪时常坐在雕像前弹他编撰的曲调。

琳娜也会演奏竖琴。

因为是庆典，风神的巨像前面会准备好奏乐用的乐器，这些都是教堂唱诗班预备的，领头的是那个元气的少女偶像芭芭拉，琳娜看到金色的竖琴，似乎想起什么，看了很久，芭芭拉询问她要不要试着加入她们，一起为风神大人献上祝福。

琳娜瞥了一眼风神本人，下意识拒绝了。

她不喜欢融入各种团体。

温迪见状，过来解围道“或许我们可以用一下乐器吗拜托了。”

芭芭拉有些为难，但她目前也找不到负责的修女，既然温迪是吟游诗人，应该不会破坏乐器吧

善良的芭芭拉同意了温迪的请求。

琳娜看周边没人注意，理理裙摆，坐在竖琴旁边，安静波动琴弦。

悠扬的圣歌在风神像广场响起，慢慢汇集了无数蒙德的信徒。琳娜的演奏与哼唱并非是赞颂巴巴托斯的曲调，但温迪在一旁的琴诗却颂扬了温妮莎的伟业，两方意外的和谐。

琳娜对人类反抗贵族统治的故事没有什么兴趣。

她曾经与一名王子签订契约，对方要求她杀掉他的叔父，他会献上自己的灵魂，琳娜照做，她吃掉了那个暴君，完成契约，取走王子的灵魂，打算喂养受伤的别西卜，等她再度踏上那片国土，残暴的新王的头颅被人民吊在城墙，高呼反抗的胜利。

人类总是这样，一波又一波，做重复的事情，她早就看淡、厌倦。

琳娜睁开眼睛，看到他们为她献上掌声，场景似乎有几分熟悉。

温迪询问“琳娜，你的故事是什么呢”

琳娜淡哼“我的故事比你的一生还要长。”

她可是见证了众神陨落，神明换代。巴巴托斯这种程度的神明，在她看来也不过是小儿科。

她好像一只骄傲的小孔雀。

温迪却笑着说“那一定能谱写出史诗一样的长篇吧”

语调十分温柔，也没有任何的不满。

琳娜却想，是啊，充满血和泪，背叛与毁灭。

她目光转冷，从竖琴旁边起身，再侧头，看到了迪卢克站在不远处，就这样眺望她，似乎看了许久。

琳娜的心好像又柔软起来。

她提着裙摆往他那里走去，他手中有一个漂亮的礼盒，是买给她的项链，“今天上午有几个璃月来的商人，他们擅长用名贵的玉石做首饰。”

琳娜打开，是圆形的黄玉项链，但是模仿了蒙德的设计，有一种古典风雅在里面，很配她洁白的皮肤与低领的漂亮裙子。

她迫不及待地戴上，得到他低声的夸赞。

琳娜迅速缩到他的怀抱，汲取他温暖的体温，仰头却看见了躺在迪卢克头发里的别西卜。

“哎”

她对此非常惊讶。

别西卜飞起来，低头叫她“喵喵。”

“琳娜”。

她柔软了眉眼，抬手摸摸他的绒毛。

迪卢克解释“你的助手在帮我搜查愚人众布置的机关，他嗅觉很敏锐。”

“难得他愿意帮你呢。”琳娜说，“别西卜好像就没帮过别人。”

迪卢克举着一袋肉干，别西卜两眼放光，抱着他的手，十分谄媚。

“天呐”琳娜一个白眼，“好歹是大恶魔，怎么能被男人的肉干收买呢”

迪卢克倒是没看出别西卜是一只“大”恶魔。能看出来这是一个可爱的小蝙蝠罢了。

别西卜喵喵着，琳娜听出来他在说“你不也是被男人的美色收买了。”

他们两个彼此彼此吧。

迪卢克还有事情要做，询问琳娜是要留在这里演奏还是回家，他会骑马送她。

琳娜打算留下来。

迪卢克临走前说“琳娜，你的歌声很美。”

琳娜脸颊发红，问他“真的吗”

他轻轻抚摸她的脸庞，在她侧脸轻吻，当做赞同与告别。

她笑着回到演奏场地，大家已经迫不及待地想听下一首，哪怕温迪唱的琴诗已经是家喻户晓的故事，大家还是乐此不疲地反复聆听。

芭芭拉甚至为琳娜准备了花环。

琳娜坐回竖琴旁边，唱起了她熟悉的歌曲的第二章。空灵的歌声响彻广场，她合着眼睛，陷入了对很久以前的事迹的回忆。

琳娜大部分时间还是很有耐心的，尤其是唱歌的时候，这会让她完全地放空自己。她唱完四个章节，在掌声中优雅起身，和献上赞美的人鞠躬，这其中也包含着骑士团的几位。

凯亚站出来恭维她“琳娜小姐就像天使一样。”

芭芭拉也赞同“好美的歌声，风神大人一定会赐福于你的。”

凯亚笑笑“恐怕琳娜信仰的不是风神大人吧。”

他揽着她的肩膀，把她从众人的吹捧中无声带离，琳娜抬眼，“我确实不信仰风神，我不信仰任何神明。”

她是地狱之子，当然信奉恶魔之道。

“听你纯洁的歌声，几乎要误会你会像芭芭拉那样虔诚地为风神礼拜呢。”

琳娜摆弄着自己的项链，想着没准未来某一天，她离开迪卢克，会把风神也当做自己的狩猎对象，好好的玷污一番，这可不是虔诚的信徒能做出来的事情。

“所以你把我往哪里带呢”

琳娜左右看看，旁边是安柏，她有些严肃，琳娜拨开凯亚的束缚，看向骑士团的大门，问道“要带我来问罪凯亚，别怪我提醒你，你们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岌岌可危了。”

凯亚也低头道“亲爱的，不要以为你在他心里多重要。”

她冷冷地瞥了他一眼。

不管凯亚是什么态度，骑士团的大家对她还是很欢迎的，丽莎和琴在窗户旁听了一日她的歌声，好好赞美了一番，但很明显，大家志不在此。

琳娜打住，坐在座椅上，看向科莱，她躲在安柏背后，但并没有恐惧到瑟缩，好像只是在躲避琳娜的视线。

琴索性单刀直入，拿出桌上的证据与这几日的调查结果，询问她是否是黑火案的真凶，或者她是否知道一些内幕。

琳娜瞧瞧科莱，科莱的说辞是为了追查陷害她到家破人亡的凶手才犯下这些事件的，她不主动承认也是暗中调查的需要。

看她瞳孔收紧，似乎也很震惊。

“安柏说看到你险些杀死一名流浪者。”琴询问，“是不是有这件事，你的力量是什么你是否是这里的人”

琳娜并不喜欢为自己辩驳。

她掌心冒出黑色的火焰，大家迅速戒备起来。

“我对至冬的外交官和蒙德的牲畜没有一点兴趣。”琳娜说，“不能因为我可以操纵火元素力就断定我是凶手吧。”

“你本身的元素力是雷。”

“是的。”琳娜笑笑。

“流浪者绷带上的燃烧痕迹，与现场的信件被灼烧的痕迹类似，也与三年前发生的案件相似。”

琳娜说“我确实不是蒙德人，三年前我也在现场。”

她站起来，摊开手，“在我的男朋友最需要救援的时候，凯亚你来晚了，西风骑士团让克利普斯老爷蒙受冤屈，是的，就是我杀了魔龙乌萨，救了当年的迪卢克。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人是我的对手，包括黑火案的真凶。”

所有人都露出震惊的神色。

看来抵挡神明的攻击，并非是吹嘘或者传言，她的力量一定被更多人见证过。

琴先安抚她的情绪，表示只是按规则询问，并且说“如今的骑士团已经被大团长整顿”

“当然，你们没有错，犯错的人被惩治了，受伤的人也选择原谅了。”琳娜抬抬肩膀，“没有证据的话我要离开了，对了，我也不打算协助调查。至于那个脏兮兮的小鬼”

琳娜给科莱丢过去一包肉干当做补偿，“行了吧”

她看了一眼凯亚，这个男人若有所思，但还是对她露出一抹笑意。真是叫人讨厌。

琳娜已经很久没有这种感觉了，她推门离开，安柏跟在她身后说道“那琳娜小姐你知道什么线索吗或许琳娜小姐和真凶交过手琴团长也是按照证据在进行问话，还请你多多配合我们的调查。”

琳娜本身的嫌疑并没有被抹除。

她不喜欢这种感觉。

琳娜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她离开骑士团，瞬间隐没身形，安柏看到她在自己眼前转瞬消失，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琳娜气呼呼地回到了晨曦酒庄。

迪卢克已经结束一天的工作，目前正在楼下查看文件，琳娜一下推开房门，他回头，看到她攥着裙摆，一副很生气的样子。

他还以为她会玩得很开心。

迪卢克打算站起身，问问出了什么事，琳娜却拉着他的手腕，将他带到卧室，关上了门。

他坐在沙发上张开手，琳娜钻到他怀里，被他收拢的手臂紧紧包裹。

琳娜张开口，眼泪却掉了下来。

这是她除了伪装和饥饿的原因以外的第一次哭泣。

迪卢克低头问她怎么了，她想来想去，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抱怨起，她说“因为我是一个招人讨厌的小恶魔。”

迪卢克安慰地摸摸她的翅膀和尾巴，“你并不惹人讨厌。”

琳娜又说“凯亚说我在你心里不重要。”

他说“那个人的话真假参半，不要信。”

“所以他在说谎。”

“是的，琳娜，他在说谎。”

琳娜抽抽鼻子，靠在他胸口问“那他为什么这样说”

她的眼泪成串地落了下来。

都是凯亚的错，她好像一个告状的小朋友，因为受欺负在他这里打凯亚的小报告。

迪卢克说“他或许是想让你不开心，好套出什么话。”

琳娜道“那他大概得逞了。”

“因为黑火案”

“是的。”

迪卢克了然。

他现在也觉得琳娜像个小孩子，会耍脾气，也会因为受了委屈而流泪。

他吻了吻她，琳娜再三确认“他在说谎对吗”

迪卢克抹去她的眼泪，语气温和“对，所以不要再哭泣。”

他的吻很轻柔，带着一点点葡萄和玫瑰的香气。

琳娜沉寂的尾巴再次摇晃起来，她缠住他的大腿，张开口，腻乎乎地吻他，然后说“我再也不原谅凯亚了。”

幼稚的小东西。

迪卢克猜测她这么多年应该被骗了不止一次，她能活到现在，大概是因为她拥有绝对的实力，她不爽的话杀掉就好，所以不会叫她受委屈。

他安慰地抚摸她，琳娜竖起尾巴，随后缠着他的手指，她解开他的衣领啃着他的脖子，迪卢克因为凯亚莫名其妙的一句话安慰了她一整夜，哪怕到了第二天，她也不允许他离开。

直到凯亚登门拜访。他穿着蓝白色的西装外套，拿着一束花来和琳娜道歉。

琳娜坐在迪卢克怀里，两个人正玩着飞镖，听说是他来了，琳娜垮着小脸，远远地说“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凯亚无奈，尤其是他的话语转向案子的事情，可见根本不是真诚地来道歉的。迪卢克听到他的一些推论，一记飞镖过去，凯亚旁边的花瓶破了个粉碎。

琳娜很解气。

她给凯亚比了个不太友好的手势，然后搂着迪卢克，狠狠地亲了一下他的侧脸。

“哼哼。”她炫耀着迪卢克帮她出了气。

凯亚无奈，不过他只是带话，他相信迪卢克会与他共同解决这件事情，也相信琳娜总会原谅他的失言。

毕竟看她像个受伤的少女一样委屈巴巴的样子，似乎对迪卢克没有太罪恶的图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