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十五
这里是,哪儿?韩志鹏有些迷茫地张开眼睛,以头抢山的疼痛似乎还隐伏在他的额头上,他伸手去摸一摸,额头光洁如新。
奇了怪了,他嘟囔着从床上坐起身来,身体却猛地一僵。他的眼神迅速聚焦起来,如同鹰隼一般环视一周,他刚才睡在一张很小的床上,这张床就摆在这个房间的最里边。房间没有窗,也没有任何装饰品,房间的四面墙连同天花板都是土灰土灰甚至略略带有一点绿色的奇怪颜色,靠床放了一张书桌——至少那上面放着一堆书,还有一个本子被被翻开,拿一块石头压着。
“又南五百里,曰?山,南临?水,东望湖泽。有兽焉,其状如马而羊目、四角、牛尾,其音如嗥狗,其名曰峳峳,见则其国多狡客。有鸟焉,其状如凫而鼠尾,善登木,其名曰絜钩,见则其国多疫。”
房间里氤氲着奇异的香味,韩志鹏站在桌子前面,桌上摆放着的那个翻开的一个笔记本在最顶上记了这样一段话,而笔记本的其他空白也早已被工整的字迹填满。
还没等他琢磨出个所以然,房间外面就窜进来一个人影,韩志鹏定睛一看,那是一个身材瘦削的小男孩,韩志鹏有些迷糊地打量着他的身形,还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就看那小孩只是一愣,又一脸惊喜地跑了出去,边跑还边喊着,“阿妈,你捡回来的野男人醒过来啦!”
接着便是一阵乒铃哐啷的响声,一个略显厚重的脚步声从楼上急匆匆地跑下来,夹杂着女人揪住小男孩的耳朵或是衣领子,劈头盖脸便是骂:“一天到晚净学些不好的……什么叫捡、什么叫野男人,我这是看他倒在路上昏迷不醒的样子过意不去……”
“那之前那么多男人你不捡,非要捡这一个,还不是你……”没等小男孩回嘴,就是一声闷响,韩志鹏怀疑这是一巴掌拍到小男孩的后脑勺,给他差点拍了个跟头,话肯定也是说不了了。
那个女人走进来了,就在打完那一巴掌之后,他肯定那个女人就躲在房间外面还装模作样地理了理衣服拢了拢头发,换上一副笑盈盈、或者说妩媚多姿的表情才走进来,娇滴滴的说:“哎呀,小哥你醒了呀~”
韩志鹏听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连忙挥一挥手,指一指自己又指一指她:“那啥,我已经四十多岁了我们不合……”还没说完,他就一脸疑惑地终止了自己的话语,他看了看自己的手,又尝试性地说了几个没意义的声音,女人脸上诱惑的神色僵硬在那里,靠着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我现在看起来……多少岁?”韩志鹏确认似的指一指自己,压抑着的激动刺激着他的肌肉,让他手指都抖了起来,女人终于卸下了妩媚的神色,像是认定这个有些神经或是丢失掉记忆的男人甚至不值得任何肌肤之亲,有些冷漠地说道:“呃……二十多岁?”
“哈哈哈哈!”韩志鹏——或者说阿撒,终于再也压抑不住内心的喜悦了,他终于确信自己已经拿回了自己,回到了阿撒的身躯里面,回到了自己还是旅行者3——多少来着?不重要了——的时候,什么司若拉,什么masterwang都被从这具身体里驱赶出去了,还有韩志鹏——虽然他也挺怀念自己学识渊博事业有成的时候,但那终究不是自己,生活在那样一具身体里,自己终究只是个借宿的,或者一位窃贼。
他实在是太高兴了,以至于自己再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把那个女人搂在了怀里,看她多云转雷暴的神情和旁边小男孩探头探脑,双目放出宛若实质的八卦射线,阿撒就知道自己闯大祸了。
餐厅,一张不大不小的木桌子上,阿撒拿着筷子戳着自己碗里的一小碗米饭,低着头,偷偷看着和小男孩坐在另一边的女人的脸色,阴沉地几乎滴出水来,他不太敢伸出筷子去夹菜,但自己属实是有点饿了。
“叔叔,你叫什么名字啊。”
就在阿撒愁云惨淡之际,小男孩的声音宛如一束阳光拨云见日。阿撒把自己的眼睛从不多的米粒里抬起来,之间小男孩挑了一筷子土豆丝,正往自己的碗里送。
阿撒感动莫名,忙不遂把自己的碗递了过去,当然也不忘看一看那个女人的脸色,见那女人也没有阻止自己的儿子给自己夹菜,他才放心的任由男孩松开筷子,让菜落到自己的碗里。
“我叫阿撒,还是谢谢你——还有你妈妈宅心仁厚、心地善良,高瞻远……额,你知道我啥意思,反正谢谢您二位救了我小命,虽然因为一些不能说的原因我无法描述我到底为什么会被你们捡到,但你们可以相信我对你们的感谢一定是最真诚的。”
说完一大段,阿撒赶紧往嘴里刨了几口饭,尝试性的朝其他几个肉菜伸了伸筷子,看那女人也没什么表示,他才放下心里,大口大口地炫起来,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了,只知道胃里蔓延到消化道的饥饿不骗人,他感觉自己一个人把桌上的几个菜全部吃完都没问题,但自己终究是个外来者,刚才还做了亏心事,肯定还是收着收着吃的。
“那叔叔,你都知道自己叫什么了,你怎么不知道自己的年龄啊。”
这是一个无法回避的问题,叫阿撒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总不能告诉这个小男孩自己本来是个四十多岁的老学究,不远万里来到峋山一头把自己撞死了,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也不知道自己多少岁了吧?
“该怎么表述我现在的情况呢……你就当我身体里住了两个灵魂,一会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在说话,一会是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再说话吧,我昏过去也是因为那个中年男人得了绝症死了,但我还以为自己是他……但现在我知道自己已经二十……今年算下来虚岁二十五了。”
“这么说,你承认自己是精神分裂咯?”女人冷冽的声音传过来,吓得阿撒一哆嗦。他思考了片刻,才回答道:“怎么说呢,也许可以这样说,但也不完全正确,我和那位中年男性一直都可以说是和平相处的,或者说他更多地作为了我的背后灵……这样说好像也不太对……我知道我现在说什么都改变不了我登徒浪子的身份了,但你一定要相信我是个正经人。”
“什么都没说,要我怎么相信呢?”女人也没再深究,只是冷哼一声,低头吃饭。
气氛终于还是回到了宾主尽欢的温度,当然是指的平均温度,女人除开说的那两句话之外就一直小口地吃着饭菜,那个小男孩倒是和阿撒聊的火热,他也知道了女人和小男孩一个叫絜纛满,一个叫峳破汀。
“破汀啊,我们现在是在哪啊?我不是在问大的方面,我是指在阔门的哪条街道……门牌号,之类的。”
“撒哥哥,你不是阔门本地人,不知道阔门到底是个什么情况。阔门哪有什么街道和你说的什么门牌号啊,当然每个从起源河上被船队捞起来扔到阔门市的外地人多少都会有和你一样的疑问,但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了好多好多遍了。”
“这……不对啊,你都说了你妈妈是从街上把我捡回来的,怎么会没有街道呢?没有门牌号我还可以理解,但街道应该每个地方都有的吧?”
“撒哥你别不信啊,你不信就跟我来看看吧。”说完,峳破汀就扔下了碗筷,一溜烟地向卡在餐厅死角的、应当是大门的方向跑过去,阿撒看了看还在吃饭的絜纛满,放下筷子朝那儿走过去。
“喏,你往外面看一看就知道了。”
峳破汀左手抓着一块鸡骨头,当消遣似的啃着,右手指向外面,满不在乎地说道。
阿撒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朝外面看过去,瞳孔逐渐缩小,惊骇的神色也慢慢替换掉原本疑惑的表情,他正想往外面走,却被峳破汀一把抓住了,他摇一摇头,示意他不要往外面走。阿撒只好站在大门口往外面看,只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