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世家门阀
摘了脚镣,但是身上伤痕累累的刘式被狱卒从死牢带出,搀扶着走到郡守衙门后门,一辆马车停在路旁。
马车边,一名看起来二十多岁相貌英俊的青年儒生见刘式走出官衙,快步上前搀扶住,看着刘式好歹是全须全尾的出来,不等刘式开口,面带喜色道:“小王爷受苦了,凭族内叔伯运作,托左将军皇甫嵩的福,拿了手令,几经波折,这才搭救出小王爷。”
刘式穿越过来经历痛苦的牢狱之灾,这是第一次感觉到生活有了希望,前途有了光明。
凭他两世记忆,虽不能断定崔琰对他是真情实意,但是如今在穿越过来的这个世界上,可以说是第一个对他有善意的人,也是他目前唯一的大腿,结论是必须抱紧。
刘式不顾有伤在身,拜了下去,行弟子礼,对崔琰道:“先生大恩大德,学生不敢言谢,日后先生便为学生亚父,还请先生莫辞。”
崔琰觉得今天的刘式有些古怪,这小王爷性格以前比较内向,哪里说得出这种话,搁以前估计会很沉稳拘谨的谢过先生罢了。
也是这风云突变,朝中政斗,让小王爷家道中落,还遇牢狱之灾,才十二岁便少年失怙,从这锦衣玉食的安平王世子,沦为庶人,这孩子着实可怜。
崔琰搀扶起刘式,道:“世子若不嫌,请随我回清河郡,自当照料世子长大成人,以报安平王知遇之恩。”
刘式再三谢过,痛哭流涕。一是崔琰待他确实极好,此世记忆中师从崔琰的往事渐渐清晰。崔林为人只能用正人君子四个字来形容,对他也是视如己出,圣人学说经史子集韬略兵法无不倾囊相授。
二是想起刘备收买人心主要靠哭,大耳皇叔一把年纪天天哭,我才十二岁多哭哭怎么了。哭能抱上冀州最强世家大族大腿,起码不用从宗亲直线跳水成庶人找个地主给他耕田吧。
三是监狱里受刑还有骨折确实很痛,狗日的乱臣贼子,肆意刑讯宗室,太委屈了哭出来很真实。
崔琰见刘式痛哭,想到安平王之死,王府被封,心中泛酸,也不禁抹了抹眼泪。两人就这样拜拜哭哭,终于上了马车。
见两人上了马车,车夫抽了一鞭,这挂着崔字旗号马车,出了邺城,在皑皑白雪中,便向清河郡驶去。
“亚父可知,父王坐罪身故,背后是何人推波助澜?当真是那狗贼李燮蒙蔽圣上?”刘式被关在牢里太久,并不知道外部局势。
“安平王坐罪,与背后朝局有关。小王爷可知,当下朝廷谁人权势最盛?”崔琰虽知刘式不过总角之年,历此磨难,心性反而得到了锤炼,便有心考校一番。
刘式道:“父王被洛阳廷尉府缉拿之时,我便猜到一二。中平元年夏四月丁酉日圣上大赦天下,免除了亲属关系与党人在小功以外者的禁锢。圣上不愿在此黄巾之乱时继续于士人作对,怕士人投奔黄巾背弃朝廷,便以父王一命,宣告士人在朝局中的胜利。而我父王,堂堂宗亲藩王,他的命,也只不过是士人拿来立威,皇帝退让的筹码。这便是这天下大义公理?”
刘式心中忿忿不平,是啊,如果说西汉还敢打击豪强地主,那这光武帝与士族共建的东汉,豪强地主才是国家的主人。前世的自己虽然学的是医学骨科,但是也算是略通一些历史。早知道会来东汉末年,就把《后汉书》和《三国志》背个滚瓜烂熟,现在自己只读过《三国演义》,有印象的看的电视剧版还是新版,关注点全在什么人妻和曹贼。
你说刘式他带了预知挂么,他其实也算没开,因为很多事他确实也不知道,就比如自己父亲这位藩王,蹊跷之死。
崔琰知刘式心有不忿,说了些大逆之言,好在东汉豪强本就和帝王家是合作关系而不是从属关系,便道:“小王爷慎言,君为臣纲,藩王之命,本就握在天家手里。朝中大臣本就和藩王不对付,多一个藩王郡国,便少一个士族郡县,借大义名分削一封国,正如朝臣所愿。便是我崔家长辈,对安平王坐罪一事亦多有争执,如今能救出小王爷,已是大幸。”
刘式知崔琰无官职在身,能救出自己已经尽力,父王一事,以后更多只能埋在心中,待往后解决。便拱手道:“亚父大恩,不敢再奢求其他,父王蒙冤之事,在他人面前,式自当绝口不提。”
崔琰颔首,道:“昔日王府奴婢,坐罪被罚为官役,便使了些财帛之物,买入崔家为奴婢,也算保全下来姓命,不必太吃苦头。至于两位郡主,姑且年幼,凭皇甫嵩将军的面子,也是保全了下来,仅贬为庶人,现暂住崔府由我阿娘抚养,两位郡主也分配了几名婢女供她们使唤,和族内女娃一般,衣食无忧。”
刘式得知两个小妹安然无恙,也是他这个世上最后的亲人,便放心许多,身心俱疲的他打开食盒吃了些点心,便裹住羊毛毯,在马车上渐渐睡了过去。
崔琰给暖炉加了些碳火,看着睡着的少年刘式,心想:“如今天子昏聩朝纲不振,士族外戚宦官争斗不休,我这次保下小王爷,但愿不会给崔家引火烧身罢。小王爷天资聪颖,这几年为其讲经,一点即通,本就甚喜,值此乱世,小王爷当为人杰,潜龙出渊振翅而飞亦未可知。”便捧卷而读,读的是太史公所著《史记·管晏列传》
已而鲍叔事齐公子小白,管仲事公子纠。及小白立为桓公,公子纠死,管仲囚焉。鲍叔遂进管仲。管仲既用,任政于齐,齐桓公以霸,九合诸侯,一匡天下,管仲之谋也……
一路无言,马车颠簸中,天色刚黑,虽已进了清河地界,也得找一客栈暂住。计划次日一早,便出发径直回崔府。
刘式下了马车,看了一眼这东汉的客栈的建筑,只能说简陋。以前看的古装剧里的酒楼,估计在东汉都算五星大酒店,得洛阳邺城才有。
而这清河官道边的客舍,也是崔家产业,不过一个大院,有马厩可以喂马停车,刘式简单吃过两三个菜,配了些粟米饭,便和崔先生拱手道别,各自回了客房休息。
刘式白天已经在马车上睡过了一觉,感觉精神充沛,在客栈洗了个澡,感觉安稳许多,坐在榻上睡不着。
便思索一番,喊了一声:“系统?”
没有反应。
屏吸凝神,运了以前王府护卫统领张大哥教的那套内功叫什么《白帝诀》。很好,好就好在就是普通内功,没有内视也不能练气,更不能召唤白蛇攻击许仙。
只觉得汗出了不少,人热了起来。确实有益身心健康,和广场舞不相上下。
“我*,没有外挂?”刘式破口而出,悲愤欲绝,穿越回古代,不给自己当皇帝就算了,一开始就是死牢,还被贬为庶人寄人篱下,还没有外挂,这怎么玩?
再仔细想想这世小刘式的记忆,以前王府中,父王书房的一些藏书和宝贝,好像也没有什么特殊的。
嗯,无魔低武世界,纯纯的唯物主义东汉,99.99%还在地球这条世界线上,刘式心中大胆下了判断。
感到身体好了许多,在自己房内把内功外功练习活动一番后,泡了个澡。时间也差不多折腾到了子时,现代常有而古代少有的夜猫子刘续仍然睡不着,便出了客房,在客栈院子里散散步,筹划他的唯物主义东汉穿越大业。
夜里的风吹的人很冷,河北初春二月的雪还没化完,刘式在院里摇头晃脑苦苦回忆火药的配方比例,盘算着是先研究手雷还是先研发火炮。感觉天色一亮,一抬头,看到星夜之中,有一只明黄发光巨物,不是月亮,却与月亮一般大小,掠过夜空,朝西南而去。
谁敢说东汉的时候天上有两个月亮!?这踏马到底是什么鬼地方,是不是玩我!?
刘式呆住了,在这东汉年间初春深夜,冀州清河郡荒郊野外客栈一个小院子里。
这个世界,有点问题,好像和历史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