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停！先休息一会吧，化妆老师上去补个妆。”
监视器后头沈诚粦对着喇叭喊出这句话后，继续去看显示屏里的回放，过了会低头点了支烟，整个过程眉头紧锁，稍微懂点察言观色的就知道这是不太满意的表现。
片场众人都眼观鼻鼻观心，贝贝也感受到那种微妙的气氛忙不迭领着化妆老师往舞台上跑。
舞台下，饰演“观众”的群演们闲不住已经开始窸窸窣窣地聊起天来，显得舞台上那道人影儿有点说不出的孤寂。
那人身穿白色的蕾丝长裙，头上扎着简单的丸子头，脸上妆其实很淡，不过这么接二连三地ng跳下来，额角沁出不少细密汗珠，脸颊也红扑扑的，瞧着比平日明媚娇俏不少，只可惜她这会没有笑，不然一定更好看。
贝贝有点怜爱美女，她作为一个没有半点艺术细胞门外汉对电影拍摄一窍不通，但都说外行看热闹，她私心觉得温老师跳的已经够好了，也不知道是哪里没达到导演的标准，今天一早上单单这个近景镜头已经来来回回ng了不知道多少次，当然这话她是不敢问出来的。
只能这会默默安慰道：“温老师，咱再坚持坚持，下一场一定会过的！”
知道她在安慰自己，温昭尔想冲她笑一下，但有些调不起情绪，正好这时，导演助理跑了过来，对她匆匆道：“温老师，沈导说您补好妆了过去一趟。”
温昭尔转头，下意识朝监视器那个方向看了眼，顿了顿点点头应了个“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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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扬今天其实没有戏份，但因为某些原因也来了片场，知道温昭尔今天一整天都在重拍，他想起之前听万巧妙说过，温昭尔属于那种不管这件事是不是喜欢的，只要做了就会去努力做好的类型，大概是同为演员，他挺能共情的，知道她这会应该挺不好受。
见温昭尔被沈诚粦叫走，两人不知道在在监视器那说什么，想去看看情况，还没走近，沈诚粦余光先发现了他，抬手朝他招了招。
段扬有点懵，沈诚粦这会估计也没什么耐心，声音有点急：“小段，让你过来呢，愣那干嘛？！”
段扬忙不迭把手机揣兜里，赶紧过去：“沈导，您找我有事？”
沈诚粦吐出一口烟圈，左手食指点点面前的显示屏，上头赫然是温昭尔刚刚重拍的那段回放，道：“你看一遍回放，然后说说你的看法。”
段扬没有多问，依言照做，一遍回放看完，沈诚粦问：“觉得怎么样？”
段扬有点摸不着头脑，看了看旁边一直安静的温昭尔，然后试探地回答道：“我觉得……跳的挺好的啊。”
“哪里好，具体说说。”
这架势不输老师抽查提问，段扬有点庆幸自己平时为了装格调，还陶冶情操看过几场芭蕾舞剧，这会还能掰扯出一二三来：“脚背绷得很直，转圈也转的也挺利索，不输我上次在剧院看的小天鹅……”说着说着编不出来了，把问题抛回去：“导演，你觉着呢？”
沈诚粦说：“我也觉得跳的很好。”
？
段扬瞪大眼，怀疑自己听错了，沈诚粦忽略他略带狰狞的表情，对温昭尔道：“你还记得当初试镜的时候，我让你随便跳一段舞吗？”
温昭尔顿了下，点点头。
“就是那段舞让我决定定下你。”沈诚粦说：“那次你的状态就完全符合今天这场戏的要求，你现在知道问题出在哪了吗？”
温昭尔安静了会，似乎在思索自己问题出在哪了，过了会段扬听见她慢慢地问了句：“导演，可以再给我二十分钟吗？”
“只要你能找到那时候的状态，两小时都行。”
等温昭尔走后，段扬终于忍不住发问：“导演，刚刚您是？”
沈诚粦边吸口烟边道：“小段啊，你知道跳的好和表演的好不是一回事吧，我们表演最重要的是状态，状态不对，技术再高超也白搭。”
“那温老师今天是不在状态？”
“很不在，”沈诚粦又拉了遍回放给他看，“视频里，温昭尔虽然每个动作都跳的很完美，但整个人明显不投入。”
电影里这幕戏以男主角的视角呈现的，全程都是男主角臆想出来的画面，所以这场舞温昭尔必须跳得很沉浸，最好是跳出旁若无人的感觉，但今天每一遍重拍，温昭尔都只是把动作做到位，情感没有跟上，或者说情感来不及跟上，当一个舞者对自己的能力不自信时，注意力就时刻都在肢体动作上，对情感的表达就变得有些苛求了。
“她可能有点心里障碍。”沈诚粦吐口烟圈，随口说了句。
怎么还扯到心理障碍上了？段扬实在不理解，但他想了想，觉得心理障碍这种东西应该没那么容易克服吧，于是掏出手机发了条消息出去。
周聿收到这条消息的时候，人刚走出会议室，陈槟拿着个平板亦步亦趋地跟在后头，正在汇报今天航班信息：“周总，原本我们定的那趟航班取消了，今天飞南城就只剩两个航班，下午三点和晚上十点的，您看是选哪趟？”
“晚上那——”话音未落，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周聿低头看了眼，段扬的消息，很简洁：哥别等了，今天杀不了。
看来是表现不太好？
周聿勾了下唇角，熄灭屏幕，转头改口道：“算了，三点的吧。”
陈槟当然不知道这短短的五秒钟发生了什么让自己上司的想法来了个大转弯，不过这结果是他喜欢的，毕竟如果真坐晚上十点的那趟飞机，等到南城机场至少得凌晨一两点，明天还得早起，今晚是铁定睡不好了。
……
就算搭乘了早点的那个班次，抵达南城机场也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南城今天下了场小雨，温度比宜市低不少，陈槟觉着还有些冷，忍不住缩了缩衣领，出机场后，一路往预订的酒店开。
刚进酒店套房，就收到老爷子的电话。
周聿大概猜到是为了什么，沈鸣鸣下午跟他通过情报，说是施雯今早一声不吭就飞回美国了，他那会就猜到老爷子这通电话迟早要来。
果不其然，周泰鸿一开口就是质问的语气：“我听文平说，小雯今天早上一声招呼都不打就回美国了，这事是不是跟你有关系？我是不是跟你说过要对人家客气点，你又——”
老爷子第一反应就是周聿那个臭脾气把人气跑了。
周聿单手扯下领带，往床上顺手一扔，人在床沿坐下，有点不太耐烦地打断道：“我又什么？我如果对她不客气，早没这些事了。”
“什么意思？”
周聿双手手肘撑着膝盖，弓着身，右手拿着手机，屏幕里正开着公放，他一字一顿地对通话那头道：“您一直都知道施雯喜欢我吧？”
周泰鸿顿了顿，语气有些生硬：“所以呢？”
“所以您明知道这事，还一直让我对她客气点，不就是为了不拂你老战友的面子，”周聿扯了下嘴角，有点嘲讽地道：“但我记得我很早就跟你说过，我不喜欢她，别想着用我来弥补您的歉意——”
“我从来没想用你来弥补什么！”
“您是没想过，但您是怎么做的？您敢保证您没有跟施雯说过什么暗示性的话吗？您一边让我对她客气点，一边又跟她说些暧昧的话，到最后她会怎么想您想过吗？”
周聿那天就很奇怪，他每次面对施雯时，虽然都是遵着老爷子的面子，但大多时候能避则避，但那会跟人摊开说清楚时，他才发现，这姑娘对他的感情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深，而且深得莫名其妙，毕竟真要严格算起来，他们两个话都没说过几句。
可她表露出来的，那情根深种的模样，就差没说他始乱终弃了。
所以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老爷子从中添了火才造就出这种局面。
不出意外，通话静了好几秒，好半天，老爷子才重重地叹了声气，低低道：“我就是觉得小雯这孩子挺可怜，她爸妈从小离婚，她小时候就跟她爷爷相依为命，但你也知道她爷爷年轻时候为了我整个右手都废了，你说说，这情况我能不对他们爷俩好点吗？”
周聿有点想笑：“您对他们爷俩好的方式就是骗施雯说我迟早会喜欢她？”
“那你不也没喜欢的人，我说说怎么了？”
周聿这下是真笑了：“先不说我有没有喜欢的人，您这是骗人您知道吗？还说说怎么了。”
“所以小雯到底哪里不好？还高攀不起你了？！”老爷子不服气地冷哼道：“你小子眼光不要放太高我跟你说！”
“我眼光没放太高，我眼光狭窄得很，”周聿抬手搓了搓鼻梁道：“您就当是我高攀不起她行不行，麻烦您老人家以后别在人家面前提我了。”
“谁稀罕。”
“嗯。”周聿点点头：“那就好，”说着想起什么，正经了些道：“还有，一码归一码，您别因为这事对我以后的女朋友有意见。”
周泰鸿哼唧道：“我要是有意见，你打算怎么办？”
“那我就不带她回去看您了，”周聿漫不经心地勾了下嘴角，“不然您到时候甩个脸子把我好不容易追来的女朋友甩跑了，我估计得气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