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晚九点，酒店房间，温昭尔盘腿坐在床上，在接电话。

万巧妙不知道是听段扬说了什么，打电话过来第一句就是问她有什么心理障碍。

直接把温昭尔都问懵了，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心理障碍，回答的时候还犹豫了下：“没有吧，怎么突然问这个？”

万巧妙说：“还不是段扬，他今天不去你们片场了嘛，说是听沈诚粦说这么说的，我还觉得奇怪呢，就说你有什么障碍我怎么会不知道。”

温昭尔顿了顿，轻轻“嗯”了声。

万巧妙没听出异样，继续道：“对了，我听段扬说你今天一直不在状态，怎么了，跳舞不是你最擅长的吗？”

在万巧妙看来，或许演技方面温昭尔还有欠缺，但舞蹈，就凭借她那扎实的基本功，怎么都得是一条过吧。

“有点，”温昭尔说：“可能太久没站上舞台了。”

“这样，”万巧妙倒能理解，又道：“还有件事，现在电影也快杀青了，你杀青后有没有什么安排？”

“怎么了？”温昭尔疑惑。

“你是不是最近没上微博，自从上次成岩粉丝那出后，你微博粉丝蹭蹭蹭往上涨，最近好多工作来找我问你档期的事，今天下午又有个古装剧的本子。”

温昭尔那微博简介上头留的工作邮箱是万巧妙的，这两天万巧妙基本全在处理那些邮件了，不仅是工作拍摄，还有好几个经纪公司也来询问她们有没有签约意向，她心里挺复杂的，既高兴自己捧着的是颗明珠，又清楚知道自己大概率留不住这么闪耀的珠子。

“要不我等会把那些本子都打包给你发过去，你自己先看看，我问过片酬都还行，不过也不急，可以等沈诚粦这部电影杀青了再说，当然你要想先休息一段时间也可以，就是下午那部古装剧的邀约只能拒了，其实那剧组的班底真挺好的，虽然咱们就是个露脸的角色，但——”

“妙妙，”温昭尔忽然喊她一声，轻声道：“你帮我都推了吧。”

“都推了？”万巧妙没反应过来，“不是，剧本你都还没看呢，就推了？”

“嗯，”温昭尔靠上床板，双腿曲起，手臂环着膝盖，慢慢道：“前段时间我给林秀玲转账的时候，她没收，说陈鑫申请到医院慈善基金的名额了，后续医疗费都免了。”

万巧妙听懂她的意思，既然陈鑫的医疗费已经解决了，那她也就没有赚钱压力了，不过道理懂都懂，她还是忍不住问：“昭尔，你拍戏赚钱真就全为了他们家啊？”

“没啊，”温昭尔说：“后面我把那钱转给我妈了。”

“不是，”万巧妙很费解：“一会是林秀玲一会是你妈，你怎么都没为了你自己呢？”

温昭尔笑笑：“怎么没有，我现在让你推掉那些工作就是在为了我自己啊。”

“啊？”万巧妙一下没理解，不等她问，温昭尔就在那头轻声回道：“我发现我还是比较适合跳舞，再拍戏我怕以后我真的忘记站在舞台上跳舞是什么感觉了，所以我还是回去跳舞吧。”

一天不练，自己知道；两天不练，对手知道；三天不练，观众知道。

她一直记得这句话，可能今天就是老天爷给她一个提醒，也许沈诚粦并不是在随口一说，她可能真的不知不觉对站上舞台已经有心理障碍了，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万巧妙觉得她怎么兜兜转转一圈，什么也没得到——片酬给人抵了医疗费，保送名额也让出去了，好不容易阴差阳错有点名气，也都统统不要了。

还什么明珠啊，这人压根就不想发光。

“等等，你该不会还想着进宜芭呢吧？”万巧妙忽然问道。

“想啊，”温昭尔没有遮掩，挺坦诚地说：“但我现在这水平宜芭应该进不去，所以电影杀青后我想去闭关训练一段时间，听说宜芭十月会招人，到时候去试试吧，所以那些工作我真的没法接，你帮我都推了吧。”

……

结束完通话，温昭尔靠床上发了会呆，宜芭十月招人的消息是她前两天刷朋友圈刚看到的，就是排名在她后面顺位下来保送名额的女生，吴思思发的，抱怨跟着舞团巡演有多辛苦，然后在最后提了那么一句，其实语义挺模糊的。

温昭尔打开联系人，想着要不要点电话过去详细问问，看眼时间，吴思思那边时差算下来好像已经挺晚了，还是算了。

她把手机扔床上，双手抱膝，把头埋进膝盖里，自己刚在电话里跟万巧妙说的听好听，其实心里一点都没底，如果进不了宜芭……

还不待她再发散思维，忽然听到一道略显清越的男声，在静谧的房间里听着格外明显。

温昭尔脑子顿时吓清醒了，立马看了眼床单上的手机，也不知道屏幕上什么时候变成了通话中，通话人还是——周聿？

一定是刚才划到吴思思名字后忘记退出联系人页面，也不知道怎么就拨到周聿那儿去了，这会也来不及思索这些，温昭尔有点慌乱地接起，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那个，”她扶了下额头，想了想挤出一句：“我今天没杀青。”

说出来不知道怎么还觉得怪丢脸的。

周聿像是笑了下，只不过那笑声在那头淅淅沥沥的雨声里听着不太明显，随后温昭尔听见他道：“是么，那你要不再拖三四天，刚好拖到我回来。”

温昭尔发现这人说话真是太不吉利了，要是真再拖个三四天，整个剧组估计会以沈诚粦为首集体过来讨伐她，那画面想想就可怕，于是立刻反驳道：“什么再拖三四天，最晚也就是明天下午了！”

只是这话听着太像在大放厥词，她很快意识到，然后不太自然地补了句：“你要记得你说的，到时候给我多放点烟花。”

说实话，温昭尔其实还挺想周聿能来现场看她杀青的，毕竟这是她第一次也可能是最后一次杀青，但也知道这事不可能，南城飞宜市，一趟路程都要四五个小时，来回的话得十个小时了，他还是就在微信上给她放放烟花吧。

周聿似乎是笑了下：“你真想看？”

“想啊，”温昭尔道：“看不了真的烟花，还不让看点低配版过过瘾嘛。”

“怎么看不了真的？”周聿笑问：“沈诚粦这么抠门么，杀青都不给你们放烟花？”

“好像是没有。”温昭尔回想了下前几个杀青的演员，确实都没有。

周聿“嗯”了声，悠悠道：“那他确实不行。”

温昭尔扑哧笑了声，道：“我发现你好像很爱在背后编排沈导啊。”

“有么？”他不承认。

“怎么没有，”温昭尔给他列证据：“上次就是你跟我说沈导之前为了喜欢的女生学拉丁舞，结果最后因为没管理好面部表情被人家甩了。”

就是这事弄得每次她面对沈诚粦时情不自禁就脑补出那画面，特别影响沈大导演在她心里的严肃形象。

“这叫编排？”周聿不以为然：“我以为这算陈述事实。”

“……”

温昭尔心说这是不是就叫腹黑？正想着，听到周聿道：“而且这些我只跟你说过。”

意思是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温昭尔默了默，很上道，开口时声音听着都带着坚决：“那我一定替沈导保守好秘密。”

周聿笑得不行，过了会才说：“别有压力，这事沈鸣鸣也知道，她嘴上没把门都不知道已经告诉多少人了，沈诚粦早不介意了。”

“这样嘛，”温昭尔点点头，想起什么，好奇道：“你是不是跟他们兄妹俩关系很好啊？”

“嗯，”周聿说：“我家跟我同辈的就他们两兄妹了。”

“我怎么记得你好像还有个姑姑？”温昭尔印象里他姑姑好像也是跳芭蕾的，不过这些她都是高中那会听雷腾飞说的，周聿其实那会不怎么跟她提家里的事。

“对，不过她是不婚主义，一辈子都奉献给跳舞了。”

“好酷啊。”温昭尔听完，忍不住感叹了句。

周聿挑挑眉：“哪里酷？”他这话倒不是质疑，就是单纯地发问。

温昭尔回说：“可以把一辈子都奉献在喜欢的事情上，你不觉得很酷吗？”

“也许吧，”周聿笑了下，倒没发表其他看法，反而问了句：“你明天几点开工？”

“八点吧。”温昭尔回完，还疑惑怎么话题转得这么快，然后下一秒就听对面的人淡淡道：“那你该睡觉了。”

“啊？”温昭尔一顿，而后试探地说：“那……晚安？”

“嗯，”周聿道：“晚安。”

……

挂断电话，周聿在窗前站了会，像是在出神。

南城这个季节下的雨细细绵绵，飘在落地窗上都没有声响，不知过了多久，他低头拿起手机，给陈槟发了条消息，让他定下明天中午回宜市的机票。

明早有个峰会，他必须出席，等中午结束直接去机场应该能赶得上温昭尔下午的杀青，只不过到时候可能要赶凌晨的飞机再飞回来。

其实这事他刚才电话里就想告诉她的，但忍了忍没说，当给她一个惊喜吧。

女孩子不都喜欢仪式感，总不能真就微信上放放烟花当庆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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