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落雪10
钟时晴说完之后，听到桌子那边孟彦吹了个口哨，她瞥了他一眼。
孟彦脸上挂着一丝莫测的笑，“我们之前还猜颜净雪为什么好端端的要跑去那个小破公司打工来着。”
嗯？
“我就说他好端端的家业不继承，跑去给顾深打工……”孟彦的声音慢慢小了下去。
等等，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对？钟时晴脑子反应过来，张口说：“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我跟颜净雪……”
还没等她解释清楚，一阵咳嗽声打断了她，钟时晴连忙低头，发现颜净雪好像醒了，正在干咳。
“水……”他小声道。
钟时晴熟门熟路的几步走到桌子前，提壶，倒水，试了试水温，然后回到床边小心喂给他喝。不知从何时起，她照顾颜净雪已经相当熟练了。
孟彦跟自己的小伙伴们看电影一样一边嗑瓜子一边看她照顾颜净雪，时不时赞叹两声。
喝掉一杯水之后的颜净雪缓慢恢复了战斗力，视线落在钟时晴身上：“你之前不是说不伺候我了吗？”
“然后看你去死吗？”钟时晴没忍住捏了把他的脸，居然还有点肉，手感挺好。
“松手啊……”颜净雪有气无力的拍掉她的手，随后才留意到屋子里有其他人，他看了孟彦他们一眼，眉头皱在了一起。
“小少爷终于醒了？看来我们任务结束了。”孟彦作为带头人凑了上来。
颜净雪拨开了窗帘，看了看外面的景色，“雪过去了？”
“再过几个小时就可以下山了。”孟彦撑着下巴，“你在dm再玩会，还是直接回国？我让孟檀给你订机票？”
“不用。”颜净雪的声音冷冷清清的，钟时晴头一次从他身上看到一种高高在上的矜贵。
“那你想去哪？”孟彦笑着问。
颜净雪奇怪的看着他，“你什么时候管这么多了？”
孟彦指了指钟时晴，“你的小女朋友嫌我们平常对你疏于看管，眼睁睁看着你来这边送死也不知道拦一下的，现在可不是得提下心。”
“我们不是男女朋友的关系！”钟时晴终于丢出了解释的最后一句话，觉得面红耳赤，然后恶狠狠的看着颜净雪，“他误会了！”
“哦。”颜净雪没什么反应，态度消极的回了个单字，语焉不详的也不知道是在回应孟彦还是回钟时晴。
钟时晴被他这幅消极的态度气得半死，但毕竟刚刚从死亡线上拽回来的厌世青年也不能多刺激他，钟时晴只能把一肚子的脏话咽到肚子里，转头去烧开水。
那头孟彦静静的站在颜净雪床边，没什么动作也没继续说话，过了好一会，才传来颜净雪的声音：“我去ar，帮我订票吧。”
“你要去ar？”孟彦的声音拔高了几度，众人从没听他这么失态过，不由好奇。
钟时晴端水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悄悄瞅了那边一眼，她自然知道颜净雪要去ar，毕竟之前他就是从ar来的dm，但是她不知道对于熟人来说，颜净雪去ar会是这么一件惊悚的事情。之前只是在电话里感觉到詹宇的紧张，但孟彦这里确实实打实的气氛凝重。
“我已经在ar待过一阵子了，没什么。”颜净雪摆了摆手，“还有，时装周的邀请函，让孟檀帮我准备下。”
孟彦沉默了一会，没说什么，点了点头。
钟时晴看孟彦脸色不好的样子，但不太敢上去问，她端着一杯温水重新回来递给颜净雪。
“谢谢。”颜净雪端起杯子小口抿着，抬起头来问她，“怎么是咸的？”
“你刚刚发烧出了很多汗，补充点电解质。”钟时晴说道。
“喝盐水补充电解质？”颜净雪脑子有点宕机没反应过来。
“是的哦。”钟时晴煞有其事，然后她看到颜净雪乖乖的把盐水喝掉了，感觉心里一片熨帖，看颜净雪乖乖的样子真是件美事。
等钟时晴把杯子收回来的时候，就感觉到背后的视线，她回头果真看到了孟彦在默默地注视她，钟时晴给了他一个疑问的表情，但对方摆摆手笑了笑。
好吧，有些事情看来是有点难解释……
飞机在ar机场停下，钟时晴被颜净雪叫醒之后跟着他们一群人坐车回了酒店，然后她眼睁睁看着孟彦跟其他人在大堂办理入住。
“他们真要继续保护你？”钟时晴问道。
“看来是的。”颜净雪也不等着再跟孟彦聊天，转头就向电梯走去。
钟时晴犹豫了一秒，跟着他一起上了电梯。她有好多话想问颜净雪，但是一时不知道应该从何问起。
电梯在他们的楼层停下，钟时晴看颜净雪头也不回的下了电梯，她也跟着过去，跟了两步，颜净雪停下了脚步，转头看着她：“你跟着我做什么？”
钟时晴思忖了一下，开口道：“我觉得有必要跟你聊一聊。”
“嗯？”颜净雪笑了笑，“你想聊什么？”
“你之前为什么不向孟彦解释我跟你的关系？”钟时晴问。
颜净雪停顿了一下，“我跟你有什么关系可解释的吗？”
钟时晴的下一句话被憋了回去，她微微蹙眉。
“或者你觉得，我不向孟彦说明白你不是我的女朋友，是我在以身相许？”
颜净雪这家伙一贯毒舌的可以，钟时晴并不是很想接话，她暗自咬牙，继续看颜净雪准备怎么说。
“不过你三番两次救了我的命，按道理说，以身相许也不是不可以。”颜净雪低下头来，向她凑近了一点，“你说呢？晴宝。”
晴宝两个字听的钟时晴一身鸡皮疙瘩，她后撤一步，让开两人的距离，拒绝的意思表现得再明显不过。
颜净雪也没有再做什么过分的动作，他掏出门卡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回过头问钟时晴，“不是想要跟我聊一聊？”
钟时晴转头看了眼墙壁，觉得颜净雪不找死不生病的时候，平白惹人生气等级max，她长舒一口气调节了下心情才跟着进了颜净雪的房间。
颜净雪的房间跟他一贯的风格很像，复古且华丽的装潢，沙发上丢着条莫兰迪灰的毯子，他脱了鞋子在沙发上用毯子把自己蜷成一团，发出一声哀叹，“好累……”
坐了半天飞机你有什么好累的？然后钟时晴反应过来，颜净雪可能并不怎么喜欢坐飞机。
“你想问什么？”颜净雪短暂的回了会血之后问她。
“……”问题太多了，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开口。钟时晴想了好一会，才问：“孟彦说是负责你安保工作的人……所以你曾经有不告而别的前科吗？”
颜净雪用那双隽永的浅色眼睛看着钟时晴，“前科？”
“……你总是一副半死不活的厌世的样子，但是想让你活着的人其实很多。”钟时晴干巴巴的说。
“世界上想让我死的人更多。”颜净雪对她说，“所以你想问这个。”
“也不是……”
“如你猜想的，有人想让我死，所以我隐姓埋名，哦，不算隐姓埋名，但也销声匿迹了，为了安安稳稳的活。”颜净雪说道，“孟彦是我的保安。”
钟时晴在凳子上坐了下来，“他说他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们是好朋友？”
“还好。”虽然这么说着，但颜净雪的眼睛一片冷淡。
“……”钟时晴一时猜不出颜净雪是不喜欢孟彦，还是不信任孟彦，抑或两者都有。
“颜净雪，你之前的状态不是很好。”钟时晴这么说着，“我虽然救了你，但是出于同理心和责任感，我不奢求你怎么回报我。就像你说的，我不需要对你的人生负责，所以你也不用把我当做救世主什么的。”钟时晴谈话间看到了颜净雪的眼睛，有些好奇，“你那是什么眼神？”
“看来你是真的不需要我以身相许。”颜净雪看了她一眼，“我还认真想了好一阵子呢。”
“你要是以身相许那也太可怕了。”钟时晴很自然的接上后半句，然后听到了颜净雪的笑声。
“你真有意思。”颜净雪脸上的神情平和且轻松，没有谈及自己过去的阴霾，“那行吧，不需要我以身相许，但你好歹也是救过我，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欠别人的。我允诺给你一个要求。”
钟时晴暗叹，颜净雪是一个生怕欠了别人的家伙，平常给他做顿饭都会从其他地方还回来，这才是颜净雪的风格啊……
“我还没想好有什么需要的，等想到了再说吧。”钟时晴说着站了起来，“我先回去休息了，你也多睡会，看你在飞机上没怎么休息好。”
“拜拜，晴宝。”颜净雪窝在沙发上软绵绵的跟她道别。
钟时晴满头黑线的走到门口，突然想起来：“虽然知道你不一定接受，但还是想跟你说，你也不用总想着怎么报答我。毕竟我照顾你的时候也没想着要什么回报。”
关门声闷闷的响起，颜净雪裹着毯子在沙发上躺了下来，长长的呼出一口气。
真奇怪啊……不想着要什么回报，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呢？
ar时装周终于开始了，钟时晴跟詹宇一起参观了时装周的秀场，这次还特意留意了线上活动的举办方式，感觉可以用到rdann的后续运营里。
钟时晴偶尔有几次看到颜净雪，他坐在前排的位置，带着一副银色边框眼镜认真的看秀，跟其他的时尚名流和政商要员不同，颜净雪仿佛是个研究者，钟时晴也知道，他正在给自己的时装主题找灵感，也不知道找得怎么样了。
“怎么感觉最近你都没有跟颜净雪一起？”詹宇在时装秀结束后问钟时晴，“上次不是特意去dm找他吗？你们吵架了？”
钟时晴头一次觉得自己家上司也八卦的可以，她摇摇头，“没有，就是没什么共同话题，没什么交流。”
詹宇将信将疑。
钟时晴说的是实话，她跟颜净雪之间的确没什么共同话题，平常能在一起聊天都算是奇事……所以，之前她都为什么跟颜净雪那么多话呢？钟时晴自己也陷入了疑惑。
时装周结束后就是答谢晚会，各界大佬荟萃的场合，也是这次钟时晴要陪詹宇出息的晚宴。为此钟时晴特意带上了颜净雪之前送的裙子，但还没等她回酒店换衣服，就在酒店楼下碰到了一位不速之客。
“好久不见，身边换人了？”说话的女士长着一张精致而艳丽的脸庞，嘴角挂着浅浅的微笑，“我记得上次那个还是……amy？还是艾可？”
“艾可，我的私人秘书。”詹宇对她说。
“那这次呢？”那位女士毫不客气的打量钟时晴，“换的越来越好看了，这次是模特还是明星？”
“介绍一下。”詹宇伸手向钟时晴，“我之前的区域经理，现任高级秘书，钟时晴。”他又指了指那位气势汹汹的女士，“rdann的总裁，我的妹妹，费楠。”
钟时晴礼貌的鞠躬，“费小姐您好。”
“你好。”费楠勾勾嘴角，“詹宇的秘书倒是一个比一个漂亮，也不知道你选秘书的标准是什么。”
“能力才华和相貌兼备吧。”钟时晴笑的落落大方，“做他的秘书可不是什么简单差事。”
费楠挑眉，“说的是。”
詹宇揉了揉额角，“你不是不来参加ar时装周吗？”
“的确没参加，但是晚宴还是要去的。”费楠看了一眼詹宇，“来的匆忙，没找男伴，你换下衣服陪我一起。”然后丢下詹宇，带着自己的人上了电梯。
詹宇看着费楠的背影，眉头紧锁。
“老板……”钟时晴敏锐的觉察到一丝不对劲。
“嗯。”詹宇看了看钟时晴。
钟时晴举起手，“您陪总裁小姐吧！我申请回房间打游戏。”
“不好意思……”詹宇有些歉意。
“没什么大不了的，本来我也不喜欢出席这种场合。”钟时晴笑着，“我来ar可是带薪休假的，不是来给你做秘书的！”
钟时晴刚回到楼层就碰到了颜净雪，他换了一套白色晚礼服，正准备往外走，看来这次答谢会也邀请了他。
颜净雪发现了钟时晴，问：“你们什么时候走？”
钟时晴一脸懵逼。
“看了一星期的秀不参加晚宴吗？”颜净雪问。
“……现在不需要参加了，费小姐参加晚宴没有男伴。”钟时晴摆了摆手，“詹宇跟费小姐一起去了，没我事了，正准备回房间打游戏。”
颜净雪拉住了她的手腕。
“做什么？”钟时晴面露不解。
“回去换衣服。”颜净雪说。
“什么？”钟时晴一时没反应过来。
颜净雪拉着她的手到了她房间门口，“等下陪我一起去晚宴。”
“等等？”钟时晴被颜净雪推进房门，在门前她强拉着颜净雪的手，“参加晚宴是什么意思？你要我陪你参加晚宴？”
“对。”颜净雪把她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皱着眉头看着她，“我之前特意挑的衣服，你穿都不穿一下，要回去打游戏？”
“……”钟时晴倒吸一口凉气，没想到颜净雪这么给她面子。
“去换衣服。”他说道，然后抬手关上了门。
钟时晴被颜净雪的脾气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但没等她开门，她听到门外的颜净雪说，“我也没有女伴啊，你总不能让我一个人去吧？”
最后在颜净雪的强烈要求下，钟时晴终于换上了他之前选的那套裙子。
颜净雪给她选的裙子是条简单朴素的纯白色抹胸长裙，胸口有翻领设计，从胸口到腰一排六颗银色扣子，值得称道的是这条丝绸裙子配套了同色系的宽松立领长外套——因为钟时晴说她怕冷。
换好衣服之后，钟时晴就被颜净雪拉着去了秀场旁边的时装屋做了头发化了妆。
“你这样，活像在打扮洋娃娃。”钟时晴在化妆师化妆的间隙跟颜净雪吐槽。
“哦。”颜净雪置若罔闻。
这男人的脾气越来越难以琢磨了，钟时晴不由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