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落雪14
钟时晴抱着崭新的床褥跟着颜净雪进了客房，随着客房门打开，她开始有点明白颜净雪为什么非得留她一宿了。
客房被他改成了阳光房，整个房间被月季玫瑰郁金香各种鲜花淹没……叹为观止。
颜净雪啪嗒打开了房间的灯，白色的光从木制吊顶上散落下来，钟时晴抬头看到了三角造型的铁艺蝴蝶灯，橘色翅膀的蝴蝶仿佛下一秒就要从架子上飞下来了。
钟时晴看的啧啧赞叹，她抬手戳了戳颜净雪的肩膀，“你不会就是为了给我显摆这个阳光房才特意留我的吧？”
颜净雪挑眉，“怎么样？”
“确实很好看啊……”钟时晴把东西往松软的床上一放，环顾四周，觉得仿佛掉进了花园，她愿意称之为阳光房天的花板系列，“话说，不会因为这边屋子做了节能改造，住建委才让你这么大规模改造装修的吧？”
颜净雪单手扶额，长叹一口气，“你可真能想。”
钟时晴透过玻璃幕墙看外面的天，“如果不是最近天气太差，这个时候还能看星星，你这里可是京都为数不多能看到漫天星空的地方啊！”不愧是艺术家，星光鲜花铺就的屋子浪漫到足以让人沉沦。
“你喜欢星星吗？下次带你去观星？”颜净雪突然问。
“嘶……我天文学知识一般般，仅限于找北极星。”钟时晴拉上了白色窗帘，转头对颜净雪说，“你还不走吗？”
颜净雪看着她说：“我知道一个地方很适合观星。”
钟时晴仰视他，“是吗？”
“过阵子天气好的时候可以带你去。”颜净雪继续说。
钟时晴眼睛一眨，“好啊！”
“晚安，晴宝。”颜净雪转身准备离开。
“晚安，颜净雪。”钟时晴看他关上了门，室内一片安静。
钟时晴整个人仰躺在软绵绵的床上，这间客房刚好够一个人住，床收拾的温暖且柔软，床底做了收纳，垂坠质感的白色编制窗帘和装饰木板把屋子隔成私密空间。满屋子的花给人一种沉沦的感觉……她不知道颜净雪种了多少种花，那些泡在营养基质里的月季种类她都认不全，现在身边围满了各种花草，满屋子鲜花的香气，钟时晴突然联想到了同样喜欢种花的詹宇，暗自感慨，京都这些富家子弟是不是各个都是养花小能手？
钟时晴玩手机到十二点钟才从储物柜里翻出东西去洗漱，刚一进洗漱间就嗅到淡淡的消毒水味道……应该不至于这么讲究吧？用过洗漱间还要消个毒……
因为家庭原因，钟时晴从小辗转各个亲戚家，很习惯于在别人家借住，硬说起来其实什么样的房子什么样的同居人她都接触过了……想到这里，钟时晴没克制住好奇心观摩了一下颜净雪的日用品套装。虽然潜意识里觉得有点窥探别人**的负罪感，但是还是忍不住好奇。
她小心翼翼的拿起个瓶子看了一圈，又是她不认识的小语种，只能记个logo。淦！跟在颜净雪身边时常觉得自己是个文盲。钟时晴暗自谴责了自己一番之后匆匆洗漱完了滚回房间准备睡觉。
不得不说每个女孩子心里都有一个花房的梦，仰躺在床上的钟时晴只恨自己自拍水平堪忧，否则其他人在这间阳光房借住应该可以直接拍出一整套写真来……她现在只能一边戳手机游戏，一边摆弄自己床边那支开的很好看的玫瑰。玩了一会，她突然反应过来用识图软件搜索了一下那个自己看不懂的小语种沐浴露到底是什么牌子……
感恩大数据，还真的被搜出来了，下一秒钟时晴松开玫瑰，丢掉手机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她就说哪里来的消毒水味道。
颜净雪的沐浴露居然是消毒水味的……就很离谱。
床边那一整排方形小夜灯在黑色里发出淡黄色的光芒，温暖且温馨，伴着花香的夜晚也十分助眠，她闭上眼睛就染上了倦意，很快睡着。
颜净雪第二天起得很早，早上五点他就睡不着了，辗转了一下干脆直接起床去工作台赶工。他最近正在忙着把自己这段时间的灵感汇总，一边画设计图一边选面料，已经画了几幅图，但后续还要出十几张。
差不多七点的时候颜净雪放下了手上的笔，准备去倒杯水喝，刚从阳台走到客厅就撞上了钟时晴，是真的撞上的……他低头就能看到整个埋进他怀里的女人慢吞吞的抬手揉了揉额头。
“没撞到墙上，你应该不至于撞坏脑袋。”颜净雪说道。
“哦。”钟时晴抬起头来，半醒不醒的说，“要迟到了。”
颜净雪愣了一下，他抬手覆盖在她额头上，很好没发烧，“今天周六不上班。”
“啊？”钟时晴还没反应过来。
“今天休息。”颜净雪靠近她一点说道。
对于服装设计来说，每个设计师心里都有那么个灵感缪斯，颜净雪这么近距离看着钟时晴那张全无瑕疵的脸孔，忍不住感慨这个女人虽然经常缺根筋，在某些时候确实能担得起缪斯这个名号。
颜净雪扶着她的肩膀转身，“困的话可以继续睡。”钟时晴没什么反应，让他重新推回了房间，看到桌子上的手机，猜测她可能是被铃声吵醒了，把人安置回床上之后，钟时晴给他表演了沾枕头秒睡，颜净雪没忍住笑了一声。
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如果是别人的电话，刚刚陷入梦想的钟时晴可能就要重新起床了。但是颜净雪瞄了一眼显示屏发现来电人是詹宇，下一秒他就接起了电话，十分淡然的走出了客房还顺手带上了门。
“喂？”颜净雪懒洋洋的说。
“时晴？”电话那头的声音有些疑惑。
“不是。”
“……我打错电话了吗？”
“没有，她还在睡。”颜净雪用玻璃杯给自己倒了水，拎着杯子回到了阳台。
“颜净雪？”詹宇惊人的辨识力终于让他分辨出这个耳熟的声音。
“有什么事吗？”颜净雪留意到玻璃窗上那个压不下去笑容的自己，端着杯子转身背靠着飘窗喝了口清水。
“……没什么。”詹宇犹豫了下，“你们在一起？”
“嗯，在一起。”颜净雪把杯子放到边桌上，捞过一个垫子在飘窗上坐了下来。
詹宇那边难得沉默了一会，“也挺好。”
也挺好？颜净雪托着下巴想了想，有些恶劣的说：“我以为她是你特意送来给我的。”
詹宇很快恢复了平静，“我其实没有要刻意撮合你们两个的意思。”
“哦？”颜净雪拨弄着窗帘上的流苏，“晴宝一直好奇你为什么把她发配来idi，我可以替她多嘴问一句吗？”
“因为我这边的一些人和一些事，迫切的需要她离开rdann一阵子。”詹宇说道。
“你要给别人挪位置，那首先排除费楠。”颜净雪跟费楠关系不错，其实他对詹宇的事情也知道不少。
詹宇没开口。
颜净雪扯出了个笑容，“因为她挡了别人的路，你把她发配来idi，我可以这么理解吧？”
“不算是发配，找到机会我会把她调回来的。”詹宇解释。
“那可真不幸……”颜净雪拖长了调子，“你把她调回rdann我们两个可就算异地了。”
“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办公室恋情？”詹宇问。
“这应该是我问你的，什么年代了你还玩办公室恋情？”颜净雪说道。
詹宇沉默了一会，然后开口：“你都知道了？”
“查到点东西，你居然跟你那个秘书，叫什么来着？艾可？太过显而易见反而让人觉得匪夷所思。”颜净雪嗤笑出声，“最开始查到的时候我还以为你是故意做出来蛊惑费楠的。”
詹宇并没有因为自己**曝光而显得气急败坏，明明之前一直藏着掖着等着人去查，现在却大大方方承认了，“我们确实在一起了。”
“你要把她一路扶到什么位置？”颜净雪问。
“看她能走多高。”詹宇停顿了一下，加了一句，“我既然能带出一个钟时晴，自然不会让艾可停留在现在的位置。”
颜净雪的眼睛里流露出一阵寒意，“你当年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思培养钟时晴的？”
“你说呢？”詹宇轻笑一声，“怎么现在她不是你的晴宝了？颜少爷？”
“呵！”颜净雪也笑出了声，“惹恼了我对你并没有没好处。”
“的确。”詹宇的声音低沉如醇香的红酒，“时晴几乎是我在南府工作期间碰到最好的藏品，不过她不甘于做一个收藏品。”
颜净雪脸上没有丝毫笑意，“你的兴趣真恶劣。”
“你就没有那些恶劣的兴趣吗？恕我直言，跟你的丰功伟绩比起来我觉得自己还算正常的。”詹宇似乎在回忆，“她身上有那些很好看的品质，耐心、倔强、真诚……她很奇妙，我尝试接近她，但是没什么效果，这姑娘不开窍。”
颜净雪突然没了声音，但这并不妨碍詹宇继续说下去，“所以，即便你今天跟我说你们在一起了，但我估计她那边应该还没到位。”詹宇笑吟吟的，“**一度对你颜净雪来说应该都不足以在桃花债上添一笔，不过听说你对她挺上心？为了她去了ar，还带她去了dm的童话镇？真浪漫……”
不，是她带他去的童话镇，他只是想要去dm滑雪找死而已。
“她一直把你当做一个美好的信仰。”颜净雪突然说。
“很多人都把我当做一个美好的信仰。”詹宇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但你应该清楚……我不应该变成任何人的信仰。”
颜净雪觉得自己应该发挥自己专长狠狠的骂他一顿，“詹宇你……”
“费楠也好，时晴也好，我不应该是这些小姑娘心里那个完美无缺的信仰，你说是吧？”詹宇问他。
听到这句话的颜净雪突然放下了手上的流苏，他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你这么说着，我突然有一点钦佩你了。”
“承蒙厚爱。”詹宇礼貌的道谢。
颜净雪挂断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面前，眼底一片风起云涌。颜净雪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一种让他一贯骄傲扫地的可能性，他以为自己抓到了詹宇的小尾巴，以为詹宇道貌岸然的形象终于可以揭露在世人面前……
但现在突然觉得，自己有可能是那个被算计了的人。他一直好奇为什么詹宇好端端的突然要跟他拉近关系，明明知道他跟费楠是一伙的，不可能跟詹宇对付。或许詹宇一开始就想把他拉入局，毕竟有些东西直接送到费楠面前她不会信，但转手从旁人那里传达给费楠，她不得不信。
颜净雪就是那个传声的旁人……
颜净雪长呼一口气，这么想钟时晴还真的是詹宇送到他面前的，但是詹宇并没有存心想要撮合他们，詹宇其实并不在乎送的结果怎么样，只在意送这个过程……
现在呈现在费楠面前的詹宇是什么样子的呢？表面温和纯良，背地里跟私人秘书搞办公室恋情，还以权谋私为她策划升职，然后把对自己没有意思的美女下属送给别人拉拢关系……实打实的衣冠禽兽了。
颜净雪再次笑出声来：詹宇费这么大劲抹黑自己还真是难为他了。
似乎历代费家都会出这么个把全部家产往你手上送的好哥哥，詹宇不愧是费家养了二十多年的家臣。
颜净雪看着面前的手机觉得心里来气，回房间拿了自己的手机重新给詹宇打了个电话。
“喂？”詹宇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有什么事？”
“你刚刚的话什么意思？”
这话多少有点兴师问罪的意思，詹宇却没有什么心理负担，“我们刚刚说了那么多，你具体指哪句？”
“少装蒜！”发现自己被算计了的颜净雪此刻怒不可遏，“既然最开始就准备让我给费楠带话，现在又为什么做这幅人设？你是想着要增加我的心理负担？”
“我不觉得你是会因为这个增加心理负担的人。”詹宇说道。
“那你那么多废话？”颜净雪有些气急败坏。
“现在看来，我说的并不是废话。”詹宇听到颜净雪那边许久没了声音，突然笑了一声，“其实我本来不应该再跟你解释什么的。但突然发现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你似乎很喜欢时晴。”
“……”
“即便说着不关心，即便想要岔开话题，但实际上对我跟钟时晴的关系在意的要死，对吧？”詹宇喝了口咖啡，“随便编点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足够你气成这个样子，颜净雪你还真是越活越过去了。”
“我第一次发现你废话这么多。”
“我跟时晴没什么，你不需要把自己的洁癖带到对她的感情里。”詹宇说道。
“……”
“我把她送到idi，一部分原因是为了给艾可让路，一部分原因是为了在费楠面前抹黑我自己，但正如我所言，在合适的时候我会把她调回来。”詹宇轻吐了口气，“现在看来，似乎没有那个必要了，你会照顾好她的对吗？”
“请你不要以一副老父亲托孤的语气跟我说这些。”颜净雪冷笑一声。
“哦。”詹宇回了一声，“如果真是作为老父亲心理，我其实还是很不看好你的。”
“你说什么？”
“脾气差，性格糟糕，黑料前科无数……我要是钟时晴的老父亲肯定不会把她交给你这种人的。”詹宇笑吟吟的戳穿颜净雪的伪装。
“你管的可真宽。”
“但你最近两年似乎收心养性了很多，我很欣慰。”
“你可担不起我爹的名号！”颜净雪嗤笑。
詹宇暗自点头，“确实担不起，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一个孟檀能管得住你。”
“呵！”颜净雪冷笑，心想他疯起来孟檀也拦不住。
“颜净雪啊……我希望你，对她多一些耐心，再多一些耐心。”詹宇的声音突然黯然了下来，“时晴是个很好的女孩子，她之前的人生并不怎么好。在未来的日子里应该得到更多的爱和关怀，你不要逼迫她。”
“现在利用她、伤她心的那个人是你吧？你有什么资格用这种语气说这种话？”颜净雪翻了个白眼。
詹宇那边停顿了一下，“你说得对。”
颜净雪突然觉得一阵憋闷，挂断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