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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五章 大战饮马河

魏卫本是朱奎的盟友,却不想朱奎居然要优先灭了自己,于是在据守魏卫城同时请援李继存,希望可以投靠河东对抗梁军。李继存收到求救消息后,在范阳休整几日后,得到斥候报告两部梁军相隔数百里,于是李继存决定立即南下。此刻,他预感到这将是一场大战,一面要张成旭做好回援河东准备,一面命令李在元迅速到安州黄泽郡,集结当地晋军随时准备进攻河州中西部的梁军,以策应支援魏博。

黄泽郡位于安州西南,东部紧邻河州,而隔河中郡遥望晏州。这些年,朱奎从各个方向对河东施压,因黄泽地形易守难攻,因而当地主要的军事准备都是以防守为目标。

孔勋大军自仓山而上,前锋已抵达饮马河修整。饮马河原名漳水,为纪念当年郭庞将军在此河畔驻扎饮马而更名饮马河。此河发自晏州以北,一路向西南而下,在海州入海,虽是重要的漕运通道,但也天然隔断了晏州南北。

此时,郭嵩也率三万步兵抵达饮马河北岸,同孔勋部形成对峙。正当孔勋等待后续梁军前来集结之时,石恒、邹德海各率一万骑兵突然从卢龙郡的涿安、赵县出发,奔袭数百里,向南插到梁军两部中间,占据了河晏交界的临清郡,随即切断了孔勋部的补给。而此时,朱友伦大军被阻隔在魏卫城下,因而前线梁军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孔勋并没有慌乱,他力排众议,要求部队必须在饮马河南岸稳住阵脚,绝不能后撤。而他自己亲率四万骑兵迅速奔袭回击临清,出发前,他嘱咐王树直,可以依靠兵力优势,择机指挥梁军渡过饮马河,击溃对面的晋军,但不可冒进。

然而,当梁军骑兵到达临清时,石恒和邹德海早已离去。石恒率骑兵奔袭博卫城,解除了梁军对博卫的威胁,进而稳定了魏卫城内的军心。邹德海则按照李继存的战略安排,奔袭海州北部,而后从海州迂回到晏州梁军的右翼。

孔勋未能寻找到晋军骑兵的踪迹,当得知晋军骑兵已经到达了海州,他如梦初醒,预感到王树直部的危险。然而,然而就在他准备要立即回援的时候,李在元突然率西线晋军东出,越过河州,再次逼近临清。

待孔勋率骑兵主力回援临清,郭嵩主动挑衅王树直,以言语相激,而后王树直自以为兵力碾压晋军,加之给养不多急于求战,于是强渡饮马河,向对岸的郭嵩部发动进攻。就在这时,李继存率领早已集结完毕的晋军主力突然袭来,沙陀骑兵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刚刚渡河立足未稳的梁军打得晕头转向,五万主力迅速崩溃,梁军士兵争相渡船回到河对岸,溺死者数不胜数,年轻的王树直为他的大意付出了惨重代价。王树直刚刚逃回饮马河南岸,刚从惊魂未定中缓过来,准备集结剩余的两万多士兵,重整旗鼓抵御对岸晋军渡河,而就在这时,一支晋军骑兵居然又出现在自己后方,这就是长途奔袭数百里的邹德威部。在历史上,如此能如此有效使用大范围骑兵转移作战战术的,只有当年的冠军侯霍去病,而今又有李继存麾下大将邹德威。他袭击了德密之后,并未久留,令全军饱餐之后又马不停蹄回击晏州,以至梁军始终摸不清晋军骑兵究竟在哪。

李在元部试图拖住孔勋的梁军骑兵主力,但孔勋早已识破其意图,未与其纠缠立即增援王树直,却不想为时已晚,王树直的轻敌造成了五万梁军全军覆没。孔勋此时已意识到,他的骑兵主力也危险了,周围的晋军都朝着自己而来了,他只有立刻回逃,向魏卫城的朱友伦大军靠拢。而此时,李在元已与石恒合军一处,挡在了孔勋回逃的路上。

朱奎本来想将前线指挥权交给朱友伦和孔勋,却不想二人各自为战。在晋军骑兵横扫晏南的临清郡、博卫城之时,他已预感到形势不妙。晋军骑兵出现在战场各地,但却如鬼冥一样抓不到也摸不清,这实在可怕。朱奎感觉到了危险,一方面,立即急令朱友伦放弃进攻魏卫,北上接应孔勋,另一方面,他急令同光方面的梁军将领刘绁率轻骑兵偷袭潞阳,威胁晋阳,以动摇晋军军心。

李继存没有耽误任何一点时间,晋军主力渡过饮马河后,迅速形成对梁军骑兵的合围。这将是一场骑兵大对战,李继存按照郭嵩的战略制定了正面对峙,侧面突击的战术,集结主力步兵和一部分骑兵形成强大的正面推进集团,以盾牌、弩机为攻守武器,骑兵主力则随时准备从侧翼包抄。

三天后,李继存、郭嵩从正面发起了进攻,梁军骑兵虽然花费了朱奎大量资源打造,但缺乏实战经验,难以招架李继存的河东骑兵的冲击,迅速被切割成数段,而朱友伦援军在临清被李在元阻击,难以前进,又遭遇魏卫城内的骚扰,腹背受敌。

傍晚,李继存亲自发布命令,对梁军发动总攻。晋军如山崩海啸一般从四面围来,先是弓弩手两轮齐射,而后骑兵冲锋,步兵紧逼,邹德威率八百轻骑驰骋于晏南的梁军骑兵中,直奔主帅孔勋而去。两军交战处,尘土飞扬,天昏地暗。

随着饮马河大战的结束,四万梁军骑兵折戟饮马河畔,晏州境内已无任何一支梁军,也预示着朱奎的统一大梦的破灭。而后,朱奎愤懑不已,在军中便已病倒,只好命令梁军撤至河晏交界的白沙江拒水而守,留下朱友伦沿河布置防线,自己撤军经汴郡回万江。

这白沙江实则是澜江的一个分支。澜江过河州栗阳郡之后,一条的小的分支向东北而去,在河州境内水量较少,但因其九曲轮回故起名盘龙溪。但进入晏州后,晏州西南的几条河流分别汇入,使其在晏州南部之时已成一条大河。白沙江是晏州与河州的天然界河。

晋阳城内,栗阳公主住处。深秋时节,落叶满院,叶绮云安排前来打扫的下人刚刚离开。暮色朦胧,晚风穿过门廊,清冷不已。

栗阳公主一人在堂房内弹琴,案上的烛光摇曳,窗户纸透过寒意让她连打了两个哆嗦。于是她停了下来,起身拿起一件毯子裹在身上。近日前方战事正酣,幸而战报利好居多。但近日,梁军绕过潞阳突然出现在壶关外,叶绮云协助伯父张成旭去了壶关前线,没有了叶绮云的陪伴,她恍惚度日,不免很多愁绪。

曾经身处繁华,不懂离别的伤感,更没有体会到举目无亲的失落与痛苦。她时常回忆起,当年在宫中练习弹琴的场景,曾经只觉那是没有自由的时光,如今却只感物是人非。她思念自己的父皇、母后和皇兄,她希望李继存真有一日可以打败朱奎,救出自己的亲人。

深夜,栗阳公主上床不久,此时外面的卫兵刚刚换过岗。一个黑衣人在乌合巷口暗中观察许久,瞅准没人后突然穿过街道,迅速接近了围墙,他身姿矫健,身手不凡,腰间插着一把匕首。他已在此踩点多日,知道每天的这个时候卫兵会换岗。一般换过岗的卫兵在门口集合,然后分散向各个岗位,这之间有一个一炷香时间的间隙,是防卫的空隙。他翻进围墙,在墙下点起一炷香,然后直奔李睿琦的房间。

李睿琦刚听见房门异响,还未反应过来,黑衣人便闯了进来。屋内一片漆黑,她看不清对方的脸,只感惊恐万分。恍惚间,黑衣人奔着自己而来,她跳下床,本能地一闪,竟躲过了第一次攻击。

黑衣人本想趁她睡觉一击致命,却没料到未能成功。他意识到,此时只要她出声,他就很难脱身,因而他没有多想,凭着多年的经验,判断出她的大概位置,然后迅速甩出匕首。就在这时,另一个人突然从窗外跳了进来,手持长剑,将飞行中的匕首击落。黑衣人迅速逃走,那个人也跟了出去,留下满脸惊慌失措的李睿琦,在随后赶来侍卫的保护下慢慢恢复了意识。

墙角的香还未烧尽,黑衣人轻功了得,轻松翻出院墙,躲进巷子里,后面的人紧追不舍。

“师弟,别跑了,我知道是你。”后面的人有点不耐烦了。

黑衣人停了下来,摘下蒙面黑罩,回过头来说道:“原来是师兄,我说怎么身手如此之好。”

于子非果然没判断错,黑衣人正是赵进由。话说大概半月前,他在范阳街头偶然见到赵进由,便很疑惑,这兵荒马乱的时候,为何他出现在范阳?这便一路跟着他,居然他又来到了河东。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真得不了解自己的这个师弟。

“你为何要杀她?”于子非问到,“想来前朝公主与你我并无瓜葛。”

“师兄,这件事你不该管,”赵进由拂了拂身上的灰尘,“你自己都说了,这一切与你没有瓜葛,那掺和啥啊!”

“进由,以后我可以不管你,但今天我要保她。”于子非很是严肃。

“师兄,你不会一路跟着我过来吧,难道今天要和我决裂吗,就为了一个前朝的公主?”赵进由提高了声音。

“我不懂你为何要对前朝公主下手,但这天下心怀前朝的人不在少数,我也是为你好,你若害死了公主,恐怕天下索你性命的人可要数不胜数了。”于子非继续劝他。

“既然师兄铁了心要阻止我,那我只能卖师兄一个面子了。”赵进由很不愉快,但也没办法,说完便转身要离去。

“师弟,记住当年师父之托,照顾好师妹,多多保重。”于子非看着赵进由的背影说到。

于子非不知道自己为何要救栗阳公主,他其实可以不出手,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但他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去救下她,也许没什么目的,只是不想让一个无辜的人轻易死掉而已。

他冥冥之中有种不详的预感,赵进由究竟为何要杀前朝公主呢?这些年不见,他终究看不懂自己的师弟了。他有一种预感,怕是有一天自己也将难以置身事外,如果最终自己与师弟兵刃相向,这手足相残该是多么残忍的事啊,可他知道,已经没有退路了,二十年前他们就都已经卷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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