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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第28章

夏孟辅突然拿逼迫段泠歌代弟娶妻一事来说,要让段泠歌把夏旅思还妻于弟,嫁给七岁的小皇帝段溪为后。

段泠歌本不想理会他,在书架前背对站着。

但是夏孟辅仍然念叨着“夏家与皇家联姻关系重大。当日公主殿下以皇帝年幼为说辞,便有了这权宜之计。老臣仔细思量,惊觉此事不宜长久,虚凰假凤,女子相亲,恒古未有,实为不妥。”

“恒古未有,现在不就有了吗本公主召令宣告天下,世人皆知,我的言行就是圣旨,何来不妥。”段泠歌终于忍不住了,冷冷地赶人走“今日不宜商议此事,丞相请回,本宫乏了。”

“呃”夏孟辅抬头看了一眼,叫公主面有怒容,不禁多侧目了几眼。在他心目中,长公主身份尊贵,美则美矣,可是柔弱稳重,永远是平静无争的样子。

当时迫她联姻,她纵然十分不满,但也顺从答应,没想到现在再提他的世子嫁给皇帝之事,公主竟然反对得那么坚决。看来得徐徐图之。

夏孟辅说“那便来日再议,臣会想到良策将此事办周全。臣告退。”

还不死心,还想再议皇族暗弱,受制于人,实在是任人拿捏。段泠歌缓步回到书桌边曲起指节轻轻敲了三下桌子。

虽然公主表情平静,气质内敛且克制,可是从那三下轻轻敲在桌上的声响,让小娥和蓝陌都知道,公主殿下十分生气。

蓝陌刚刚从外面回来抹了抹脑门上的汗,见段泠歌如此,她开始犹豫要不要说刚才探得的消息。

然而段泠歌是如此清明的人,蓝陌每个表情都逃不开她的眼睛。她淡淡地说“有事就说吧。”

“公主,”蓝陌靠近低声说“今日,夏驸马去城郊一处小院,与丞相密会。”

所以,难怪夏孟辅突然如此咄咄逼人重提夏旅思嫁给皇帝为后的事情。以前夏旅思是痴儿,夏孟辅想达到目的一直很有耐心,除了暗中派人行刺她,从未有沉不住气的出格举动。

现在夏孟辅见到夏旅思,发现她已经醒过来有了神智,所以便马上改变了策略,是这样吗每一步,都是阴谋算计。

那么夏旅思在这中间,她会如何自处她是否会选边站,那么她向着谁一边是亲爹,心心念念想要为她筹谋一个荣耀至极的荣华富贵的一生;另一边,只是她这个并不讨喜的所谓的夏旅思的妻子而已。

小娥一听蓝陌说的,就心里暗叫不好。她虽然只是公主身边的侍女,但是从小跟在公主身边耳濡目染,心里明白得很。夏驸马作为公主的妻子,算是公主身边亲近之人,可是偏偏她爹是控制了朝政让皇权变成傀儡的权臣。

在公主和夏丞相的权力斗争如火如荼的时候,夏驸马密会亲爹,这定会招来公主的猜忌。以前也就罢了,偏偏现在公主在气头上,而且这段时日公主分明开始在意那痴儿驸马了,这个时候让公主猜忌于她,不就是让公主不痛快吗。

小娥皱眉,抿起嘴瞪了蓝陌一眼,挤眉弄眼地以表情心里暗暗埋怨“还说还说臭蓝陌,就你多嘴告诉公主这个”

她再回头看公主,果然看见公主的身形一晃。小娥紧张地扶住段泠歌“公主你快坐下。公主你要不要紧,这次一定要请御医来了,您这两天频繁出现身体不适,一定是病了。”

“不要。”段泠歌拉住小娥,音调虚弱“不要声张。只是一闪而过的难受,休息一会便无碍。”

“公主是千金之躯,这几日频繁不适怎能无碍。不能这样马虎,蓝陌去请御医来。让御医来为公主查明病因。”蓝陌躬身,准备转身走。

段泠歌仍然坚决制止“莫去。病因我已知晓。此事切不可声张。”

“您知晓”小娥奇怪地道“公主一向来身体康健,突感不适,怎么会知晓”

小娥说到这里,蓦然大惊“天啊公主莫非是,是”

蓝陌瞬间也想到什么,脸色变得灰白“怎么会,怎么会。”

段泠歌点点头,缓声说“我已确定了八分,就是风眩疾。或许这就是皇家痼疾,连我也不能逃脱。”

“可是公主如此年轻,也不是男丁,为何也会染这风眩之痼疾为何要害我公主殿下。”小娥跺脚,一下子就忍不住呜呜痛哭起来。

这个风眩疾,是前朝老皇帝,段泠歌的祖父在晚年突然发病。表现为头剧痛,晕眩甚至昏厥,最后伴随着吐血、体衰,最终所有太医们都束手无策。到了升平年段泠歌的父皇,也得了同样的病,过了不到十年就病亡了。

太医们查了医案,多方考证,推测这是段氏皇族的家族痼疾。只是别的旁支偶见得此风眩疾者,大多数是年老体衰之人,症状也较轻微,但到了皇帝一支,不知何故近两代突然加重。皇帝正当壮年就突然生病,且病情进展急速在十年之内便有性命之忧。御医查遍了各种医药经典,用尽各种方法,都束手无策。

段泠歌无奈地笑笑,反过来安慰小娥,拍拍她说“别哭了,我现在还好好的呢。若是家族遗传之病,又怎么会看是不是男丁。要看,只会看是否是命中指定之人,若命中注定遗传了痼疾,一生出来就决定了,迟早会生病。若没有遗传,那无论男女都可无忧,明白吗”

“才不要明白,小娥不要公主生这病”小娥继续哭。

蓝陌也红着眼眶,跪在段泠歌面前沉声说“那公主现在该怎么办”

段泠歌的不适感已经散去,她的表情恢复了平日的淡然冷静,“不怎么办,该怎么做便怎么做,我身体不适,莫传扬出去。我只是偶感不适,对日常没有任何影响,不理会它便是。”

“公主”

“唉。”

小娥和蓝陌对视一眼,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段泠歌对她们的反应,也只能装作没看见她们的忧虑了。虽然现在只是偶尔出现轻微的不舒服,可是照祖父和父皇的病情看来,一旦得了风眩疾,便是日渐加重,十年内就有性命之忧。

那么她呢,会如何呢如果她只剩十年性命,她能完成自己使世家臣服的目标,实现收拢朝权改善民生的理想,一展让百姓安居乐业、天下安宁和美的宏图吗

段泠歌轻轻闭上眼,她的心一再一再地,沉入了深深的、冰冷的谷底。

现下的情势,是段泠歌自十八岁主政监国以来,遇到的最困难,最挫败的时期。

一来是隐忍多年一朝发难,原本向好的情势却遭遇了重大的挫折。对外不能压制世族的力量,无法与夏孟辅为首的世族抗衡;对内又因为她和夏旅思的婚姻关系,遭遇了支持她的大臣们的质疑和退缩,以致人心涣散。

对段泠歌自身而言,突然出现风眩疾的症状,也许只剩下不到十年的寿命,又更无异于一个重大的打击。打得她毫无防备,措手不及。

然而仿佛还嫌事情不够乱似的。这日午后,春寿宫的内侍官到了绯烟阁,禀报段泠歌说“皇姑请公主至春寿宫议事。”

皇姑闺名段澜,是段泠歌父皇平升皇帝的胞妹。平升皇帝有十几个兄妹,都因各种原因夭折或早逝,在平升皇帝死后,留下的不过皇姑段澜和一位手握重兵镇守边境的十王爷。

留在昭阳宫内的段澜是段泠歌和段溪的长辈,即便是段泠歌也对她的地位十分尊崇。段泠歌听得内侍官奏报,当即停下手中的事务,带着小娥和蓝陌去了春寿宫。

段澜年约五旬,比段泠歌的父皇年长几岁。岁月已经在她的脸上留下不少痕迹,但是她的表情高傲,穿着一身绛紫色蜀锦缀珍珠软袄端坐在堂上,显得十分高贵端庄。

段泠歌上前微微福身,声音恬淡而清澈“见过皇姑母。不知皇姑唤泠歌前来,所为何事。”

段澜问她“我听闻,最近发生了不少事情。特请长公主前来,问问你的看法。在公主看来,目前在你和小皇帝的身上,情势如何”

段泠歌轻叹,皇姑母是一个极有能力和政治抱负的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当年她十八岁代替病重的父亲处理国政的时候,皇姑母是她在政治上的导师。这样的一个人,特地请她来问情势,那只说明她根本不需要她说,就已经知道情势如何了。

段泠歌低眉,浅声说“目前情势,已是腹背受敌。”

“你认为事情何以至此”段澜扬声,语气里已经有责备的意味。

“请皇姑母示下。”段泠歌说。

段澜站起来叹息埋怨说“你性子太冷了。太刚,太骄傲,这是大忌你知不知日后该如何做”

段泠歌不是普通人,她是南滇国最尊贵的人,然而作为姑母段澜这番话已经近乎训斥。段泠歌表情冰冷,矜持地颔首行礼道“听皇姑母教导。”

段澜说“夏孟辅是敌,郑左丞是友,可是无论对哪一方,你都不能强行为之,都要加以怀柔、利用。”段澜继续说“首先就是夏孟辅。他的世子夏迟,现在是你身边之人,她不是图你美色吗”

段泠歌的表情仍然平静淡定,可是她的呼吸却悄然一窒。这昭阳宫里,她的身边,遍布眼线,遍布探子,竟然连这样的一举一动,都不能逃开姑母的眼睛

“那个痴儿不谙世事,不晓政局,就是你的最佳助力。既然她图你貌美,那你不妨温柔亲爱,利用夏孟辅的亲世子稳住夏孟辅。”段澜走到了段泠歌身边,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低声面授机宜。

饶是段泠歌这样冷静淡漠的人,此刻也禁不住心头一跳,羞红了脸。

她别过头去,语气笔直笔直的“不可姑母怎可叫我做违背礼法之事。夏迟虽名义上是我妻,可我们毕竟同为同为女子。姑母以前不是还骂我糊涂吗现在如何这么说。”

段澜被一阵抢白面子上有点挂不住,这些计策,背后使手段自然不那么光明磊落,偏偏段泠歌一副谨守礼法、正直清朗的样子,段澜真是又恼又无奈。

“我以前是不同意你屈从这段婚事,可是现在既然木已成舟,结缡已成事实。你还守着身子有何用处”段澜一甩手“我言尽于此。要怎么做,公主自己考虑吧若不用非常之法,你如何打破这僵局回去吧。”

段泠歌一阵气闷,她长这么大,什么时候受过训斥,什么时候面对过这样让人羞愤难堪的场景。段泠歌没再说话,只是轻轻福身,然后又羞又恼地转身翩然离开了春寿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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