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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捌章 默认星空

这个日光稀少的昏暗时代的,光异能,就是一缸浓墨中的一滴清水。

指尖微光熄灭,车厢内恢复黑暗,长天眨眼又闭眼,试图再次运起灵能来,但这次却没再成功,往后试第三次第四次,却总缺些什么,再没能点起一缕光来。

“先生,宿雾街到了,下车时请注意。”

高昂的AI女声响在车厢,长天睁开眼将面罩戴好,踩着车门走上候车台,又沿着满是锈迹的露天楼梯往下走去。

半夜十点左右,宿雾街基本没有人出行,那道靠着摩托车抽烟的身影就格外显眼,长天顺着人行道走过去,在洲哥身前站定,说:“洲哥。”

洲哥还是一身黑夹克,闻声抬头看他,当即笑出声,将手里烟头捻灭朝远处自动回收机一扔,准确入箱,他笑说:“怎么把毛儿都剔了?”

长天:“……”

“光池泄露,被烧的。”

洲哥顿时笑不出来了,西郊山脉那边的那道光束没人看不见,五天以来被中心大厦各种雇人抢修才终于恢复陇首城的供能,懂行的人只要稍微一想就知道大概情况,洲哥自然不例外。

“去屋里说。”

洲哥把车钥匙拔下来揣兜里,迈开步子揽着长天的背脊走到十三号门口,他一把将门推开走进去开灯,长天进来反后手关好门,目光所及是昏黄灯光下被整理的干净的房间。

洲哥往沙发上一坐,脚将工作台底下的转椅勾出来,一抬下巴示意长天,说:“说说吧?”

长天将面罩摘下来,脱下一身虫壳扔到工作台上,才往后一倒,坐到转椅上,他之前在悬浮车上试太多次,此时脑壳靠太阳穴到前额的地方一抽一抽的疼。

举起拳头对着脑门狠敲两下,感觉那种痛感逐渐被压下去,长天才睁眼直视洲哥,说:“二十二号那天我正放学……”

当时情况被长天一一脱出,包括一个多小时前与萧东梧的对话,长天说,洲哥就静静听着,只是脸色愈发不好。

他下意识从腰兜里摸出颗烟来用打火机点着,放到嘴边嗅着,皱眉问:“所以你是来还核心的?”

长天点头,从裤兜里将核心掏出来递过去,攥着核心的手在空中停留三秒,洲哥没接,长天便说:“半年封闭式训练出来后爸爸说不定就死了,而且我也有了自保能力,我也不可能永远在赌场里转悠,可以去外面后也更方便赚钱,最主要的,我想去外面看看。”

光池泄漏的那几秒他什么也没想,醒来后脑海里也只是残留着高温灼热的疼痛,他不曾有劫后余生的喜悦,只是拥有异能后觉得可以另外规划一个更广阔的人生。

通过终端里的“Defaultstarrysky”看到的星云绚丽到刺目,长天想,听说现在亚细亚三号实验室在研究类似太空战舰和外骨骼之类的武器,如果他能努力一把,是否能获得进入太空的资格?

他想,目睹真正的日光。触碰那种闻所未见的璀璨光辉!

洲哥依旧有些沉默,他和长天是通过三儿认识的,头一次见面,这小孩十二岁,矮瘦的模样,瘫着一张脸,像个小大人。

见到他只说:“我是长天。”

后来越认识才能勉强瞧出几分孩子气,像是默不作声的好奇心,或者跟别家小孩一样不爱上学,很偶尔遇见事会跟他寻庇护。

却今日,他看顾整整三年的小孩突然另找到一个庇护,还说要往亚细亚中部那一带跑,跑那么远呢。

“那萧城主我没见过,他确定可信?”洲哥掏出烟盒抽出根烟来,拿打火机点燃,放在鼻端轻嗅。

长天摇头,手将核心收回来,在手里攥着把玩,说:“萧东梧最开始给我戴了视障膜,企图骗我,后来交谈,他只跟我说他是被人算计后才到这里来,细节与要复仇的人都没说,但他允我尽力而为,我就懒得跟他周旋套话,只谈了条件。”

“但赌场那晚他放我一马,我看他姿态憨厚,虽行径不是省油的灯,但该是个言出必行的。”

长天太聪明,该顾虑的都有顾虑,洲哥无言,左手揉揉眉心,将烟放到嘴边深吸一口,辛辣的烟气麻痹神经,将他许久没歇好而抽痛的神经缓释许多。

洲哥猛然从沙发上起身,朝长天伸出左手,长天便自发将核心递到他手里,洲哥将核心攥紧在手心,走到门边将门拉开,临迈步出门,回头说:“你惯来有主意,但还得记得有事找我。”

长天也起身,说:“好。”

洲哥便迈出门去,迎面一阵湿热的风吹来,他将被火粹的漂亮的核心递到唇边亲触,随即迈下人行道抬腿跨上摩托,将头盔戴好,打起火往街头行去。

屋内长天在转椅上静坐一会,等再听不见那摩托的八缸声浪,他才起身穿好虫壳,走到门前,将灯摁灭,再妥帖将门关好,才转身离开。

战术靴踏在人行道上发出哒哒响声,背后一阵风掠过,长天当即回头看,身后连人影也没有,再看天上,天上也只有铺天盖地的斑斓卫星。

长天眉头一皱,回过头去打开终端,又突然想起来这个新终端上没有那个软件,便只能关掉终端往最近的一个黑市走,他得去买个屏蔽器,再弄两把激光刀。

再往前走三步就是一个拐角,长天脚下踩着泥水拐进去,走两步就又另找一个拐角又钻进去,他知道身后有人,并企图借着复杂的巷道将人甩开。

长天七拐八弯三个小巷才停住步伐,他没把人人甩开,相反正撞见那人,而眼前,正站着一个东张西望没头苍蝇一样的人。

这人一身警服,竟是之前长天在这一带见过的那个年轻巡逻警。他此时见到长天顿时一脸不知所措,像是一个开小差被老师抓住的好学生。

“你跟踪我。”长天直截了当说。

年轻巡逻警顿时姿态更为紧迫,他眉头紧促着,两颊微红,一双手挠挠头又摸摸衣扣,最后插进兜里,脚步后退两步踟蹰往前一步,最后才说:“你能不能不要去黑市?你还小,黑市不是个好地方。”

长天眉头一蹙,他不明白为什么一个与他互不相干的人会对他这么关心,特别是这个人看起来无甚所求。

“我不认识你。”长天说完直接转头就走,小巷子里没有灯光,有墙角横生的低矮萤草在微微发绿光,映在地砖上积的泥水里。

年轻巡逻警站在原地犹豫不决半天,最后拘谨的站在原地狠狠一闭眼,猛的睁眼后追上长天的步子,紧紧跟在长天身后。

身后跟上道毫不遮掩的脚步声,长天步子一顿,蹙着光裸的眉骨看向年轻巡逻警,说:“你到底要干什么?”

年轻巡逻警也停步,站在长天跟前,讪讪笑笑,随后严肃下神色,说:“我跟你差不多年纪的时候也被一个大人帮过,他把我拉回正途,我想我现在要是拉你一把,是不是以后你也会拉别人一把。”

这话倒是让长天一怔。

年轻巡逻警却继续微昂着脖子,眯着眼说起来:“这世道就这样了,即便是烂透了的人也会想碰一碰光。”

黢黑的夜幕上一道绿芒陡然变得猩红,下一秒明亮的蓝色骤然亮起,一瞬间又消弭,光斗亮轮明亮如旧,如果它不是个环,应该像教科书里写的一样,像皎皎的明月。

长天指节有些僵硬动弹两下,他抬头目光与巡逻警对视,说:“谢谢。”

但他随后疾步上前直接一拳砸上巡逻兵面门,趁巡逻警被锤的眼冒金星,步子一转朝着深巷跑去,巡逻警在他身后被砸的头晕脑晃,缓了半天也没缓过劲。

但等他缓过劲来,原本还在眼前的少年早已不见人影,他揉揉眉心,械臂狠狠砸在身旁的墙壁上,没人比他更清楚他的手是怎么没的。

长天一路奔跑,等找到那熟悉的明亮路口,才停下步伐,他低头看看被溅上污浊泥水的裤腿,目光四处打量,这里进进出出的依旧是那些人,或穿着带血皮甲,或满身金属的亡命之徒们。

长天随人流进入那条拥挤的街道两旁是通明的路灯,道两旁铺满小摊,长天一路寻找上回来时的那个小店面,能听见一道熟悉的嗓音在叫卖丧尸眼珠,那个早八百年前就在那的丧尸眼珠。

途中他看到那个熟悉的卖杂货的人,他看见那个卖虫壳的摊主,他的依旧空着一个臂膀,只用一只械臂在翻看终端,不时吆喝两句。

“呦!小孩你这新造型挺个性啊?”摊主远远叫道。

长天步伐一顿,走到摊主面前,摘下面罩,说:“让火燎了,我记得你这里有假发,要好看点的。”

摊主笑眯眯点头说是,他看出来长天身上穿的虫壳价值不菲,是弗朗七代军用版,一套少说一万普西,其他货币一概不收。

他扭身捞出身后一个箱子,在箱子翻出个袋子,又将械臂伸进袋子里摸索,之后摸出一块缀满生物毛的仿生头皮,用不透明凝胶袋装好递到长天面前,说:“内部渠道货,质量和用料都好,算你八千……”

“一万。”长天打断他的话,一只手拿走伸手左腕打开终端,示意摊主打开支付接口。

摊主一愣,抬头用那双老旧的械眼仔细打量长天,这小孩依旧摊着张脸,伸着手臂示意他打开天网账号支付接口,他将打开终端的一键支付,接收到一万普西。

长天接过摊主手里的凝胶袋,转身迈步准备走,却依稀听见人流里一道格格不入的:“你……谢谢。”

战术靴踏进肮脏的泥水里,长天扭头汇入人流里,高高的路灯散着光亮,照不透充满浓霾的夜,只逐渐模糊掉光斗亮轮的洁白。

手里提着凝胶袋子,长天不高的身影逐渐隐没在人影里走着,直到找到那个店面,他才挤出人流,走上台阶进入店面。

店老板依旧是那个带量子镜片的邋遢男人,他手里正拿着台电脑不断对比手中的电子元件,眉头蹙的很深,长天能明显看见他随着声音而颤动的耳尖。

长天见他不搭理自己就干脆在这狭窄小店里打量,货架上货物凌乱的随便摆着,抬眼可以轻易看见一些有标注11.63毫米的大口径子弹,还能看见店最里面放的无坐力炮筒和不知名炮筒的炮架。

而其中最显眼的是一架多管式机枪,那好像是很老的型号,六根枪管的重机枪看起来很气派,只是体型过大,口径也较小,不是用来杀异兽,而是用来杀人的。

曾经那个时代,人与人之间的战争,需要用上这样专门用来杀人的武器,长天实在不太能想象那样的繁华。

“咳咳!”

咳嗽声打断长天的思绪,他回头去看,邋遢男人已经将手里的电子元件放下,单手攥成拳放在嘴边清咳。

“需要什么吗?”邋遢男人问。

长天点头,扭过身来站到柜台前,说:“一个五千维奥的屏蔽器,三万维奥的短距激光枪和一把二百毫米刀刃的短激光刀。”

黑市里的枪,大多是没有商标的,只能自己找可信的非在编军火商人,拿到的枪对版与否,好用与否,都只能看军火商的心情和良心。

邋遢男人单手敲敲桌面,转过身去往店里面走,他步子摇摇晃晃,手不断在货架上指指点点,逐渐在其中摸出一把纯黑手枪,说:“小朋友,你爸爸呢?”

长天的眼睛随着他的指尖在货架上逡巡,看见上面各种不知名零件,一边说:“不知道。我偷了他的东西,现在不准备回家了。”

邋遢男人正要从货架中抽出激光刀刀柄的手一顿,随后若无其事将刀柄抽出,攥在手心里将连接器甩出,光刃成型,刀没问题。

“为什么要偷啊?偷东西可不是个好孩子。”邋遢男人慢吞吞走回柜台,从柜台后的货架上扒拉出来一个屏蔽器,跟手枪和刀柄一起堆放在桌子上,用一个黑色凝胶袋子装好,递给长天,说:“一共两万八。”

长天接过凝胶袋,点开终端调出支付接口递到邋遢男人面前,说:“有人给我下毒,威胁我,我没办法。”

邋遢男人打开一键支付接收到钱,低头去看账户,两万八一分不少,见长天转身要走,最后问:“那你现在?”

长天看向门外流淌的人流,看见一道熟悉的穿黑旗袍的身影,眉头一皱,说:“算是因祸得福。”

邋遢男人见他望着门外蹙眉,以为门外有什么,便扒着柜台探头往外看,却只看见人挤人的街道,而长天已经迈过门槛踏上台阶,他赶忙说:“小朋友记得常来!”

长天没回头,只是说:“好。”

东西买到手,长天不愿再多在外面转悠,便顺着人流往西走,一直走出街道后,他找到一个无人小巷,将激光刀柄塞进另一个袖子,手枪则揣进裤兜,又把屏蔽器安在终端上,才走出巷子,准备找个自动贩售机,弄口水喝。

头顶一架洒水机飞过,散开大片水雾,而洒水机后面则跟着一架无人机,长天抬头去看,被变异后极度清晰的目光与无人机的红外摄像头对上,这已经不是长天第一次看见这架无人机了。

但长天没在意,那无人机从小就在跟着他,大概率是长泛水用来监视他的,长泛水人脉很广,这无人机能进很多地方。

只是还没等长天找到自动贩售机,他便被一根臂肘勒住脖子,腰侧被抵上一根三棱军刺,一股沁人的香水味道涌入鼻端,耳边传来一道不太熟悉的女声:“别动,帮我抓个人。”

长天略一回忆,记起这声音是几个小时前刚见过的姜晤姬,她应该是负责块地方的特务,就像上一回长天来时看到的一样。

“抓谁?”长天问。

脖颈间的臂肘逐渐松开,姜晤姬后退两步,逐渐收回抵在长天腰侧的军刺,说:“一个长得跟你很像的人。”

长天脑子一转,目光开始逡巡四周,耳朵也机敏的轻颤,他问:“是个改造人吗?他应该用了仿生皮来模仿我的脸。”

“她没有核心。”姜晤姬走到长天面前,低头去看长天的眼睛,“她的声音听起来像个女人,但是少了一条手臂,她假扮你骗走了我十万普西。”

听完姜晤姬的叙述,长天已经大概猜到那人是谁,女人,少一条手臂,很需要钱,这让长天很自然的联想到那个金色头发的欧洲女人。

“你知道巴莱特吗?”长天问,他打开终端,忘记现在这个终端上没有巴莱特的联系方式,他记得巴莱特就住在中心大厦的员工宿舍,可能巴莱特救走了那个欧洲女人,并把她带到中心大厦里救治。

而按照那个欧洲女人的性子,她不可能安稳待在巴莱特那里,还可能偷走巴莱特的东西,例如一盒可以简易制造仿生皮的凝胶。

“谁?”姜晤姬不明所以,她现在手里把玩着军刺,但显然不太熟练,显然是把高振粒子刀给长天后,随手拿的一把武器。

长天将那把刀从袖子里抽出来,刀柄向着姜晤姬递过去,说:“巴莱特,据说他在中央大厦工作,并向萧城主申请来到贫民区施教,而且他还要走了三江口斗场原本占的那块地。”

姜晤姬接住粒子刀在手里耍出个刀花,锐利的凤眼一挑,说:“知道,你是他的学生?”

“对。他手下有个西方血脉的女学生,那个女学生曾遭到性侵和家暴,并且患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她的父亲被巴莱特动用关系扔到排兵区,她曾偷过我哥的核心试图拿到黑市卖,我砍了她一只手,她大概率是被巴莱特救走了。”

长天话语微顿,突然记起他给三儿的追踪器还在三儿的核心暗舱里,不过一想又觉得不碍事,就继续说:“我曾见过巴莱特往教室里带进一罐凝胶给我们做演示,可能她出逃时看见你送我出大厦,回去偷了巴莱特的凝胶,伪装成我,向你借钱。”

“毕竟我已经从萧城主那里得到需要的金额,没必要向你借钱。”

长天说完,看见姜晤姬目光凝滞在一处,长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正是他手里的仿生皮,长天便将仿生皮从中拿出,展开在姜晤姬面前:“刚从黑市里买的假发,不是面部仿生皮。”

姜晤姬看见长天摊着张脸解释他手里的假发,噗嗤笑出来,一手在面前掩着,露出弯弯的眼角,她说:“加个账号吧,等我找到她再联系你。”

长天不在意地将仿生皮塞进凝胶袋,打开终端容姜晤姬的终端镜头扫描,等姜晤姬扫描完后三秒,终端里弹出出一条申请,长天点击同意,说:“还有什么事么?”

他现在嗓子很干,急需饮水,只是象征性向姜晤姬问一句。

姜晤姬不在意的摆摆手,粒子刀在她手里转出刀花,她说:“你把刀还我了,你怎么办?”

长天腕子一甩,将袖子里的激光刀柄甩出,手抓着刀柄甩出光刃,展示到姜晤姬面前,说:“我新买了刀。”

姜晤姬打量那激光刀,那刀竟意外的成色不错,她一摆手,转身时说:“好吧,那下次再见。”

姜晤姬转身离开,长天看她身影隐进黑暗,便扭头快步离开,从小巷中钻出,找到一条街道上的贩售机,用终端刷掉三百普西,买到十条营养膏和两瓶纯净水,没有犹豫的摘掉面具,拧开一瓶水往嘴里灌。

清凉的饮用水润泽干痛的喉咙,五百毫升很快见底,长天将瓶子扔进一旁自动回收机里,拿起一条营养膏递到嘴边用牙咬开,叼在嘴里慢慢吸食,另外九条就都揣进衣兜和裤兜里。

远处高大的全息投影逐渐消失,应该是到夜间十一点自动关机,长天目光四处打量一圈,按照记忆寻着一个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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