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叁拾捌章 红色光耀

长天一路奔出黑市去，随手拦住一辆悬浮车，上车付钱就直接往中心大厦奔去。

今日晴空万里，空气中的颗粒物很薄淡，洒水车沿路喷洒水雾模糊车窗，长天脑子疼的干脆一拳砸在天灵盖上，大脑一震的一瞬间竟略有缓解。

终端不知道什么时候响起来，长天也不管谁打来的随手接通，说：“喂？”

电话对面传来一道陌生的女声：“是长天吗？”

长天烦躁的翕动双眼，他没听过这道声音，按亮终端显示屏发现是个陌生账号，但对方既然报出他的名字，估计不管好坏都有事找他，长天便问：“你谁？”

长天心里烦躁，说话口吻也不怎么好，那人显然懵了几秒，反应后才说：“我是陈溪桥先生的手下01特战小队队长洛云诸，陈溪桥先生通知我你被暂时编入我们小队，所以我需要向你通知一些事宜，具体的我事情我会发到你的邮箱，通话之后你可以先加一下我的账号吗？我等了一个上午你也没理我。”

“……”长天右手不断摁着太阳穴周边试图缓解疼痛，他缓和下语气，“抱歉，我会加你的账号的，还有什么事吗？”

“你是没休息好吗？如果是这样我可以稍后再联系你。”洛云诸语气担忧。

“没事，你一次性说完吧。”车窗上的水雾逐渐风干，露出整个陇首的外貌，其中以中心大厦为首的百层高楼向外辐射开，多处地方升起巨大的全息广告。

“那好，这之后你可以随意通过内部渠道接取任务的任务，但接取任务前请尽量通知我。另外陈先生说你在参与梅开元事件得调查，你有什么需要也可以跟我或陈先生讲。以及我们小队是有月结工资的，工资按军衔给，但陈先生说你是非正式在编人员，只能从任务渠道获取工资……”

洛云诸稀稀落落讲出一大堆注意事项，长天一一记住，随后问：“你们的人在玉钩城有查到什么吗？”

“暂时没有，唯一异常的地方就是玉钩城上空数目过多的无人机。”洛云诸道。

“主要注意找人，那人有可能会带手提箱，手提箱里大概率是电子设备，梅开元是科研人员，也可能会带量子镜，另外陈先生应该发给你过三张图片，也可以按照图片里仿生皮的面目去找。”

长天说完，车厢内一如既往传来熟悉的高昂AI女声：“先生，中心大厦到了，下车时请注意。”

车门降下，长天从车里钻出来踏上候车台，又道：“你跟我讲了近三十分钟，还有什么事要嘱托吗？”

“啊？啊！没了。文件我会发你的，记得加我账号。”

洛云诸显得话痨，一切能在文件中传达的事通通被她一条一条复述出来，整整一路都在向长天絮絮叨叨。

长天从露天楼梯上走下，他沾血的靴子踩进人行道的泥水里往中心大厦走去，一边点开添加申请添加洛云诸的账号。

洛云诸似乎也一直在等着，他添加账号后当即发来一个文件，又发过来几句无关紧要的话，长天不明白一个话痨为什么能当特战队队长，难道不会因为话多而下达错误命令吗？

长天绕过广场上的喷泉，喷泉里的水被高高扬起在日光下折射出晶莹，长天踏上中心大厦大门前的台阶，随口跟门卫打个招呼，直直奔进员工宿舍。

半个月没回宿舍，宿舍里以旧干净，姜晤姬告诉他这是每天都会有家务机器人来打扫的原因。

长天走进宿舍关上门，从书桌上拿起一个合金盒子打开，从里面拿出三支玻璃管，拔下一种一个玻璃罐上带的注射器与玻璃管接口恰合，长天找准脖颈动脉扎下去，推动活塞杆将普西金推入血管后，将注射器整个拔出来。

普西金随动脉直入大脑，长天顿时感觉神清气爽，像是瘾君子碰到赖以生存的毒药，或者，普西金对于人类而言就是毒药。

长天稍缓一会，将剩下两管接连注射进体内，头疼终于缓解，他用脚踹着书桌将椅子蹬的后撤半米，他后背贴着椅靠脑袋往后仰，突然听见敲门声。

“进。”长天靠在椅背上没动弹，他肩胛上的伤口已经基本止血，门被人推开，姜晤姬从外面走进来。

姜晤姬一进门就闻见股浅淡铁锈味，地上散乱扔着三个注射器，长天烂泥一样瘫在椅靠上，她眉头一皱，问：“你注射了这么多？”

“嗯。”长天懒散吭气。

“你受伤了？怎么回事？”姜晤姬关上门将地上的注射器拾起来扔进自动回收机里，她目光落在长天被血浸透的冲锋衣上。

“萧牧云给我的伤口撞裂了而已，他现在跟我哥在三江口那边，不用担心他。”

长天嗓音沙哑，有风从阳台吹进来，长天昏昏欲睡，但终端上又是不知道谁打来的电话，最近烦他的事很多。

“你电话来了，你现在脸色白的像鬼你知道吗？”姜晤姬见长天不在意的样子心里腾起丝丝恼火。

“没事，我一会去医院。”长天抬起左臂去看是谁来的电话，终端上显示又是陌生号码，长天眉头皱起接通：“喂？您是？”

“你好，长天，我是汤麟阁。”电话对面传来熟悉的声音，绕是长天昨天精神紧绷也牢牢记住这个人。

“您好，汤先生，是还有什么后续吗？”

姜晤姬见长天正在跟人通话却也不避着自己，干脆自己避去阳台，阳台外面能直接看见远处的三江口，悬浮平台高悬半空，这种景象在首都可不少。

“是的，相关后续对你身份的处理，我们将你虚化成军部中一员专攻信息战的特种兵，并对外虚假编撰出一系列假事实混淆视听，你觉得如何？”汤麟阁说。

“这没问题。”长天抬起头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厨房去倒水，他从橱柜里摸出水杯接满一杯水。

“另外，我希望你能加入我们信息部，你可以像在陈先生那边一样在信息部挂个名，如李斯特先生所言，我们需要信息方面的天才。”汤麟阁对面不知道在干什么，电话里一片嘲杂。

长天仰头一口气灌下一杯水，感觉火燎的嗓子终于缓解下来就把被子往料理台上一放，迟疑：“汤先生这是在……撬墙角吗？”

汤麟阁苦笑两声，道：“是啊，你听到了吧？跟大洋洲事件的胜利让我的员工们很兴奋，我们很久没有取得这样压倒性的胜利。这事本来该他们跟你联络，但信息部只有我跟你说过几句话，这事儿就落我头上了。”

汤麟阁画锋一转，循循善诱：“况且，据我所知你很需要钱吧？我们信息部的内部任务的酬劳不比军部那边差，你加入进来，就能从两边捞钱了，这不是一箭双雕吗？”

这话正中红心，长天确实缺钱，他能感觉到他现在连一阶蜕变都还没走出去，而想要蜕变，需要的普西金和光能数量长天暂不可预估，所以长天准备搞个航空光池来，而航空光池每块的最低价格在两亿左右。

“我不认为我有能力身兼两职，毕竟我本身年纪并不大，陈先生说操心太多长不高，我还年轻，我不想长大后又矮又秃。”长天近乎开玩笑一样说出这段话。

远在阳台的姜晤姬轻轻勾起嘴角忍笑，她寻思长天终于记起自己还是个十四岁的小孩了吗？

“没关系，你只是挂一个职位在信息部，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们不会勉强。”汤麟阁对长天的戏谑毫不在意，陈溪桥能把这小孩拿下，他就不信自己搞不到手。

“恐怕真的入职就不会像汤先生说的这样了。”长天靠在书桌旁拿起那颗路易七代核心在手里，他眼睫逐渐低敛下来。

“可能力越大责任越大，你真的希望如你一样年纪的少年们活在外界对亚洲的骂声中吗？你们长在红色光耀下，你们理应身披光辉。”

汤麟阁发动同理心攻击，最后道：“况且你希望自己辜负李斯特先生的期待吗？你的老师也以你为荣，你大可以让整个亚洲以你为荣，就像李斯特那样！”

长天深深凝视这颗核心，将汤麟阁带进套里，他说：“汤先生说的对。”

汤麟阁心里暗自给自己打气，一定要沉住气，他说：“所以剩下的交给我来安排？”

长天把路易七代扔回书桌上眼睑翕动，他说：“我相信汤先生的安排不会让我失望。”

“当然。”汤麟阁说。

诚然，骗到一个天才少年令他十分有成就感，但他也不至于禽兽到把长天爱排到最前线去坑人。

长天挂断电话扭头看看阳台上的姜晤姬，姜晤姬今日穿的标志性的黑色旗袍，头发披散在肩头，她肩头不断耸动，一看就是在憋笑。

“你笑吧。”长天重新坐回椅子上，整个人摊成一坨。

姜晤姬走回房间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笑容，她笑的略张狂，一边说：“我还年轻，我不想长大后又秃又矮……你大可以让整个亚洲以你为荣，就像李斯特先生那样……哈哈哈哈！！”

长天无奈的看着姜晤姬狂笑，他问：“难道我们不是生长在红色光耀之下吗？汤先生说的也没错，况且我总要跟他套套话为自己以后做保证。”

姜晤姬陡然止住笑，说：“起来，我送你去医院，看看你这熊样，鬼都比你有气色。”

“不用。”长天提起力气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感觉眼前略有眩晕，但还能接收。

长天迈步推开门往外走，姜晤姬随后踩着高跟走出，她面色狐疑地看着长天关上门向电梯走去，忽而记起自己原本是要来告诉长天郁金香已经开花。

电梯到站发出提示音，电梯门打开长天从中走出，一路走进大厦大厅，大厅里这会不少人，有几个跟长天相识的也都纷纷打起招呼，长天一一应声，走出大厅绕过广场喷泉走上人行道。

人行道上倒是没几个人，只有在柏油路上课上空飞掠而过的悬浮车，咆哮的引擎声一略而过，长天绕过一个毫无用处得撒扫机器人踏上生满锈迹的露天楼梯拦下一辆悬浮车。

悬浮车降下车门，长天踩上车门钻进后车厢坐好，车里一路通到富人区的私立医院，长天钻出车厢一阶一阶走下露天楼梯，私立医院周边没几个人，出入的基本都是改造人，来这边换零件。

长天也来过这里一次，是他跟着罗九三过来换械眼，后来罗九三那只坏掉的眼睛被他拿去研究，一直当模型摆在书桌上。

长天走进医院大门，迎面而来是一位接待员，接待员身着黑色中山装看起来过于庄重，他走向长天在长天身边站定问：“小先生，请问您有预约吗？”

长天打量一圈四周，正厅里只有几位接待员和护士，而接待他的这一位正是其中一员，长天说：“没有，我只是一些皮外伤，需要用光谱仪。”

“好的，小先生请跟我来。”

接待员向长天伸手示意，接待员在前面带路，长天就在后面跟着，一直跟到一个写的005门牌号的房间才停下。

接待员将房门打开将长天领进去，点开旁边的呼叫铃，说：“小玲，你来五号房。”

“好，我马上。”呼叫铃对面的女声回答。

接待员关闭呼叫铃重新看向长天，打量一下长天被血浸透大片的冲锋衣，说：“小先生，您可以先脱下衣服躺进光谱仪里，等一会护士过来会为您调试数据。”

长天闻言摘下棒球帽挂到一旁衣帽架上，外套上的血因为时间太久已经凝固，与T恤粘在一起，被长天直接撕扯下来。

T恤也一样，跟纱布黏住，长天也没管的直接拽下来，之后又去解开缠裹半个肩膀的绷带，接待生看着这么大个小孩拿着把激光刀就要把所有绷带一起割断，出声阻止：“小先生，我来帮你吧？”

长天抬头看他，拿激光刀对着胸口的绷带一划，接待员惊叫一声，立刻上前要来抢他的刀，但长天后退一步，让接待员看见他完好的胸膛，他说：“我没事。”

接待员惊愕地看着少年长着一层肌肉的高瘦身体，他说：“为什么？”

“我是异能者。”长天收回激光刀放进衣帽架上冲锋衣的衣兜里，接待员闻言了然，异能者拥有某些特异功能是应该的。

“有双氧水吗？”长天问。

“有的，您是要？”接待员忙去到药架边找出一瓶双氧水，随即反应过来问。

“血把绷带和伤口粘在一起了，软化一下再揭掉，再给我拿瓶盐水来。”

长天接过接待员手里的双氧水拧开瓶盖就往肩头靠近锁骨那块的伤口倒，双氧水接触到血渍产生大量泡沫，长天感觉绷带上的血被软化的差不多才整个把绷带揭掉。

瓶子里双眼水还剩一半，长天把覆盖在伤口上的药棉揭掉，双氧水一股劲往上倒，被洗下来的血水流过他的皮肤，长天将双氧水空瓶扔进自动回收机。

“盐水给我。”长天说。

看的一愣一愣的接待员忙把手里的盐水递给长天，见长天徒手开盖把盐水倒在被双氧水洗过的伤口上，逐渐将伤口原有的大块血痂露出来。

那血痂足有十公分长，三公分宽，厚厚一层虬结在一起扒着脆弱的皮肉，竖着搭在长天肩膀上，几乎要将他的胳膊卸下来一样。

盐水倒的还剩最后一口，长天干脆仰头喝掉，药瓶再次被他扔进自动回收机，这会那个叫小玲的护士也终于赶到。

穿着白色护士服的小玲一脸歉意拉开房间门，看见长天已经处理好的伤口，连忙一边道歉一边打开光谱仪舱盖，她说：“小先生，请您先躺进去，闭上眼睛，尽量放松身心。”

长天便脱鞋坐上去，随后整个人躺进去，小护士见状拉上舱门，点开扫描仪扫描一番，看着面板上的数据给长天调试一下光能强度，随即点开开关。

治疗光线在光谱仪中照射在长天的伤口结痂处，甚至包括他手背上不深不浅的划伤。

光谱仪算是急救设备，并不需要预约挂号等程序，给钱就能用。

长天的伤口碎有愈合但被大猫爪子划的格外深，整个治疗过层长达五个小时，长而厚的血痂终于从长天肩胛完全脱落，裸出鲜嫩皮肉。

光谱仪检测到伤患伤口愈合自动关闭，小护士见状拉开光谱仪舱门，轻轻抬手想要去触碰长天的肩胛。

刚被开舱门声音吵醒的长天下意识抬手紧紧攥住向他靠近得手，他力气很大，有什么东西被他攥的尖叫，长天被吵得心烦，挣扎着开阖眼睛一看，他攥着的的俨然是小护士的胳膊。

长天神色一怔随即快速松手，小护士手腕仅片刻便几乎要被他扼断，他从光谱仪里坐起身，看看小护士已经红肿的手腕，说：“抱歉，你的治疗费用我会承担。”

小护士咬着下唇刚要掉眼泪，被长天的话说的一愣，随即摇摇头说：“不用了，我涂点喷剂就好了。”

长天摸摸肩头的嫩白色新肉，活动两下臂膀，感觉还是能自由行动的好，他打开终端调出身份账号递过去，说：“加一下。”

小护士一愣，随即拿出一个挺老旧的手持终端来扫上长天的身份账号：“哦，好。”

“好了，您同意一下吧。”

小护士清浅的笑笑，长天打量这小护士，小护士是褐色短发，圆润的杏眼和樱色薄唇，皮肤是惯常不见光的白，看起来很邻家。

长天点击同意，随手将光谱仪里的血痂拾起来，小护士见状凑上来说：“小先生，我来吧？”

“有辐射。”长天说。他随手把血痂扔进自动回收机，随即问：“治疗费用是？”

小护士指指一旁墙壁上的计费器，说：“一共一万两千两百二十一点五二普西。”

长天点开支付接口输入金额点击支付，计费器响起付款提示，支付成功后长天拿起一边的T恤和外套穿上，现在正值夜间八点左右，按说小护士早该下班，却还在这等着，不知为什么总弯着杏眼，看起来心情很好。

“小先生知道出口在哪吗？”小护士问，她将房间门打开站在门前等着长天。

“知道。”长天拿起棒球帽戴在脑袋上，他迈步走出房间，回跟小护士拜拜手，按记忆原路返回走出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