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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温顺

祁越恍惚觉得自己睡了很久,  一直没完没了地被训。

“为什么没能按时完成任务。”

“为什么不服从指令。”

“为什么会失败?是否你不够坚定,你害怕了?”

“你在怕什么?怕死?怕疼?怕受伤?克服它们。”

“部队不允许存在恐惧,祁越,  你不过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士兵,  你的生命不值一提,你的人生也没有任何不可失去的东西。”

“记住。只有完成任务才是你的一切,消灭敌人才是你与生俱来的使命。”

——那是训练选拔营地负责战后心理辅导的人。

表情严肃,目光冷锐,  每一次坐在旋转的办公椅上,用下巴俯视着他,  一一指责他的错误。

她总喜欢问为什么,  喜欢说‘不够’。

祁越,  你不够认真。

你注意力不够集中。

组装枪械不够利落。

发起的攻击不够快,不够狠,不够准。

知道吗?你就像一只自以为是的小狗,一次次卖弄着小孩子的把戏,  以反抗命令为乐。

再这样下去,  你将被淘汰。

因为你不是我们期望的老鹰。

“祁越,  我对你很失望。”

“你已经控制不了自己,也没有资格做我的儿子。我会送你去你该去的地方。”

——袁成铭,  ‘爸爸’。

在祁越为数不多与他有关的记忆里,除掉被部队除名后,  午后书房的那短短两分钟。

袁成铭侧面对他,  双手背到身后,  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一个正眼。

此外他们之间几乎再找不出其他对话。

“你输,  是因为你不会打架吗?不,  不,  祁越,老师告诉你一个道理,如果你输了,那一定是因为你不想赢。”

“世界上有两种人,一种活该被别人踩在脚下的,一种注定要把别人踩在脚下的。”

“任何地方都有秩序,人和人之间存在不同的等级,连我们这个训诫所也不例外。所以呀,假如你不想被欺负,不想被抢走食物和衣服,你就应该表现出来。用你的拳头,用你的计谋,把所有敢挑衅你的人撕碎,将他们打倒。如同他们对待你的方式一样,你也应该粗暴地、野蛮地回敬他们。千万不要觉得残忍,不要被可耻的同情心打动,因为我们本来就是动物。”

“人类是虚伪,做作,自欺欺人的。”

“动物是纯粹,自然,随心所欲的。”

——‘纪老师’。

那是祁越进入光海训诫所的第一天,九成力气用于抵抗袁成铭雇佣的保镖身上,最终还是被折着胳膊,押送进污浊潮湿的地下室。

就像一只鸟。

翅膀夹断了,随手扔到笼里自生自灭。

他闯进一个新的世界,那里已经有成形的规则与团伙,轮流招待他,让他经历了有生以来最狼狈、最疼痛的一天。

那天夜里,他近乎赤i裸地躺在水泥地板上,纪存知端着一小块香甜的蜂蜜蛋糕款款而来。

“一座树林里会有大象,有老虎,有狮子,还有兔子羊羔和老鼠,老师希望你能变成生物链顶端的那一种。”

他垂眼望着他,目光怜悯而蔑视:“可惜我们所里已经有太多雄狮,必须摧毁他们,才能多出来位置给你。”

“明白吗?祁越。”

“去做狮子。”

“——你这只该死的吸血虫!”

新的训斥声蹦出来,恍如一把切蛋糕的刀,沿着他的头颅中线切下来。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那个女人是骗子!骗子!骗子!她根本不在乎你的死活,随便扔两块破饼干哄你,就是为了利用你而已!你个不中用的废物!破猪脑子!你是乞丐吗?一点骨气都没有,随便捡到什么垃圾都当做宝!”

“我怎么会生下你这种穷酸丢脸的东西!早知道这样,一出生就掐死你好了!”

“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些东西藏着能量!里面全都是能量!!让那个恶心的女人通通交出来!你要变强,听到了吗祁越!你要变强,杀了袁成铭,还有那个死婊i子和她肮脏下流的儿子!杀了他们!我的儿子必须比他们的儿子强!!”

一串串歇斯底里的叫骂,流动交错的脸庞。

说来说去无非说祁越,这人天生就是坏的,差的,没人要的,招人厌的。

到底说够没有?!

不嫌烦吗?

反正祁越烦了,烦得很。

积压的情绪宛若沉沉乌云,酝酿着一场雷暴雨。

轰隆雷声落下。

刺眼的闪电撕裂幻觉。

他从暴怒仇恨的泥潭里挣扎醒来,从头到脚散发着屠戮的**,本能地,迅速地,将手指伸向离他最近的生物。

一只裹着被子呼呼大睡的笨蛋企鹅。

饼干,地图,发烧,斧头,吃饭,早点回来……破碎的词句连着影像一起掠过,脑子里那个声音又在叫嚣着杀杀杀,杀死这个表里不一阴险狡诈的贱货。

然而当祁越触摸到她的体温,白腻的皮肤,以及掌控住那脆弱到好像一下便能折断的脖颈时。一种奇怪的情感,使他用力克制住直接掐死她的冲动。指骨与脑袋神经下达的指令莫名地抗衡着,手背爆出一根根难看的青筋。

“给我……”他忍着疼,喘着气说:“把那些晶石给我!”

心想,如果她拒绝的话,就可以杀掉。

祁越不喜欢被拒绝,所以理所当然地除掉所有拒绝他的人。

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做的,就算企鹅也不能例外。

那是她自找的。

和他没有关系。

“没错。”辅导员说:“除掉阻碍你的人。”

袁成铭说:“这才勉强有资格做我的儿子。”

纪存知说:“老师非常欣慰,你终于弄明白游戏规则了。”

“祁越,我的孩子。”那个女人则用柔情到近乎诡异地语调,轻轻吟唱:“妈妈爱你。”

就像以往每一次那样。

祁越知道,只要他杀了这只企鹅,接踵而来的肯定与鼓励,短暂消停的头疼,准能让他稍微舒服半天,好好地睡上一个没有梦也没有乱七八糟声音的觉。

他瞪着林秋葵,脊背弯曲,指尖再度收紧,一副跃跃欲试的危险姿态。

不料对方张了张嘴,饱受挤压的小巧喉咙里吐出了一个字:“好。”

——她说好。

为什么说好?

没理由说好。

祁越一时有点郁闷。

搞不清楚是因为不能合理杀掉她,去换几个小时的安宁;还是因为,这世界上,好像很少很少有人会一次次答应他的要求,而没有生气恼火地辱骂他,喊他杂种让他滚蛋。

况且这家伙是企鹅来着。

企鹅……就是那种矮了吧唧,白了吧唧,走起路来摇摇晃晃,拼命扇翅膀都飞不起来的奇怪生物,战斗力差得没法看。

她被祁越压在身下。

祁越跌入她的眼神。

海藻般漆黑绵密的长发铺开,她有好清澈的一双眼睛,黑是黑,白是白,瞳仁圆滚滚的,线条柔软美好。

仿佛一面镜子,他在镜子里照到自己,黑头发,红眼睛,凶煞的气势,野蛮古怪的肢体语言,暗藏着一种原始的动物性。

像蜥蜴。

像长脚的蛇。

还有蜘蛛。

他记得,企鹅不喜欢蜘蛛,说很丑。

祁越忽然想也没想地抬手捂住林秋葵的眼睛。

一只还嫌不够,另外一只也压上来。

手肘支住地面,手掌大而结实,掌心微微湿着,粗粝地磨过肌肤,一下子挡掉她半张脸。

“不要看。”

视线被掠夺,黑暗中,林秋葵感到肩膀一沉,似是祁越无精打采地靠了过来,下巴抵着颈窝,柔软的唇角无意间贴近锁骨,宛若亲吻。

“烦死了。”他闷闷地说:“别看我。”

让人想起水缸里吐泡泡的金鱼。

危机解除了。

空气中某种血腥的东西消失不见,气氛顿时松缓下来。

林秋葵保持姿势没有动,任他捂着,任他靠着,卷曲的头发散落脸边。

“为什么不能看?”她问。

“没为什么。”

不能就是不能。

又问:“为什么没有?”

“没有就是没有。”

问这么多干嘛?

祁越有点烦,就伸出来一根尾巴指头,往她脸上凶凶地戳了一下,示意安静。

林秋葵只安静几分钟,“头疼?”

废话。祁越嗯一声,还是闷闷地:“疼。”

疼死了。

搞不懂为什么这么疼,明明用刀切开皮肤,被怪物触须扎个洞都没觉得怎样。

——经过各种培训折磨,神经对生理疼痛彻底失去感知力,对精神上的疼,心理上的疼却始终难以销毁。

这么复杂又抽象的概念,笨蛋小狗是不会懂的。

林秋葵掀了掀眼皮,睫毛尖尖划过指掌,他又抱怨很痒,自说自话地命令她不准再眨眼睛。

她没理,双手触摸他的脸,渐渐找到太阳穴的位置,按照以前在中医馆偷师到的经验,结合档案病例页的治疗详情,试着按揉一下。

不过人体穴道多不胜数,真正地道的按摩手法要视各种情况决定。

林秋葵兼职那家连锁中医馆的师傅资历深厚,从不轻易收徒,对徒弟资质学历各方面要求颇高。她一个负责招待客人,端茶送水,做电子表格定期电话回访的小前台,没那个天赋,没时间更没钱拜师学艺,顶多打扫卫生的时候看两眼,回家之后给自己随便按一按。

好在祁小狗也没见识过这招,以前压根不让人接近,遑论动他的脑袋。

俩人一个敢按,一个敢被按,前者问感觉如何,后者不吱声,代表马马虎虎还行吧。

这个姿势不方便,林秋葵推祁越起来,盘起腿,往大腿上放了个抱枕。

放在平时,祁越才不会躺到那个位置,没打架的时候不喜欢离别人那么近。

偏偏今天他刚醒。

他头疼。

他生着病。

一种看不见但让人很难受的病。

生病的人有理由温顺,允许听话,于是他乖乖地躺下了,有些不自觉地亲近人。

帐篷外不知何时下起雨,淅淅沥沥地,显得帐篷里过度寂静。

祁越突然想跟企鹅说几句话,便问:“你们怎么没被弄死?”

语气一惯的傲气,想当然地觉得,这堆生物链低端动物离了他压根活不下去。

“托你的福,我们及时跑路了。”

跑得飞快,一个据点一个据点换不停,估计怪物都被他们绕晕,心里憋屈得很。

“保安大爷没跟着我们出镇。”简单概括完祁越昏迷期间发生的事,林秋葵提到保安:“他还想向你道歉,说那天不是故意说你,让你别生他的气。”

“你有生气吗?”

祁越撇了撇嘴,不想理睬这个问题。

“饼干。”他没头没尾地说。

林秋葵给他一块,他又不吃,当玩具似的握着玩,以至于碎屑洒了一地。

一道雷电闪过天际,祁越突然警觉,质问她有没有趁他睡觉的时候,给唐九渊吃饼干。

“给了。”

祁越:压眉毛,沉眼睛,准备生气。

“他不要。”

算他识相。

欠揍的树袋熊。

祁越:改变主意,懒得生气,麻烦。

林秋葵换个地方,有一下没一下按着后颈穴,问出自己的怀疑:“你威胁他了,不让他拿饼干?你喜欢的零食,是不想给妮妮,还是谁都不给?”

这人每次牵扯到食物都要发脾气,尤其一恢复精神就索要饼干追问饼干,看着相当在意的样子,她才顺口问了一句。

祁越只说:“我的。”

“那以后不给别人了。”

林秋葵道。听起来像一个承诺,可她说得如此随意,如此自然。

祁越才不会弱智到缠着她问真的吗,说到做到吗。但他也忍不住抬起眼睛,稍稍仰起脖子,躺在她的怀里盯着她看。

仔仔细细地观察。

分分寸寸地扫描。

一如野兽逡巡自己的领土,他做得大摇大摆,明目张胆。

又似侦探侦查犯犯罪现场,意图搜索到犯人撒谎的罪证。

结果最后都没找到什么。

林秋葵也不回应他无聊的‘你看我,我看你,比谁看得更久’游戏。

雨下得越来越大,祁越拽着她的头发玩了玩,发现没意思,又松开。

按摩所带来的舒适感仿若涟漪,一圈一圈轻柔地漫开,弄得他好像掉到羽毛堆里,看着看着就睡着。

卷毛脑袋压着枕头,还不自觉地往人的肘边蹭。

这副模样,林秋葵很难在不惊动他的情况下脱身。

干脆替小狗盖上被子,自己掏一个豆袋懒人沙发,推推按按,整理成背垫的形状,靠着睡觉。

——第二天上午七点半,包嘉乐小朋友遵守妈妈制定的假期学习计划,自己拼着拼音,读完小学一年级下册的第六篇课文。

夏爷爷做好早饭,他一如既往地跑到另一顶帐篷边,叫秋葵姐姐起床。

“姐姐,吃饭啦。”

掀起帐篷门帘一看,咦!

赶紧捂住嘴巴,掉头跑到火堆旁边,拉着夏爷爷过来。

“爷爷你看,那个小狗哥哥好像醒了,可是又睡觉了。”

他指了指里面。

夏冬深往里看了一眼,看到两人皆以一种自然又不自然的姿势睡在靠垫上。

林秋葵侧躺着,身材比较娇小,占面积自然小,双手抱一个抱枕,背对祁越。

两个人贴得很近,祁越身体长,高出一截,便将脑袋低垂下来,抵着林秋葵的后颈。

一条胳膊肆无忌惮地横过去,扯住抱枕一角。

看着既像抢夺,又像婉转地兜住笨蛋企鹅,免得她睡着睡着滚到地上。

“爷爷,我们还要叫哥哥姐姐起来吃饭吗?”包嘉乐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眨眼睛。

“不用了,让他们睡吧。”夏冬深说,刚想拉起帘子,一只悠闲的黑猫散步经过。

“喵喵~”

你们在看什么?小黑也要看!

“汪。”

小黄低叫一声,合格的警犬应该时刻确认主人的安全。

如有意外,除非它假扮狗狗玩偶在哄另一个小朋友睡觉。

因此一猫一狗接连挤进脑袋,众人集体围观,唯独唐妮妮无动于衷。

不过他也困了。

雨在天亮之前停下,火堆重新烧起来,暖洋洋的。

身下铺着新的防水布罩,他往下一倒,抱着膝盖,闭上眼睛,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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