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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妮妮

清晨七点零三分,  人们在乌金市郊金瑞大道发现柳折意。

被找到时,柳折意左肩至左臂部位完全缺失,两腿近膝盖处被锐物捅穿,  肺部内还残留着一颗怪物腐化的牙齿。

她是全行动队唯一幸存的战士,  仰躺于热烈的朝阳下,记忆停留在那辆残损的武装车,身侧倒着两只变异鼠尸体。

视线朦胧,意识混沌。

整片大地好似贴心地陪着她沉寂了许久。

而后,她听到来自同胞的声响。

“找到了!在这!”

“小柳警官,  能听到我说话吗?”

“哎,  你们让开点,  担架呢?当心点啊!”

一张张陌生的脸孔闯入眼帘。

一道道惊喜的呼声驱散死亡。

……他们活着。

……庆存避难所的人还活着,  没有被兽潮一网打尽。

所以你看,  黎明真的会来。

黑暗后必有光明。

只是这光委实太刺眼了些。

柳折意不禁眨了眨眼,  一滴泪滑落眼角。

随后失去意识,陷入无比漫长的昏迷。

2022年4月2日,  银虎基地覆灭。其已有建筑、资源悉数被谷舟基地抢占,  原厂区沦为谷舟的附属地盘。

2022年4月5日,齐安官方基地负责人因病逝世。

在未经邵京审批同意的情况下,  新任负责人齐宵晓——即原负责人之子,私自把控基地内权势,成为基地的统领者。

2022年4月10日,齐宵晓派遣人员调查银虎事件始末,要求谷舟基地交还相关资源,  并剥夺孙晴负责人资格,  遭绝。

2022年4月12日,  齐宵晓有意以武力逼迫谷舟基地就范,  不料招致周边大量民间基地的反感及举报。

2022年4月15日,在邵京、国安、永安、宁安、平安等官方基地的多重威慑围剿下,齐宵晓及其党羽被迫下台。

同日,谷舟基地的独立性得到承认。

代价是此后再不能向官方基地领取每月基本补给,后续如有援助请求,待处理顺序将排在非独立民间基地之后。

2022年4月16日,邵京顺利收回齐安基地统治权,下派中央政员——祝阿静前往齐安,正式接管基地内一切事务。

至此,由兽潮延伸出的民间基地冲突,官方基地拒绝提供支援、拒收老人避难等一系列事件落下帷幕。

2022年4月29日,距队友牺牲整一个月后。

柳折意恢复清醒,要求见面林秋葵。

四季轮转,春去夏来。

夏日的阳光格外明艳,照得地板光彩烁烁。

下午两点,林秋葵进门时,柳折意正靠着床背。侧脸消瘦,颧骨突起,仿若一个没有生机的玩偶,静静望着窗外。

她住在三楼,楼层低,树桩高。

几根调皮枝丫抵着窗户,一副跃跃欲试想往里钻的模样。

她看得入神,直到林秋葵放下花,才慢慢侧过眼来。

柳折意:“我以为你不会做这种表面功夫。”

她的喉咙近似结了蜘蛛网,声音嘶哑,包含一点敌意。

林秋葵听得出来,低头看了眼桌上那束洋甘菊。

确实。

这花是病房外一个梳着公主头的小女孩给的。

听说柳折意醒来一个上午,不愿见人,也不愿开口。

基地内人人知晓她失去队友,道她是个伟大英雄。估计小女孩也是想安慰她,又不敢进来,才腼腆地笑着,将一把沾着泥土的花递到林秋葵手上,再通过她来到英雄的床前。

“为什么?”

林秋葵问,顺便拉张椅子坐下。

柳折意再度望向窗外:“……就感觉。”

感觉她不是那种客套周到的性格。

“花是一个小朋友送给你的。”

林秋葵道:“我问的是,你为什么想见我?”

“……”

柳折意抿唇不语。

十几分钟悄然而逝,前者挪了挪腿。

椅角划过地面,‘呲’一声声响刺耳。

柳折意大约终于梳理好思绪,或找到适合的切入口,低声道:“我的队友都死了。你以前说过我们这些人能力不足,所有的行为只不过在自我感动而已,但这一次——”

“这一次——”

为什么会是林秋葵?为什么要找林秋葵呢?

柳折意自己也说不明确。

或许外人一句句‘英雄’令她感到惶恐茫然;或许害怕别人敷衍她,看在伤亡的份上刻意迎合她。

又或许,仅仅因为曾经并肩作战百般信任的队友一一死去。在这个陌生的伤心地,她只认识额外林秋葵而已。

她想向苛责过他们的林秋葵嘴里要个答案。

就像学校里被严厉老师教育过的学生,充满委屈不甘,想尽办法,期望能让对方收回那伤人的言语一般。

被子隆着一块不自然的突起。

她在被褥下细细抚摸邱池舟的胸牌,眼里含着隐隐的泪光,偏头直视林秋葵:“不要管我们的结果,也别管我们牺牲了多少人。我只想问你,林秋葵,希望你能诚实地回答我。”

“这一次,我的队友们听说需要帮助,立刻主动情绪赶到这里来,为了替大家引开怪物又付出生命的代价。在你看来,他们的行为有意义吗?这次也是在自我感动吗?”

这是林秋葵近来第二次听到这个词汇。

——意义。

为何人们总是执着于意义?

她不是十分理解。

一个月前,卫以辰试图找一个意义,解释无故降临的星球厄运。而今柳折意居然也要找一个意义,帮助自己更好地接受队友们离去的事实,并以此规划自己往后的道路。

他们一个渴望被倾听。

一个迫切地向他人索要肯定。

林秋葵从不理解这种行为,好在她的处事原则是,不随意评判任何人的生活,——除非必要,除非对方真的需要。

在柳折意近乎倔强的逼视下,她拨了拨花束,平静出声:“首先,我从没说过你们在自我感动。”

“没记错的话,我的原话是:与其抱着正义感招惹你们对付不了的敌人,白白送命,倒不如把它放到更有用的地方。”

“然后按照我的个人观点,在秩序混乱的新背景下,黑白善恶的界限将无限趋于模糊。姑且不论对错,我认为所有性格、品质都可以存在,同理与它们相反的物质也该存在。”

“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可以有陈哲,同时必须有孙晴。”

“可以有贺闻泽那种无差别杀人取乐的人,但同时必须有故尔监狱那些深明大义、不惜赴死来阻止他们的狱警们。”

“你们也是一样。”

“假如你希望我能给你一个肯定的回答,告诉你,你们的行动正确且伟大,你们的存在具有相当非凡的意义,你们的坚持终将让这个国家或者一批人迎来必然的好结局。”

“不好意思,我做不到。”

“因为在我看来,我们的世界并没有某种确切的存在,在维护某种讲究得失平衡的规律。没有人能给我们一定实现的承诺,也没有人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例如——”

“也许贺闻泽会是活得最久的人。”

“也许活下来的我们会迎来比牺牲者更糟糕的明天。”

“也许克制的善良注定输给没有底线的邪恶。”

“也许,无数种不可预测的也许。”

“所以我只能说,你们很重要,你们必须存在。”

“不过存在本身可能没有对错,没有高低贵贱。”

“这是一个惯性凭经验获得结论的世界,我们也是认知随经验不断变动的群体。看到多数作恶者生活更滋润,我们说祸害遗千年;发现不少行善者得到善意的回报,我们说好人有好报。当整个社会善良无私的风气压过自私自利,我们批判后者;当自私的生存率远远超越善良,当前者成为多数,我们不知不觉又开始认为后者有些格格不入,愚昧还虚伪。”

“假如你非要一个意义,柳折意。”

“我只能说,你们的行为撑起了两者间的对抗。正是你们让善恶的杠杆得以存在,继续摇摆,而不是彻底偏向另一方。”

“这是你想要的答案吗?”

“希望它能让你满意,因为我没法给出更好的说法。”

好久没说这么多话。

说得喉咙都累了,林秋葵起身给自己倒水。

热水滚滚而下,白雾扑打杯壁。

柳折意闭合双目,紧捏胸牌,眼球持续震动。

咽喉在皮肤下无声地哽咽。

片刻后,她慢慢松开胸牌,话里不再含刺。

“谢谢,那就是我想要的答案。”

“我想好了,伤好后回到永安基地,重新组建队伍。”

既然邱池舟已经把副队的职位交给她。

哪怕队友们全部战死,哪怕孤身存世,她最终决定重新组建队伍,带着死者的荣光,与他们始终不变的信念往下走。

林秋葵:“祝你好运。”

柳折意断了左臂,伤残得太厉害,连夏冬深都无力回天。可想而知,她所做的决定,只会让她以后的日子愈发艰难。

但她已经选好了自己的路。

人生在世,人人都得走好自己的路。

林秋葵放下两张庇佑卡,临走前,背负着她道:“可能只是巧合,不过我记得洋甘菊的花语,是‘苦难中的力量’。”

“你走之前可以去基地后院看看。虽然没能找到遗体,不过大家在那边这次兽潮牺牲的烈士们打造起了纪念碑。”

“那里开满了洋甘菊。”

那里充满力量。

林秋葵说完,推门而出。

身后俨然爆发出一阵压抑的哭声。

那是柳折意最后一次以泪祭奠她亲爱的队友们,最后一次表露脆弱痛苦的一面,从今往后她再也没有消沉迷失过。

下了楼,楼道转角处,林秋葵又遇到纪尧青。

他动也不动,像块雕塑立在折角阴影处,闻声回头。

今天上午,永安基地负责人姜苗得知行动队及武装小组的噩耗后,传来新指令:因纪尧青未能完美完成此次任务,并具有多次严重违规行为,故自今日起,除去纪尧青武装部队成员身份,其相关信息将于各个官方基地予以公示。

与此同时,他接收到武装生涯中最后一个任务:务必护送林秋葵等人安全抵达邵京,会见国防部部长杜衡。

此次项重要级别为:s

意味着他须不计代价、不惜生死地完成任务。

可即便竭尽全力完成了,他也无法获得任何勋章和褒奖,注定要成为外人眼中武装部队绝无仅有的污点。

往后人们提起纪尧青,除了‘背誓者’,指不定还会添上一个‘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踢出队伍的精英成员’的名头作笑柄。

而在知情人的眼中,真相再明显不过。

姜苗为了维护明面上的公正,不惜开除纪尧青,让他作为一个伪自由人插i入林秋葵的队伍,替他们的北上保驾护航。

以当事人的立场,不可能想不到这一层。

然而他就像个彻头彻尾的机械产物,无情无欲,无怒无怨,面无表情地转达任务详情,语调没有一丝波动。

“这是任务,希望你配合。”

纪尧青说这话时,好似连眼珠都泛着冰冷的金属质感。

林秋葵走到窗边。

窗外一片湛蓝天空,底下一群年轻男生们在打篮球。

兽潮中受损的异能者们少则三天,多则十天。

祁越恰好卡在中间,不多不少,昏睡七天。

他以前单踢过足球——把战利品塞麻袋的那种。对篮球这种体育活动一无所知,不看不听不了解,一点兴趣都没有。

奈何兽潮后市内怪物数量锐减,路痴没法跑得太远,基地里的人又被祁越  ‘训练’  怕了。实在不想捏着小命陪他比划,大家这才齐心协力,从围棋象棋斗兽棋再到飞行棋,最后将注意力转移到篮球,指望这个活动能消耗一下他的精力。

免得他日常抓谁揍谁。

就你擦肩而过顺嘴打个招呼,他回头看你一下,觉得某个地方看着不顺眼,都能拽住领子揍一顿再说的噩梦程度。

这些废物吵死了。

祁越被缠得烦不胜烦,好几次扭头就跑。

谁知他大概骨子里有一点动物的习性,天生擅长捕捉那种能快速移动的物件,眼珠经常无意识跟着球转。

加之手下败将们的反复鼓励挑衅,笨蛋企鹅也怀疑他……

——对了,主要是林秋葵对外声称祁越从没接触过篮球,对内又神闲气定地说怕他打篮球输给别人,面子上过不去。

好一个激将法。

祁越冷啧了一声,立马下场打球。

他这人最不喜欢被管束,上场前不听规则,上场后更不讲规则,光顾着自己胡乱抢球、砸筐,要多暴力有多暴力。

男生们不敢拦他。

拜托,谁敢说祁越打法有问题啊?想死吗?

他们思来想去,只能忍辱负重临时改规则,从团队竞争游戏硬生生变成一伙人拦着祁越进球。结果还拦不住?一个个摔得东倒西歪,仔细想想好像也没比训练好多少哎?

咣当!又一个篮球强塞进筐。

“好球!”

“牛逼!”

身边一堆假惺惺地喝彩。

——弱智。

祁越懒得理他们,反手接住咚咚弹跳的球,到处没找到林秋葵的身影。

感觉后面有人看他,一回头,逮住二楼窗边的企鹅。

“林秋葵。”

他不要球了,随便往地上一扔,就跑到窗户下。

“玩得怎么样?”

她问。

祁越没看到纪尧青的存在,表情无比嫌弃:“都是废物。”

不好玩,没意思,巨无聊。

他刚想说还不如两个人回房间睡觉,林秋葵却丢一块干净的新毛巾下来:“可我还没有看到你进球。”

祁越:?

他都把那群废柴打趴了,她怎么能还没看到。

“你自己没看我。”

故意找个事情让他做,让那群吵死人的家伙困住他,然后她就偷偷跑到别的地方做别的事,以为他不知道么?

祁小狗臭脸抱怨着,用毛巾搓了搓脸。

几缕阳光从微湿的发隙间落下,停在扬起的眉角。

没有刀,没有血,也没有汹涌的煞气环绕。

几个月前那只肮脏又暴戾的野兽逐渐从黑夜走到阳光下,被她养得很好,眼下几乎就像个普通的校园男生。

——除了不耐烦时惯性眯起的眼眸。

眸光锋利聚焦,顿时暴露出凶蛮的野性。

林秋葵眼尾稍弯,并未在坏脾气的小狗面前惊慌失措。

“我只看到一次,没有看得特别仔细。”

她不紧不慢地说:“所以还想再看一次,行吗?”

祁越:。

她笑了。

真狡猾。

打就打吧,也不是不可以。

祁越往下挂着嘴角:“你看好了,最后一次。”

他才不要浪费时间继续陪傻瓜们玩球。

“好。”

林秋葵应声,看着祁越走远,忽然头也不回地问:“不提任务,你是怎么想的?我说的是你自己的想法。”

纪尧青不太明白这这话的含义。

“这是任务。”

他复读机似的单调重复。

林秋葵没有回头。

依照约定,她当真目不转睛看着球场,把所有视线都留给祁越。仅话锋一转:“我想问一下,第三次倒计时文莱城那些发烧者,你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世人多说纪尧青背弃誓言,是武装部队中的败类。但鲜少有人询问过其中的详情,没有人问他究竟做过什么。

纪尧青静默数秒。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事,也是他命运中最重要的转折点。

彼时他收到任务,要快速清理所有隔离的发烧者;杨竹园怒气冲冲闯进办公室,斥责武装部队是没有情感的生物。

接着——

他闭了闭眼:“我提前转移了一部分发烧者。”

是的,没错。

在所有人都不知情的情况下,他动用特殊渠道,秘密转移了一批状况较良好的发烧者,数量大致在两百左右。

不过倒计时结束得突然,他没能来得及观测发烧者的后续情况,便被异卵入侵,陷入觉醒异能前的昏迷期。

时至今日,其实他并不清楚自己那时为何那样做,也不清楚那批人的现状如何。是变成了怪物?变成异能者?

抑或如常人般死在壮烈的流星雨下?

不清楚。

不愿想。

若非提问的人是林秋葵,她数次让他获得握枪的机会。预计他这一生都不会说出真相,不会再去回忆那段过往。

“所以,”  林秋葵支着下巴,“你确实违背了誓言,只不过,真正的罪名不是向首都告密,而是未经批准私自行动。”

纪尧青垂下眼皮,没有反驳。

该做或不该做,他已做过,这便是他明明没有告发七鸦事件,却承担下背誓言罪名,没有试图为自己开脱的原因。

“看来孟镇长说对了。”

咣当!又一颗球落筐。

祁越回头看林秋葵,林秋葵挥挥手表示有看到。

旋即,她转身下楼,经过纪尧青的站位。

随着身形的远去,一声轻淡的话语落下:“纪尧青,孟镇长以前说过,你终究要选出一条路,我想他是对的。”

“我不知道是什么让你选择第一次违背誓言,但假设你已经来到岔路口,光是回避,一味抑制,恐怕解决不了问题。”

“要做没有情感的机器,或做独立思维的人?”

“任务之外,武装部队和我的队伍,你到底是更留恋前者,还是更向往后者?这件事很重要,麻烦你想清楚。”

“即便你确实很有能力,但我的队伍也不弱,我们氛围良好,并不需要一个并非真心实意加入的新队员。”

“如果你的答案是后者,明天下午两点基地门口见。如果是前者,从今天起,你不再属于武装部队,也不用负责我。”

“纪尧青,你自由了。”

她如是说道,缓步下楼。

不仅武装部队驱逐他,原来连这边也……不要他吗?

纪尧青抬了抬唇,却没能发出声音。

一种难以言喻的情绪在胸腔内膨胀,他如钢铁,始终笔直地立于阴暗中,头颅低下,眼中少见地浮现些许茫然。

所谓抉择,究竟该怎么做……?

全部取决于他自己吗……

第二天,林秋葵准备启程离开谷舟基地。

纪尧青并未现身。

看来他有了自己的答案。

她收回视线,与朋友们一一道别。

“拜啦,闲着没事可以多回来看看我们,我尽量不嫌弃你。”  陈萝音肯定悄悄哭过,双眼红通通,就嘴上装潇洒。

何清歌:“谢谢。”

孙晴不是个煽情的人,只凝望她道:“保重,不管以后发生什么,谷舟的大门永远为你们敞开,有事就来找我。”

有林秋葵这个秘密武器在,她们花了兽潮所得的接近八成晶石,给基地内异能者挨个晋级,达到平均d级。

谷舟的整体实力由此大增,最近闻声而来的异能者也越来越多,孙晴有信心把这里经营成一座坚实的港湾,无论何时都能替远行的朋友们提供庇佑。

“真的谢谢你救了我,秋葵,你们一定要小心啊。”

大芳听大家说了,她能好好地现在这,都是因为林秋葵每天又让队友治疗,又给她注入超级贵的秘制营养剂。双管齐下硬是坚持了好几天,这才力挽狂澜,救回她一条小命。

她非常感谢,张开双手,抱得结结实实。

然后被祁越粗暴拽开。

最后是金巧巧。

“董艳艳怎么样了?”

猝不及防听到这个名字,金巧巧微怔。花了好几分钟才想起林秋葵说得,是那个在女生宿舍下推她的女生。

“死了。”  她说:“死得很惨。”

两人面对面,彼此心照不宣那人的死因。

“对了,童佳好像在找你。”

前段时间忙着各种杂事,一时忘了这茬。

直到这会儿金巧巧才娓娓道来:“大概两个月前,童佳经过我们的基地。陈萝音跟她说了她被救的过程,她表情挺奇怪的,一直向我们打听你的去向。我记得你的家人在邵京,猜你可能会北上。她和她的队伍就在这里住了小半个月,可能在等你,实在等不到才出发往邵京了。”

“要是遇到你,她让我跟你说一声。”

“抱歉,之前没有相信你说的话。”

童佳说得比较笼统,金巧巧并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

林秋葵点了点头:“知道了。”

“先走了。”

她摆摆手,上车。

越野车外几人连连挥手。

陈萝音扭头躲到女朋友身后,擦眼泪的纸巾都掏出来了,谁知面前的越野车毫无反应,迟迟没有发动引擎。

“什么情况?”

她伸手掩着眼睛。

下秒钟,车门打开。

“怎么?”  孙晴疑惑:“忘了什么东西?”

林秋葵说:“少了一个。”

陈萝音瓮声瓮气:“少什么?”

对方皱眉吐出一个名字:“唐九渊。”

“你们今天有看到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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