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夜莺鸣泣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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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见了吗老大……我也拥有了，和燕什一样，与你并肩的力量。”
玻瑞耷拉着脑袋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包裹双臂的崭新轻甲在凋零插入地面的一刻应声破碎，他裸露出的手臂上在此刻布满了龟裂的纹路蔓延至肩膀，凋零万物的气息同样侵蚀着身为使用者的玻瑞。
感受着愈发沉重的眼皮，视线中仿佛无尽的黑暗在向自己袭来。“也许是力量被透支了吧。”玻瑞想着，他努力得睁着眼睛，但却连上一秒视线中布满裂纹的双手在此刻都被黑暗遮蔽。
他好像是听到了风幽的声音，“她活着吗。”玻瑞的思维变得木讷：“真是太好了...”
待他想仔细听的时候，耳边上一秒还略微喧嚣的风声却在此时消失殆尽。
“我明明睁着眼睛。”玻瑞甚至有些慌乱。因为他的眼前只剩下极致的黑色，耳边也归于寂静。
“轮到我了吗...”
“...”
“呵...呵...”
粗重的喘息声在这片陷入极致黑暗的空间中响起。
声音的主人像是在寻觅什么，他在黑暗中摸索着，急促，但并不慌乱，也没有愤怒。
突的，他摸到了一柄短刀，是沙拉维尔。
在他握紧刀柄的瞬间，又狠狠地刺向发现沙拉维尔的地方——他记得这柄短刀被插在那名女骑士的胸口上。
“叮...”
出乎意料的，并没有他意料中撕开血肉的声音，而是刺在了被凋零冻得坚实的土地上。
“怎么可能...”岳尘喃喃自语着：“她居然逃出了‘血之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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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法睁开的‘断罪之瞳’。”
“改变命运的‘问心’一式。”
“还有那未被人注视，但却冥冥中卡住了‘命运’齿轮的‘葬器’...封圣。”
“他们身处无尽的黑夜，仿佛曙光永不会到来。”
“夜莺看破了梦境，但仍被困于黑昼中泣血。”
“你是最后一把钥匙，驾驭着传奇神兵的勇士...”
利凯直笔笔地狂奔着，脑海中思考着夜先生交于他的话。
这一刻，他健步如飞，沉重的巨大金色盾牌在他手中如臂如使。
胯下嘶鸣着漆黑梦魇的寒冰骑士甚至无法拖慢他的脚步，包括夜先生，所有人都低估了这位来自于那个古老王国的皇子所拥有的力量。
他是真正的天堑。
“...”
“他妈的，那个女人甚至还浪费了几分钟画地图？”利凯看着面前仿佛幻梦似的景象不自觉地骂出了声。
“被黑暗降临的空间...他们就在这里面吗。”利凯看着面前仿佛壁垒般分割明晰的漆黑屏障，没有丝毫犹豫，提盾便撞了过去。
“叮...”
仿佛能冻结空气的气息狠狠地撞在了名为“叹息”的盾牌上，巨大的力量将利凯的身影从黑暗中逼出。
“我的朋友还在狩猎呢，皇子殿下。”龟将单手提着一柄深蓝色的寒冰长剑从黑昼中缓缓走出：“他肯定也不希望有人打扰他与我的交易。”
“你说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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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瑞阿斯！”风幽急促地声音从黑暗中传出，她胸口处被沙拉维尔刺穿的伤口没有鲜血流出，而是缕缕象征着“罪业”的黑雾从伤口向外飘着，融进了她所身处的无尽黑暗。
“禁术：天之罪！”
以燃烧自身的“罪业”为代价，短暂地消除了沙拉维尔所施加的“血之罚”。
风幽能感受到自己正渐渐地与这个世界脱轨，当她的“罪业”燃尽，这世间便没有了风幽。
“这是值得的。”风幽想着，她找到了沉沦在黑暗中的玻瑞，并将玻瑞抗在了自己肩膀上，踉跄地在黑暗中移动着。
她感受得到在这黑暗中，那个叫做岳尘的青年没有被凋零击溃，岳尘正化为黑暗中的捕食者，循着生者的味道追逐着自己。
“你舍命救了我，所以我也赌上一切来救你。”
“这很公平。”
“对么，玻瑞阿斯。”风幽搀扶着玻瑞的双手剧烈地颤抖着，她耳边甚至能听到黑暗中仿佛魔鬼的呢喃。
魔鬼在告诉她：“抛下他。”
动人的脸庞此刻狰狞的可怕，那双漂亮的狭长眼睛甚至也在微微颤抖着，风幽在拼尽全力睁开，但无济于事。
她只能通过不断说话来保持清醒，尽管她也害怕此刻的话得到了回应。
“我不是害怕欠你什么。”风幽试图让自己冷静地说出这番话：“我是怕我再没有机会能还得上。”
“所以大不了就他妈是一起死在这鬼地方。”风幽咬着牙用力拽起正从她肩上滑落的玻瑞：“你救我的这条命至少我还上了。”
“...”
“为什么不抛下他？”
“他为什么不抛弃你？”
沙哑，喘着粗气，但却格外冷漠的声音出现在风幽耳旁。
与声音一起到来的还有一只搭在自己左肩上的左爪。
因为那左手已经不属于人类范畴了，嶙峋的骨骼裸露在黑暗中，指尖处的爪尖穿透透过她肩膀处的甲胄狠狠地抠进了血肉中。
魔鬼的力量顺着兽爪利落地侵袭进了风幽体内，有着蛊惑人心力量的声音在风幽耳边尖锐地嚎叫着：“抛下他，他是累赘！”
“...”没有想象中的哀嚎，风幽咬着牙仅仅是闷哼了一声，双手拽起掉滑落在地上的玻瑞，爆发般地挣脱了肩膀上的兽爪，消失在了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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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那块传奇的盾牌吗。”龟将敏捷地穿梭在利凯周身，开口发问的同时操纵者漫天深蓝色的冰屑缓缓包围着利凯。
“可惜我没什么兴趣。”龟将继续说着：“它并不能够帮我斩断因果。”
“而且我很快就会拥有属于我自己的神兵了。”
“秘术：鲁伯特之泪。”
利凯的脸沉着，他撤下了腾挪的叹息，伸出一根手指点在了龟将手持的寒冰长剑的剑尖上。
灿烂的金色光辉从他指尖处爆发，光芒融化了环绕在利凯周身的点点冰屑。
龟将诧异地后退了一步，咧开了嘴角：“有趣的力量。”
“但你今天是无论如何都进不去的。”龟将扔下手中从剑尖处开始瓦解的寒冰长剑，挥手间又重铸了一柄，信心满满地说道：“能破局的那双眼睛，因为失控燃烧了业火，短时间已经睁不开了。”
“而另一个能破局的...剑鞘...”
“那两个逃窜的蠢货甚至都没意识到那力量。”
利凯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男子，看向他身后那片被黑暗笼罩的空间。
交界处，黑暗的气息仿佛恶鬼般变换着形状，时而变成怪异的猛兽，时而变成人脸，嘶吼着什么。
“唉...”
利凯叹了口气，微微转头向身后看去，数不尽的寒冰骑士向着夜先生与帽匠的方向奔袭着，拖延着他们支援的速度。
仿佛下了什么决心般，重新提起了叹息。
“其实我一直有个问题，在得知你带着这块盾牌来到这片大陆的时候，就想找机会问问你了，皇子殿下。”
龟将歪着头，不知何时聚起的漫天乌云在天空中卷曲着变换着形状，片片雪花飘落，交织在面对面的二人中间。
“身为王国的皇子，又拥有着能够抵御‘神’的传奇盾牌...”
“为什么此刻会站在我面前，去为了这两个与你毫不相干的蠢货拼命呢。”
利凯感受着空气中越发浓郁的寒冷气息，仿佛这世间的生命都在伴随着雪花的飘落而枯萎。
他抬头看向天空中聚集缠绕的乌云，正逐渐汇集成一头龙首蛇尾身披坚甲的怪异生物。
一位举着暗淡巨大盾牌的骑士虚影在他身后骤然出现，同时天地间响起了一声穿越时空的亘古叹息。
“神兵：叹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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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幽艰难地从黑暗中爬起，又更艰难地将倒在地上微微有着鼻息的玻瑞拉了起来。
她在刚刚再一次透支了力量。
在魔鬼般的呢喃中，她微微恍惚，仿佛有一瞬真的与这世间脱轨了。
但好在下一瞬她真实地感受到了肩膀处的疼痛，“天之罪”的代价比她预料中来的要快。
在这世间每个人都背负着“罪业”，他们被“罪业”影响，被侵蚀。
但他们的力量正也来源此。
或是对过去的挂念，或是对未来的影响。
风幽艰难地喘了口气，她在想那缕被她弄丢的风。
她在想或许风幽这个人，在几分钟，或是十几分钟之后，便不再会对“未来”有什么影响了。
那柄名为望舒的长枪也不知被遗落在了黑暗中的某处。
用力地摇了摇头，本来被利落地梳在身后的高马尾应该是在奔跑的时候散开了，黑色长发凌乱地粘在脸上，狼狈地像是落魄的拾荒者。
“呸。”
风幽吐出落在嘴里的头发，扛起空洞着眼神的玻瑞再次向黑暗中奔逃躲避。
她听到那野兽般的喘息声了。
“...”
“呃...”
风幽发出一声闷哼，不可置信地看向穿透自己腹部的兽爪。
“明明那喘息声还在远处...”风幽心想着：“原来我也被黑暗影响了吗...”
紧接着是短刀的破风声从面前传来。
明明那兽爪的主人能够一击毙命的，但好像一定要使用那柄充斥着“血之罚”的沙拉维尔夺走风幽的生命。
破风声很近了，割裂的空气甚至让闭着眼的风幽有丝丝窒息感。
这不足一秒的时间好像被无限拉长了——风幽无力地抬起试图抵抗的左手，从右肩上再次滑落的玻瑞，在黑暗中的某处无力鸣动的望舒...
“断罪之瞳...”
她看见了。
紧闭的双眼在这一瞬睁开，狭长的眼睛中，瞳孔上布满裂痕，无形的烈火在风幽视线笼罩之处燃起，与此同时，那身已经破旧不堪的漆黑骑士轻甲的背后，亮起了一双属于鸟类的眼睛。
汹涌的力量从那身铠甲中迸发而出，一双翅膀样式的花纹勾勒在她两侧手臂的铠甲上。
风幽的身后同时出现了一位女骑士的淡淡虚影，她睁着眼睛，瞳孔中燃烧着熊熊烈火。
属于某种鸟类的哀鸣响彻整片空间中，伴随着尖锐地哀鸣，两行血泪从风幽那双破碎的瞳孔中流出。
“咔...”
空间中传出了什么破碎的声音。
是岳尘的梦境。
“神兵：夜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