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四章守护（少年篇）

一场秋雨一场寒，昨晚的雨蒸发掉了仅存的暑气，操场旁梧桐树上的叶子也开始变黄，落在地上隐藏了积水的踪迹。

立夏早晨急匆匆出门穿得少，此刻只能拢紧衣服，缩头走路，一不小心踩进水里，浸湿鞋袜。袜子黏在脚上，新买的帆布鞋大了半码，每走一步都会磨脚，立夏觉得自己现在能体会到小美人鱼走路的痛苦了，心想：爱情是短暂的麻醉剂，药效过了疼痛还是自己的，爱丽儿不做公主做女仆，真够傻的。

立夏上楼时，姜塬从后面赶上来，“咋啦，走路一瘸一拐的？”

“进水了，鞋子磨脚，脚后跟现在可能破了。”立夏试图跺脚甩出鞋子里的水给姜塬看，却不料水没溅出来几滴，反倒是鞋子和地面摩擦发出令人尴尬的吱吱声。

此时丁宇森拿着保温杯从楼上走廊飘过，去走廊尽头的热水房打水，姜塬抬头看了他一眼，等他走远了，对立夏说：“你先进教室等我。”

“做什么？”

“总不能穿着湿袜子上课，我去给你买新的。”姜塬说完大步下楼离开。

立夏回教室做上午老师留下的试卷，丁宇森拿着保温杯随后进来，上午的猫叫尴尬持续到现在，立夏也不知道自己该和他说什么，继续默默做题。

丁宇森坐得笔直，在读《营造法式》注释1，一杯水都喝完了，书还未曾翻过，依旧停留在扉页，眼睛不时朝桌下瞟，喝完第一杯水后，他又去接了一杯，接二连三喝完第四杯后，他再次出门，没带杯子。

教室里只剩立夏一个人了，她解开鞋带，看到右脚后跟的袜子沾染了血迹，龇牙咧嘴地揭开袜子，从包里拿出消毒湿巾擦拭伤口。

姜塬从校园外回来的路上碰到丁宇森，便打了个招呼，“hi。”

丁宇森瞥到姜塬藏在背后某价格不低的鞋子logo，鞋盒侧边的白色圆形贴纸上，写着“36女”，没说话，对姜塬点头致意匆匆离开。

姜塬乐于见到丁宇森离开，风风火火地跑回教室，把新的鞋袜拿出来放到立夏桌上，“快点换下来，”注意到立夏脚破皮了，从立夏包里掏出创可贴，撕开包装递给她。

“哥，大恩不言谢，我给我自己介绍个嫂子？”立夏一边弯腰脱袜子，一边嬉皮笑脸得对姜塬说。

“还贫，快换！”姜塬用拳轻敲立夏头。

“哥，你对我越好，我找老公的标准越高，万一我以后嫁不出去了怎么办？”立夏把湿鞋袜用塑料袋包好，放进鞋盒里。

“那就不找了，你老公要是连我都不如，呵呵！”

“也是，哥你会陪我一辈子吧？”

“dna摆在那，就算我不想管你，法律也会把我拽回来给你当监护人。”

“有你这样的哥哥，我命真好。”立夏双手捧脸，朝姜塬嘟嘴卖萌。

“现在嘴甜了，小时候骂我的话，我可一字一句都记得清清楚楚。”姜塬两指夹住立夏的鼻子往上提。

丁宇森在门外看到这一幕，赶忙躲到墙后面，直到教室里安静下来才加重脚步声进门，看到立夏与姜塬都在埋头做题，便坐回位置，重新拿起书翻到折角页，瞟到立夏的脚跟与后鞋帮间的缝隙变小，心想：新鞋合脚。立夏桌上有两张塑料纸，一看就是从创可贴上撕下来的。宇森把自己兜里的创可贴往里塞，看了几页书后趴桌上休息。

课间操时黛紫捏着衣角，逆着人流走向三楼，在标着“教导主任”四个大字的门外踌躇，背后突然传来陈cd粗狂的声音，“咋不进去？”

黛紫回头看到陈cd正端着茶杯，神情严肃，“老师好，我看您不在。”（办公室门没关，可以看见里面）

“那进去等，在外面杵着还没擀面杖直呢，进来吧。”陈cd说完绕过黛紫，自己先进了办公室。

黛紫走进办公室，“关门。”陈cd对黛紫下达指令。黛紫转身关门，站在陈cd办公桌前。

“你看上了陈弨了？”陈cd吹走茶叶，嘬水喝。

“没有！老师，我没有。”黛紫连连摆手解释。

“看不上他？”陈cd背靠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

“陈弨同学很好，但我不想谈恋爱，只想好好学习。”黛紫两手紧握，右手大拇指和食指掐左手手心，用百分之百真诚的眼神看着陈cd说。

“思想摆得很正，学生嘛就应该以学习为主，你有这个思想觉悟，好，很好嘛！”陈cd朝黛紫竖大拇指，接着说，“陈弨这个人，别看他在外面人五人六，人模狗样，其实没种的很，一只蟑螂都能吓着他，更不用说什么鸡鸭鹅了，他一看到这些就躲得远远儿的，你不喜欢他是对的。”

黛紫怎么也没想到画风会朝着这个方向发展，陈cd对儿子的吐槽似乎还没尽兴，“陈弨的卧室，你是不知道，跟狗窝样，他床底下堆得臭袜子，各个年份的都有，上完厕所不洗手就抓包子吃，哎呦喂！”说到这，陈cd的五官拧到一块，鼻孔上扬，龇嘴露出牙龈，浑身上下散发着嫌弃。

“陈弨同学可能忙着学习，没时间打扫。”黛紫听到陈弨这么多私密，觉得十分不好意思，虽然是被迫听到的，但有义务替陈弨辩解两句。

“行了吧，就他那学习态度，一回家就看闲书，他全靠遗传到我的高智商，不然根本不可能考进一中。”陈cd放下杯子，右手食指敲着杯沿对黛紫说。

“我看他上课挺认真的。”黛紫声若蚊蝇，继续替陈弨辩解。

“你上课不看老师，看他认不认真干啥？”陈cd秒变严肃脸，斜睨黛紫，房间里气温仿佛突然降到零度以下

“没有！老师我没有关注他，我只是觉得他学习那么好，肯定是因为上课认真听讲。”黛紫意识到自己掉进圈套，着急忙慌地解释，“老师，我真的只想认认真真、安安静静的好好学习，我想考个好大学，找份好工作。”说到后面，黛紫急得红了眼眶，似乎下一秒就能哭出来。

“你叫什么名字来着？”陈cd语气冷淡，语速平缓，弹着杯沿问黛紫。

“李黛紫。”黛紫咬着嘴唇，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嗯，知道了，回去上课吧。”陈cd终于发善心，放黛紫回去。

黛紫一出门，就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己，站在楼梯口等黛紫的逸蓝赶紧跑过来，跪在地上把黛紫搂进怀里，轻拍黛紫的背安抚她。

“可以陪我去洗手间洗把脸吗？”过了几分钟，黛紫抽泣着耸肩问逸蓝。

逸蓝没说什么，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扣在黛紫头上，然后扶她起来往洗手间走去。

路过楼梯口时，碰上小跑赶来的立夏与陈晨，黛紫急忙拉低帽檐，不想让立夏看到自己哭红了的眼睛。

立夏拽住往上爬的陈晨，递给逸蓝一包纸巾，“黛紫没事，我们就先回去了。”

“我没事，不用担心，谢谢你们。”黛紫勉强挤出一个微笑，对立夏、陈晨的关心表示感谢。

“我们是朋友，”立夏对黛紫说完，用口型对逸蓝说，“照顾好她。”逸蓝点头表示明白。

立夏拉着陈晨下楼回教室，陈晨还在回头看走远了的黛紫与逸蓝，“黛紫哭了？”

“嗯，应该是哭了，刚刚说话的时候，声音还带哭腔呢。”立夏扯着陈晨的袖子，靠墙边走，躲避结束课间操后走上来的21、22班的学生。

“那一定是陈cd做了些什么，他不会打黛紫了吧？”

“别胡说，素质教育没有体罚这一说，应该是陈老狗说了什么重话，黛紫心思细腻敏感，被说哭了。”

“我kao，陈死狗，犯错的是他儿子，他倒好反过来指责黛紫，亏我前几天还说他铁面无私，啊呸！真是瞎了我的眼。”陈晨咬牙切齿地骂着。

立夏发现旁边路过的学生在看陈晨，便劝她小声点，到了二楼，只顾拉着她往右拐，不料与一个刚爬楼梯上来的妹妹头女生撞到一起，妹妹头女生气呼呼地说：“走路看着点！”

立夏赶忙道歉，就在这时楼梯上方传来一句：“悠悠，没事吧？”那声音如敲冰戛玉般清脆，婉转悠扬，娓娓动听。

妹妹头女生朝楼上喊话，“没事！”说着白了立夏一眼，往楼上跑去。

“刚刚楼上说话的是图灵吗？”陈晨问立夏。

“不知道，我不认识她。”立夏回复。

“听声音像。”陈晨说着朝楼上看去。

“你不是认识她嘛，刚刚没看见她走上去吗？”立夏问。

“这不是只顾着和你说话了，没留意。”

“你俩很熟吗？”

“认识，但不熟，我和她三年说过的话都不如和你一天说过的多。”两人走进18班教室，坐在各自的座位上，陈晨又加了句，“你同桌比较熟。”

丁宇森不知道去哪里了，还未回来，郑徐炎听到陈晨在说丁宇森，问道：“宇森和谁比较熟。”

“图灵。”陈晨把下节课要用的历史书翻开放好。

姜塬一听是“图灵”，便立马支棱起八卦的耳朵。

“还好吧，不怎么熟。”郑徐炎十分谨慎地回答。

“不熟嘛，那我怎么听说……”

“你听说啥!宇森和谁熟不熟，我能不清楚吗，他和图灵就是初二同桌过一阵，不熟！”郑徐炎快速打断陈晨，嘴像机关枪一样”突突突”，“别听个钉就是铆，听个响就是铃铛，多嘴多舌！”

“哎！你……我也没说什么。”陈晨十分委屈，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就被郑徐炎指责。

丁宇森和宋俊轩一人拿着一本书从门外进来。立夏一直都在被告知图灵是高岭之花，长得是倾国倾城的貌，端得是遗世独立的范，本就对图灵十分好奇，刚刚又“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就更按耐不住好奇心了，看到丁宇森坐下，立马问:“你和图灵熟吗？”

丁宇森未料到立夏会猛不丁地问自己这个问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

坐在立夏后面的郑徐炎急了，“都说了他俩不熟，还问！怎么就那么八卦呢！”

“我问他呢，关你什么事，你急什么！”立夏因为黛紫的事火还没下去，又被郑徐炎这么一通说，暴脾气立马上来，毫不客气地怼道。

“我……我看不惯你们这些女的，一天到晚嘴叭叭的，你属鸡的呀！”

“你才属鸡的！”

“我，我……”郑徐炎想到自己确实属鸡，顿时哑口无言。

立夏撸起袖子，站在凳子上，左手掐腰，右手指着郑徐炎的鼻子，俯身开骂，“看不惯女的是吧，歧视女性是吧，你妈不是女人，还是你不是女人生的？！”。

“你少颠倒黑白，我没说所有女的，我就说你。”

“哎呦喂，刚刚是谁说得‘你们这些女的’，有本事说就要有本事认，别怂啊！”立夏咄咄逼人，郑徐炎气势明显矮了一大截。

“姜立夏！下去！”姜塬看立夏这孙二娘上身，泼辣嚣张的样子，怕她又招来什么闲话。

立夏冷哼一声，憋着气坐好。

郑徐炎在立夏背后骂了句“八婆”，立夏抓起书立马回身准备打郑徐炎，但被姜塬瞪了回去。

都上课了立夏还是气呼呼的，直到肚子闹空城计，偷吃了上午的两个仙贝才微微平复心情。

而另一边，立夏的好姐妹黛紫再次被气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