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六章相熟（少年篇）

西风吹发，携带雨意，烟云低沉，秋虫咠咠（qi，四声）如祷，松香浮动，浸染了立夏的黑芝麻煎饼。

“煎饼有点苦。”立夏与陈晨坐在高耸入云的松树下（东明市一中坐落于山东某个名山脚下，学校内的古松都有上三百年的历史，属于受保护植物），冷凉糁汤中。

“黑芝麻就那味吧，我玉米面的不苦啊，别矫情了，我的大小姐，赶紧吃完，赶紧回教室，国庆回来就得月考了。”陈晨狼吞虎咽把煎饼往嘴里塞，端起装糁汤的纸杯转圈吸溜。

“注意劳逸结合，翠阴疑背日，寒□□生风，真树孤标在，高人立操同，”立夏手指苍松，继续说道，“一花一世界，一叶一菩提，此情此景怎能提考试？煞风景。”

“你把你班级第五、年级20的名次给我，我也能拥有赏花赏月的平心静气。”陈晨翻着白眼对立夏说。

“就因为考试在即，才要适当放松，皮筋一直紧绷也会断，何况人呢？”

陈晨放下纸杯，“前有狼后有虎，一旦放松，您的班级第五名可就不保了，别忘了，郑徐炎可是一直对您的座位虎视眈眈。”

“呸！他也配，一天到晚只会缠着丁宇森，我怀疑他的中考成绩都是丁宇森帮他突击的。”想到郑徐炎，立夏就一肚子火气，当然只是单纯地把竞争者当成敌人。

“你也没少缠着丁宇森讲题。”陈晨吸溜了半天汤终于凉了，便一口灌入胃里。

“我有吗？就请教了几道数理化吧？”

“呵呵，他帮了你多少你心里没数吗？我可都在旁边看着呢。”陈晨捏扁纸杯，放进盛煎饼的塑料袋里。

“我真的有占用他很多课间时间吗？我没注意。”立夏陷入沉思，发觉自己真地占用丁宇森不少课间时间后，有些愧疚。

“也还好啦，你又不是花瓶、讲几遍都不明白的笨蛋，再说了，咱班也就你和郑徐炎会找他讲题。”陈晨感知到立夏情绪，宽慰她。

“就我和郑徐炎？”

“嗯。你没发现吗？”陈晨把塑料袋丢进垃圾桶，接过立夏撕了一半的纸巾擦嘴，坐下等立夏吃完。

“没有，你们为什么不找他讲题，他人很好的，讲得也仔细？”

“他人好不好我不知道，但讲题仔细？额……恐怕也就你觉得。”

“真的很仔细，一针见血，立马帮你指出解题思路哪里不对。”

“是，他是帮我指出了，但我也得明白啊，他那一句话不说，直接在我卷子上画个圈，写个只有他自己能理解的正确公式，还不如我自己对着答案琢磨省时间呢。”

“他只是话少，没有一言不发，再说你仔细看看，用他写的公式解题比答案简单。”

“算了吧，我还是问老师吧。”

“课间请教老师的人把讲台都围满了，轮到你要好久，你可以问姜塬，他的解法就是笨点，但都能答对。”立夏喝完最后一口汤，

“啊，姜塬……”陈晨红着脸，像喝了82年的假茅台。

立夏看着陈晨有如夕照晚霞隐褪后的酡红脸色，深叹一口气，心想：得了，又有一个眼瞎的。

立夏考虑目前排名在陈晨前面的几位，有谁是陈晨能请教。丁宇森，思路太清奇，陈晨大脑理解不了；宋俊轩，不被损死，就是被怼死，陈晨尊严受不了；王翼远，请教的人太多，轮不到，陈晨时间等不了；姜塬，算了，陈晨光听声音就能面红耳赤，心跳受不了；自己？陈晨好像没有问过自己问题，“您要是不嫌弃，我给您讲，虽然咱俩数理化程度差不多……”

未等立夏讲完，陈晨抬手打断，“差很多好嘛，现在刚开始学的知识都比较基础，平时看答题正确率，可能看不出什么，但我知道你做题比我快，理解力比我强，老师上课讲一遍你就懂，而我课下还得自己对着课堂笔记复习。”

立夏看陈晨不自信的样子，刚想开口鼓励，又被陈晨打断，“唉，得了，咱俩都这么熟了，鼓励人的场面话就不必说了，成绩到咱们这步，大家都明白，再往上的每一步靠的都是天赋，娘生的，爹给的，拼尽全力能维持住现状，就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

“哎！”立夏听到这话，深有同感，长叹一口气。

“你叹什么气？”

“同是天涯沦落人，我难道就不是拼尽全力维持现状吗？”

“哎！真希望我们也能有易宁姐的智商。”（叫‘姐’不是因为年龄，是因为尊重）

“下辈子投胎吧。”立夏感叹。

两人喋喋不休，回教室的路上，还在不停地赞叹易宁的高智商、强大的自信和与生俱来的霸气，短暂地遗忘了考试迫近带来的压力。

军训汇演上，易宁作为高一新生发言人（丁宇森，嘴笨被弃；宋俊轩，嘴毒被弃；陈弨，爱念诗，演讲稿太琼瑶，嘴酸被弃）站在台上，向宋俊轩发起挑战，“宋俊轩，当年mio联赛，你是省一，高中三年，我会是年级第一！”此刻坐在底下的年级第一丁宇森与年级第三陈弨完全没有因为被忽略而自尊心受挫。丁宇森面上波澜不惊，内心频频点头表达对易宁的赞许与欣赏；陈弨则踩在椅子上，拼命鼓掌，仿佛手不是自己的，大喊易宁的名字，坐在他前面的姜塬，配合着吹口哨；但我们的主人公宋俊轩，此刻正带着耳机，超大的音乐声帮他阻挡了外界的欢呼，他的思绪飞到黑洞视界附近的星球上，计算时间行走的速度。在外人眼中，宋俊轩淡定的反应，是因为傲慢与无礼，只有坐他旁边的王翼远知道，是因为他根本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