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九章端午（一）

姜爸爸开车进车库，立夏按响门铃，听到门内有人小跑过来。

“姐！”小寒已经长到立夏的肩膀高，伸手接过立夏的郁金香。

“哎呦，又长高了！”立夏在小寒头上揉来揉去。

“姐，不能摸头，会长不高的。”小寒躲开立夏的手，侧身让立夏进门。

姜爸爸一人抱着两束花，拉着一个箱子进门，“老婆，我回来了。”

姜妈妈身着白色茶歇裙，绿色薄开衫，头发用汉白玉钗随意挽起，戴着绿得沁水的翡翠耳坠，系着围裙从厨房出来，仪态万千，耳坠随之轻微摇摆，“听到啦。”

姜爸爸举着玫瑰，“繁香伴行客，芳菲赠美人。”

“油腔滑调。”姜妈妈笑眯眯地接过玫瑰。

姜爸爸与姜妈妈站在一起，就是词典上的“郎才女貌”、“高贵典雅”，反观穿着淘宝九块九包邮的宽大白t与肥大短裤的立夏，透露着“穷酸”，穿着白衬衫与黑色休闲裤的宇森，显得“傻气”。

立夏把宇森推向前，“妈，我男朋友，丁宇森。”

宇森双手把百合举向前，90°大鞠躬，“永日向人妍，百合忘忧草。”

姜妈妈怔在原地，姜爸爸哭笑不得地夺过宇森手里的花，“这世上只有我能给我老婆念诗，你瞎凑什么热闹。”

“爸，宇森是祝我妈快快乐乐，永远无忧无虑。”立夏扶起弯腰的宇森。

“行啦，都别站着了，去洗手，饭都好了。”姜妈妈把花放在餐边柜，准备一会儿修剪插瓶里。

“还有一束给姥姥。”宇森抱着剩下的一束花，不知所措。

“谁要给我东西，给我啥呀？”姜姥姥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

“哎呦，大美女，怎么能劳烦您动手呢，小寒，没规矩，给姥姥接过来，”姜爸爸指挥小寒接果盘，扶着姜姥姥坐在沙发上，把康乃馨从背后拿出来，“大美女，天天开心。”

“哎呦，送我花呢！”姜姥姥笑嘻嘻地抱着花。

“姥姥！”立夏扑向姜姥姥，“大美女，有没有想我？”

“想，天天想，日日想，你看这小脸，又瘦了，还不如一个巴掌大。”姜姥姥捧着立夏的脸说，“后面这位是……”

立夏摆手招呼宇森向前，“我男朋友，丁宇森，你叫他小丁就行，他也有花送您。”

宇森赶忙把花递给姥姥，姥姥接过，乐呵呵地说：“这是芍药，那个红色的是……”

姜姥姥这边话还没说完，宇森那边已经跪下，行稽首礼，“姥姥好。”

“哎呦，这孩子，这是干啥呢，我没准备红包。”姜姥姥赶忙起身扶宇森。

“我……我不要红包。”宇森看向立夏求助。

立夏拉着姥姥的胳膊，“姥姥，这是他家的规矩，对第一次见面的长辈得行大礼。”

“哎呦，小丁家里规矩多哈。”

“不是，不是，姥姥，他家没什么规矩。”立夏听出了姥姥的画外音，立马补充道。

“没规矩？”

“肯定有规矩，但我的意思是没那么多规矩。”

“没那么多，是有多多，有什么规矩？女人不能上桌吃饭，还是儿媳妇必须端茶倒水、刷锅洗碗？”

“姥姥，您说的那都是多少年前的糟粕了，谁家都没那规矩了。”

“小丁，你家规矩多吗？都有什么规矩？”姥姥问宇森。

宇森茫然不知所措，便实话实说：“多，吃饭的规矩多。”

立夏脑袋胀痛，被宇森的没眼色气得捶胸顿足。

姜姥姥把花放在茶几上，“那你家吃饭都有什么规矩？”

“长辈坐上座……”

“尊老应该的。”

“长辈说吃饭才吃饭……”

“虽有些迂腐，但也是尊老。”

“吃饭不能吧唧嘴，要坐正，不能抖腿，手肘不能放桌上，夹菜不能抖筷子，不能执箸巡城，吃什么夹什么，不能浪费粮食，吃饭不能说话，吃完筷子要横放，不能品箸留声，舔筷子、嘬筷子、‘索勒’筷子……还有不能当众上香，把筷子插进碗里，不能击盏敲盅……”

“别说了！”立夏拉住宇森衣服，示意他住口。

“夏夏，你要去他家吃饭？”姥姥问。

“姥姥，我要去。”立夏拉着姥姥的手说。

“小丁，你家吃饭时没守规矩会怎样？”

丁宇森想了一会儿小时候没守规矩的事，“会不让吃饭。”

“姥姥，姐姐，那个，吃饭了！”小寒摆碗筷喊吃饭。

姜爸爸正帮姜妈妈插花。

“姥姥，走，去吃饭了。”立夏扶起姥姥，示意宇森跟上，对小寒说：“小寒，什么‘那个’，喊哥哥，没大没小的。”小寒撇嘴不说话。

姜妈妈准备的一桌饭菜倒是丰盛，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海陆空”齐了。

立夏家餐桌是长方形的，姥姥坐上首，姜爸爸和姜妈妈坐在餐桌右侧，立夏、丁宇森坐在左侧，小寒坐在姥姥对面的下首。

立夏尝着从小吃到大的熟悉味道，心想：没跑了，京酱肉丝、小酥肉、冰糖南瓜是鲁阳餐厅的；酱牛肉、卤猪蹄，皮蛋鸡肉肠是王家肉铺的；卤乳鸽，鲫鱼豆腐，九转大肠是于记家常菜的；拍黄瓜，那么重的酱油芥末味，是妈妈做得；至于那盘豆腐丝拌香菜，不用说一看就知道是姥姥的手艺，一盘香菜叶里就藏着几根豆腐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