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第十五章六礼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之子于归，百两御之。维鹊有巢，维鸠方之。之子于归，百两将之。维鹊有巢，维鸠盈之。之子于归，百两成之。

济南的盛夏，酷热难耐，空气像是海边晒熟的沙子，太阳仿佛不经过臭氧层，直接投射在人身上，效果像是加强版的绿巨人伽马射线，不绿但红，火辣辣地疼。汗毛仿佛被燎焦，从外到内的脱水，拔一根下来，毛孔都感觉不到失去的痛苦。

立夏躲在济南西高铁站某牛肉面米饭套餐店内坐着等人，用筷子一根一根地挑着吃“吃之无味弃之可惜”、又贵又没特色的凉面。

又有一波人从车站出来，对着广场的冷饮档口瞬间排起长龙，餐馆内的工作人员第三次收走立夏对面座位的餐盘。

立夏内心咬牙切齿，发短信给备注“7点钟的日头”，“到哪了？”

“到了，到了，再有10分钟。”对方回复。

“10分钟前就说10分钟，10分钟后又10分钟，大姐，半个小时了！”立夏实在吃不下那碗凉面，心里默念一声“罪过”后，请工作人员收走，买了两杯柠檬水坐下来继续等。

突然，一个穿着粉色休闲运动裤，白色t恤，套着套袖，带着蒙面遮阳帽和cui(仿版gui)太阳镜的姑娘急匆匆跑到立夏桌前，夺过立夏的柠檬水，一顿猛喝，“哎呦，渴死我了！”

立夏拿过未开封的柠檬水，插上吸管，“陈女士，大喜日子，‘死’字不合适。”

“滚！还没结婚呢！叫我陈小姐。”陈晨摘下面罩与眼镜，她的身高、体重一如高中，原来的妹妹头换到现在的**头，黑珍珠般的大眼珠也闪耀着一如之前的光芒，善良纯真。

“切，你也只能再叫八天。”立夏作为自由（弹性工作）的打工人，提前来济南帮陈晨安排婚礼。

“滚犊子！”陈晨喝光两杯柠檬水，重新戴上面罩、眼镜，拉上箱子，“走了，大小姐需不需要我帮你提包？”

“不用，哪敢劳烦您新娘子。”立夏提上包，跟着陈晨出门。

陈晨出门没走几步，拐进公交枢纽站。

立夏停在原地，“我说，咱乘公交车？我就不配打车吗？”

“你配，我没钱，我要是有钱会定7月份的户外场地？”陈晨转身回复。

立夏掏出手机，“得儿，我叫车。”

陈晨夺走立夏手机，塞进立夏包里，“你花钱，让我这地头蛇的尊严放哪！”

“那我就得受罪吗？”立夏看着站牌前排起的长队，头开始发蒙。

“咋受罪了，公交车哪不好，环保有空调，”陈晨拽着立夏胳膊往前走，“我看你就是被上海宠坏了，啥都要便利，越发娇气了！”

“公交车挤啊！”立夏不情不愿地排队。

“中国人多，去哪不挤，上海周末随便去个餐厅吃饭都得排队！”陈晨把立夏推到她前面，“赶紧着，上车！”

立夏锁上行李箱滑轮，拉着吊环。车内人挤人、人挨人，站着的每个人都凹着独特的造型以匹配空间，不热但闷，各种气味混在一起就是难闻。一个红绿灯，半个小时也没过去，车堵得像管口结疙瘩的颜料，你再焦急再用力，挤出来的还是那一丢丢。

公交车慢悠悠地晃啊晃，晃到到站，陈晨拉着箱子下车，立夏跟在后边，两人没走几步，拐进老城区。

四合院，老胡同，家家泉水户户柳，与外面嘈杂的主干道仿佛是两个世界，静谧、祥和，没行人，也没鸟叫，小卖铺的大爷躺在店内藤椅上午休，呼噜声震得旁边的猫咪睡不着，两只水汪汪的大眼睛里全是委屈。

“大爷，两个老冰棍！”立夏大吼，从冰柜里掏出两个冰棍。

“家里有……”陈晨拽住立夏。

立夏不等陈晨说完，“刺啦”撕开包装袋，享受儿时味道的舒爽。

大爷被吓得一激灵，捧着心脏斥道：“你这小妮儿，真（济南方言‘这么’的意思）大声干啥？！三块！”

立夏立马转钱，把另一个冰棍塞陈晨手里。

“我家真有，老冰棍我吃得起。”陈晨咬下一大口冰，含在嘴里。

“我渴了，就现在。”立夏走在前面，转头问陈晨，“往哪拐？”

“左边。”陈晨用手指路，“你箱子好沉，都放了啥？”

“请朋友从国外陆陆续续采购的书，给孩子们。”立夏与太阳赛跑，在老冰棍融化之前，把它吞下肚。

“那感情好，这次的红包你就不用给了。”陈晨把冰棍袋里的水倒进嘴巴，喜滋滋地看着箱子，拉它的时候动作都轻缓了几分。

“你还打算要我红包？”立夏质问，“伴娘都是要收红包的！”

“我这不是没收嘛！”陈晨说着走到立夏身旁，催促道：“走走走，咱赶紧回家，这么热的天，可不敢让你中暑。”

“我中暑了没人给你当牛做马是吧？”

“瞧你这话说的，我是那种人嘛！”陈晨拉着立夏的胳膊，提起箱子大步往前，“您是女王，我敬着您还来不急呢，怎么敢使唤您。”

“你不嫌沉啊？”立夏抬起箱子，“我就不该告诉你里面装的是书。”

“这书一路漂洋过海，多不容易，万一被震坏就可惜了(liao，三声)了。”陈晨笑眯眯地与立夏横抬箱子。

陈晨、立夏沿着蔷薇花墙往前走，“蜜叶翠帷重，浓花红锦张”，粉色花浪层层叠叠，烈日抵挡不住她的生机。蔷薇虽不如牡丹艳丽，不如梅花高洁，却拥有自己的坚毅。

陈晨在一处老式木门前停住脚步，轻轻放下箱子，“就这！”言罢拿钥匙开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