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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毛遂楚归

牛车缓缓行近,驾者是一位老者,他头戴草苙,可眼光却盯着数千米万的楚军大营,脸上浮现出一抹喜色。

祁飞跃至官道中间,大叫道:“老丈,行个方便吧,吾等要去邯郸城,得有十数里地,能否载一程。”

那老者见到几人,也没多想,点头道:“上来吧,吾载汝等进城。”

小队众人纷纷跃上牛车,祁飞则坐在老者身边。

那老者很随意地问:“汝等打哪来?”

祁飞用演戏中学的湖南话说道:“吾等是陈城兵,景阳大人从寿春来,吾等也跟着将军过来。”

那老者却是浑身一抖,沉默不言。祁飞却感觉到他身上有一股莫名气机腾飞。

倏然间,老者猛地一推,将祁飞推到牛车另一侧,他快速跳下牛车,向着楚军大营奔去。

祁飞见官道上还有一些行人,便大叫道:“抓住他!此人是奸细!”

封灵秀从牛车上一跃而下,她的身法极快,数十步后,便擒住跑了足有半里地的老者。祁飞这时走到面前,笑道:“汝这位老丈看似普通,却极为多疑,跑得倒快,想来不是什么普通之人。不知可否告知名讳?”

那老者双手被绑,此时对着众人怒目不言。

他被丁大同扛起,双脚却一阵乱踢,众人只能将他的双脚也绑起来,并用布块堵上嘴,扔到牛车上,用牛车上面的厚厚草料将之盖住。

祁飞在老者身上一通乱摸,摸出一条竹简,上面各种文字也不认识,随手塞入怀中。又在老者前面牛车座板下,找到一个包裹,里面有一卷新刻竹简,两把大小刻刀,以及一份皮卷上面用墨写了许多字。

祁飞把这些东西一股脑交给封灵秀:“队长,这些文字看不懂,你有没有随身带翻译器?”

封灵秀自然点头,从胸口摸出项链,看似一个石坠,却是一个翻译器。

祁飞把怀里那根竹简递给她:“先看这个,从这老头怀里摸出来的。”

“此验,平原君门下食客毛遂,君验。”封灵秀读着石坠上显出的字符。

祁飞惊道:“队长,他是谁?”

封灵秀奇怪地说道:“毛遂啊!平原君门下食客。”

祁飞和魏青兰俱都张开大嘴,祁飞苦笑着转向魏青兰:“原来是毛遂自荐里的那个,怪不得这老头听我说湖南话就起了疑心。”

祁飞跃上牛车,一脸歉意地把老者扶起,去除了手脚口的束缚,干笑道:“原来老丈是毛遂啊!小可好生佩服,刚才很是唐突,还望见谅。”

说完,把所有东西都还给他,毛遂神色平静,一点也不怵,反而冷冷地问道:“汝等非楚军?汝等是秦军?”

祁飞摇头道:“非楚军,也非秦军。”

毛遂好奇问:“那是魏军?”

祁飞继续摇头,眼珠一转无奈笑道:“吾几个只想进邯郸,带本家侄子回家,可这侄子不听话,非要留在邯郸。”

毛遂恍然点头:“原来是捕役快手,汝家侄子犯了何事?汝等为何楚军模样?”

祁飞转头看向小队众人,大家居然笑着看戏,只能继续硬着头皮道:“有人要杀吾侄,吾等捡着几件死去楚军长衣,容易进城,还能防强人。”

毛遂从包裹里面取出半块栗饼,便不再理会众人,自顾自吃起来。吃到一半,似是干饼太呛,他重重地咳了几声。

祁飞从背囊里摸出一罐水,扭开盖子,递给毛遂,这些日常器具都是仿古化的,毛遂接过后也不客气,“咕嘟嘟”地喝起来。

众人不再说话,毛遂啃完半块栗饼后,倒是有了兴致,和祁飞聊起来。祁飞自然好奇他是如何说动楚考烈王的,这也是毛遂三年不鸣,一鸣惊人之举。

听闻毛遂讲述他在楚考烈王面前,那种临危不惧,却又大义言辞,祁飞和魏青兰两人对之肃然起敬。

祁飞忽地站起,伸手向前,咬牙切齿道:“如吾在考烈王前,必然说:匹夫一怒,血溅五步,楚王是派兵还是非命?”

毛遂听闻,用手拍着膝盖,大笑起来:“汝有燕国豪侠之风。”

众人与毛遂之间的一些隔阂,似乎也随着两人谈天说地,渐渐消散。此时,牛车已经行到邯郸城下。

邯郸城与楚都寿春、秦都咸阳并列为当世最繁华的城市,牛车到的是大郭城,城墙高达三丈,上面布满无数箭坑,一些工匠坐在被绳子吊着的巨大木板上,正在城墙表面重新抹上粘泥进行修缮。

宽大的渚河流入邯郸郭城南部,其中一部分挖成宽达十米深约十数米的护城河,一座巨大的木桥从城墙上放下。河道两边与木桥之上的雪浆都呈黑色,这是大雪降落时混合大量血液的缘故,浓重的血腥气从这两处散发出来,宛若进入死狱。护城河水呈暗红冰状,其上也有无数血迹变成黑红色。

浓稠黑浆几乎铺满整座城墙根部与城墙上,这是大郭城,邯郸所有商贾与百姓居住的主要城池,它们可以看作是赵王宫城的基础。

郭城的城门宽一丈,高丈五,犹如一座雄关,扼守在两江一河之地,有种一夫当关,万夫莫入的气势。城墙上无数赤蓝相间的战旗迎风飘扬,数千守军手持长戈,目光警惕地望向远方。

此时邯郸之围仅是稍解,魏楚赵联军已经携手,不时会攻打秦军,可在赵都邯郸的城墙上,战争气息依然浓郁。

城门处,一队守城兵卒,正在认真地验看竹简验。竹简验是赵国特有的通行路引,它有两指宽,记录的是往来人员的姓名,住地等信息。来往之人大多是拥有竹简验的客商,被城卫军士一一放行,个别没有竹简验的,则被军士驱离城门。

轮到毛遂时,毛遂摸出怀中竹简验,城门前那位兵卒并未按验,反倒是微微一愣,脸上浮出奇怪的笑容,随后忽又有些痛苦。

兵卒转身叫唤:“三哥,这人你来验看吧,我腹中疼痛,要去一下茅厕。”

另一兵卒从一边走来,接过竹简验,认真观看,验查无误后还给毛遂,又问道:“几位楚军兄弟的腰牌,不妨给在下看看。”

祁飞相互对视一眼,封灵秀从怀里摸出斥候什夫长的腰牌,这兵卒细看后便痛快放行。

在城门洞中,牛车缓缓前行,祁飞却从背后缓缓取下长条包裹,封灵秀的动作一样,魏青兰则从身后取下长弓,三人此时已有不好的预感。

邯郸是赵国都城,在长平之战后,邯郸有民七万八千余户,每户按五至十人,大约五十至八十万人,这在战国时代属于一线城市。

进入城门后,牛车便已进入大郭城,大郭城街道宽敞,可以并行两辆马车,两边是各种铺子,路上人来人往,街道的一半都被行人占了去。

这里民风豪爽,一些文士穿着长衫,但更多武者穿着皮袄短打。城内几乎所有人都腰佩长剑,背着长刀,有些长兵器都是直接提在手中。

毛遂见众人都朝着来来往往的武士看去,便解释道:“都是北地游侠儿。赵人喜胡,很多民风都与胡人相同;燕人豪侠尤喜邯郸,这里持刀剑的,大多是游历的燕人。”

祁飞此时却注意的是前方十数米处,有一群佩剑提刀之人,在东张西望中,驱赶着进城之人。

这十数人围在一起,不断做出凶恶的表情,吓得周围一些百姓纷纷避开。他们却满不在乎,恬不知耻地拿着一份羊皮卷,当街对着所有进城之人,凶神恶煞般地一个个拉来比对。

牛车经过他们时,这些人抬头看见毛遂,其中一个头领模样之人把头上皮帽微微扶正,带着两人走上前来。

封灵秀见有人走近,低声吩咐道:“注意四周,或有变故。”

那人走近牛车,把羊皮卷内的人画像对着毛遂认真对比数眼,抬头神色却是一脸喜意,他问道:“请问老丈,是否说服楚王派军的毛遂当面?”

毛遂不疑有它,右手轻捋长须,颇有些自得地点头道:“吾正是毛遂。”

那人神色大喜,扭头却对着十数人的泼皮们叫道:“毛遂老贼在此,快围起来,杀了他!”

说罢和身后两人一齐举刀,扑上前来。

他身后十数位泼皮,也纷纷冲来,许多百姓见到有人当街拔剑,便惊叫着逃跑,连带着许多人哭爹喊娘,向城内外跑去。

不远处的城门内,兵卒们根本没有理会城内战斗,他们平静地停下验看,纷纷转头看着城内,不时指点轻笑,犹如看戏。

封灵秀原本还想看看情况,这些人的刀剑棍棒根本不放在她眼里,只是她刚念及此想,手环却发出震动。

【临时支线任务:保护毛遂】

【保护时间:1天(倒计时进行中),直至送回平原君府中。】

【任务奖励:完成历史主线任务得到九品支线奖励。任务失败:扣除生存天数10天,不足则抹杀。】

【备注:敌方小队将于19小时44分31秒后到达邯郸。】

第三小队刚进城,就得到一条支线任务,怎可能让这些泼皮无赖持刀行凶,任务做不好可是要扣生存天数的!

五人不由分说,从牛车上跃下,各种武器全力出击,与泼皮恶霸们战在一起。

毛遂此时蹲在牛车里,双手紧紧抓着车架,心里十分后悔。自己说服楚王派军本是大功,怎么会在进城时,反而受到本地泼皮恶霸们的打杀?

十几个泼皮手持各种刀剑棍棒向着小队五人招呼,他们个个体形彪悍,魁梧壮实,显然平时欺压百姓,鱼肉乡里的事情没有少做。

他们手中俱为短兵器,一部分人手持木棒长矛之外,还有少数几人持着青铜剑,看上去声势极大。

从战力角度来看,用来唬人倒是不错,真的打起来,却非小队之敌。五人小队在跃下牛车之时,就已经决定了战斗的走向。这些泼皮各种阴毒手段齐出,甚至他们在打斗时,还时不时抓起一把石灰粉,抛向五人。

五人小队一时不察,身上都粘了些,好在躲避及时,没有伤到眼睛。不过这些无赖恶霸们的行为,算是彻底把他们五人给激怒,五人含怒出手,不到片刻就全部放倒地在。

毛遂见泼皮们倒地,这才颤手抹了一把汗,呼出一口气。

他想扶着牛车车架站起来,可两条腿不听使唤,怎么也站不起来。

第三小队把这十多个恶霸放倒,小队诸人没有杀意,所有敢向牛车动手之人,也仅是打断手脚,任其在地上不住痛苦嚎叫。

此时,忽闻竹哨声响起,从城内不同方向冲来两队人马。一队灰衣,一队葛衣,两拨人各有数十,到战斗结束时他们就持棍持刀一拥而上,将牛车团团围了起来。

灰衣首领越众而出,一脸看都不看毛遂,反而把目光盯着五人,恶狠狠地问道:“汝等何人?为何在邯郸城内行凶?”

封灵秀举起楚军什人队长腰牌,咬着楚语口音道:“接春申君景大帅军令,护送毛公回赵,入平原君府。贵国君上还在等着毛公。汝等何人,是否与地上这些渣滓们是一伙?”

灰衣首领本是一魁梧之人,听到封灵秀的话后,脑袋却微微向后缩去,方才一脸凶恶状却立即变成一脸陪笑,笑得连他络腮胡上一对小眼睛都消失不见:“原来是大人们在护卫毛公,在下是邯郸城快手头目胡三,不知是否有幸能追随左右,吾等必然全力护卫。”

他话音刚落,另一队葛衣之人有人越众而出。

此人头戴一顶葛色草帽,抬头却是一位白面短须汉子,他瞪过胡三一眼,转头却看向封灵秀,大声道:“这位楚军什夫长大人,毛公是赵国人,此地是赵国都城,不需要汝等楚国之人保护。吾乃邯郸捕役之首,不知可放心将毛公交予在下?”

丁大同火爆脾气上涌,站在牛车上大叫道:“说交就交?你谁啊?刚才保护毛公时你人在哪里?等我们打完,你们倒是冒出来,哪有这等好事?”

任谁被人包围,总会心里不舒服。此时五人兵器在手,自然不惧这灰衣与葛衣之人。

祁飞此时从封灵秀一侧,向前一步,拉住丁大同。见封灵秀没有表现出反对的意思,便出声道:“吾等奉春申君……”

祁飞的话语,被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断,远远便从城外传来声音:“大将军回城,闲人退避!”

马蹄声踏踏,上百骑赵军骑兵从城门口快速驰入。甫一入城,这些骑兵就发现前方街道被人堵住,除四周远处有些百姓围观,街中却是剑拔弩张。一些草头泼皮倒在地上不住哀号。

领头骑士大喝一声:“胆敢阻挡大军行军,围起来!”当街灰衣、葛衣之人露出惧色,但领头两人死盯着牛车,他们也只好咬牙硬挺。

上百骑赵军把当街众人团团围起,边上还有十余骑开始驱离围观闲汉。

在他们身后不远处,缓缓行来一支骑军,约有数千骑。沉闷的马蹄声在安静的入城大街上,显得无比压抑,骑兵们浑身浴血,浓重的血腥味散到四周,空气似被感染,渐渐变得凝固起来。

这些赵军骑兵排成四条纵列,缓缓走近牛车。祁飞从牛车上望过去,骑兵盔甲更像胡人服饰多些,从领口及双袖露出的厚毛来看,他们是穿着类似胡人的羊皮甲,这就是闻名天下的赵国骑军。

大部分骑兵战甲上染满鲜血,依然精神十足,神色也是慷慨激昂。他们一部分人身后背着长弓,另一部分则是握着长矛长戈,相当一部分人的腰间挂着首级,虽然衣甲沥血,但不改一支武勇骑军的本色。

在骑兵当头,有两位将军一前一后缓缓驶来,当先一人头戴五兽铜盔,黑发中微有斑驳,脸色呈古铜,双眉如同厚剑穿天,神态不怒自威。他身上一袭暗色铜链皮甲,肩披赤色战袍,右手持一柄丈八长矛,矛尖指地,其上战血犹自滴落。

他左手驭马,缓缓走到牛车边,虎目大张,打量着牛车上的五位楚兵和一位半老文士,张口问道:“此处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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