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利用规则
祁飞也没有料到,自己的提议竟然这么容易就得到赵明桂的认同。
毕竟这是他的首次与身份迥异之人对话,结果一次试探就成功,这让他有一种莫大的成就感。
赵明桂双眼浮现出一抹难看的笑容:“如果你是一个华夏人,我自是认同你的做法。可你……”
祁飞知道自己身份的复杂性。一位2022年的华夏人,因意外事故死亡时恰巧被星河摄魂者捕捉到,成为一个寄魂者,为成为纠枉者而不断战斗。
现在站在赵明桂面前的,却是一位拥有华夏人灵魂的时空穿越者。从外到内化身三井冰树,是为完成时空纠枉局的任务:找到日本间谍南造云子,刺杀并替代她直至1942年。
历史主线到了1942年,南造云子的历史分支线是她被军统找到并跟踪,然后在某一天,被军统小组暗杀。
自己刚来上海,寻找南造云子如同大海捞针,这是一件几乎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纠枉局十七处第十九组一些纠枉者的叛变,要找到关于南造云子的知情人,则难上加难,这并不是一件轻而易举就能完成的事情。
祁飞拿出一叠纸和一支钢笔,递到赵明桂面前:“背叛且出卖华夏的这两个人,你可以随便写。我这里要问你另外一个人,不知道你是否听到过此人的踪迹?”
赵明桂不解地抬头,望向祁飞问道:“你要找的是什么人?”
祁飞若有所思道:“一九三七年八月末,你们黄埔蒋校长在南京开会,结果有两人开车冲进会场。此两人被击毙后,你们发现是身边人干的,听说是黄姓父子?”
赵明桂一愣道:“你从哪里听来的?对了,那幕后黑手,也是东洋人。”
祁飞点头,指了指自己,斩钉截铁道:“你们都以为我是东洋人。可我从小就亲近华夏,我的老师叫鲁迅,他的大名,你应该听说过。”
祁飞心里对鲁迅先生一通膜拜:先生保佑,不得已只能把你请出来。
赵明桂有些不敢相信,看着祁飞说得铁板钉钉,一口吐沫一个坑,犹豫地问:“你…是鲁先生在日本的弟子?”
祁飞咧嘴一笑:“缤果,你真聪明!我不仅拜鲁先生为师,更是马恩先生的弟子。”
赵明桂长出一口气,想了片刻问道:“你专门来上海找南造云子?”
祁飞点头:“去年九月底,南造云子从你们老虎桥看守所内神秘失踪。据我所知,是被东洋菊道忍者救出。之后年末南京大惨案发生,南造云子不知所终。据说她来到上海……”
赵明桂却是一脸的不敢置信,半晌才道:“不可能!我在一九三七年淞沪会战失败后,就潜伏在上海公共租界直到今天。从没见到这东洋女谍来上海,她的照片我有,一年来根本没见过她。特高课经常出入的人我们都熟悉,也都秘密拍照留档,根本没有你说的这号人物在许昌路出没。”
祁飞愕然:“你有南造云子的照片?照片在哪里?我如何能看到它?”
赵明桂洪声道:“在我住的地方。你为什么找她,是为派她去重庆,再度刺杀校长?”
祁飞摇了摇头道:“我要找到她,不管她在哪里,我要将她绳之以法!”
赵明桂冷哼道:“哼,你们东洋人的话,谁知道是真是假。明里一本正经,背后搞小动作的事情,我碰到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祁飞严肃地看向赵明桂:“我对你说的没半句虚言,我就是要找到南造云子,将她抓捕。所以你的消息极为重要。对于你来说,让一个东洋人去抓另一个你们怎么也找不到的东洋人,是否应该值得高兴呢?”
赵明桂:“等你将她绳之以法后,记得要烧个消息给我。”
祁飞发现他已萌生死意,便认真点头,伸出右手三指向天道:“我以我的灵魂发誓。”
赵明桂刷刷刷地把地址写好,团成一团丢给祁飞:“卧室床头柜第二格,三国演义书册内。”
外面传来一阵脚步声,千鹤美幸端着午餐进来,这是祁飞让她专为赵明桂准备的。
她好奇的眼光打量着牢房内两人,祁飞没有用刑,赵明桂也正在与他平静对话,转而问道:“少佐阁下,你要吃午饭吗?”
祁飞摇头道:“我还不饿,你先下去。让人守好门,闲杂人等不要靠近。”
赵明桂听到她走远,忽然开口问道:“她是不是叫你‘阁下’?”
祁飞微愣,笑问:“你听得懂日语?这有何不妥?”
他摇了摇头道:“只会简单的词。刚才我没听清楚,所以才问你的。既然你没听见她叫你‘阁下’,那就算了。”
祁飞在里面呆了许久,出来时手里拿着数页纸,脸上露出一丝喜色。
千鹤美幸运看到祁飞,快步走来。祁飞把手中的那张纸递给她:“这是苏锡文和傅筱庵背叛帝国的口供。这是他们两人外围的人员地址。你现在就召集队伍,带队将他们拿下,如遇抵抗你知道应该怎么办。”
千鹤美幸接过其中一页纸:“是,少佐阁下!”她转身离去。
祁飞唤住她:“千鹤,你为什么要叫我阁下?”
千鹤美幸一愣,脸上闪过一道微不可察的慌乱。
祁飞很随意地道:“我只是少佐,不是将军,不需要叫阁下。”
千鹤美幸点头道:“是,少佐。”
祁飞望着千鹤美幸带队离开,回到办公桌前打开抽屉,取出千鹤美幸卷宗认真看起来。
仔细看了半天,才发现记录她卷宗的纸张,与其他特高课人员的卷宗纸张微有不同。
它似乎是某种专用纸,浅土黄,中间有些棕色细丝用以防伪。
不同的地方便在于纸张厚度。
千鹤美幸卷宗的纸张厚度更厚一些,这用眼睛根本看不出来,只有用手,通过手指的触感,才微微感觉到一些纸张厚薄差异。
祁飞好奇之下又取出她父亲千鹤大和的卷宗拿了出来,里面一页档案与她的卷宗进行比对,发现这两人的纸张是一样的。
再翻看自己的卷宗,这是报到当天后,由宪兵总部以及特高课人事后勤组做的,纸张就完全不同,与其他宪兵和特高课人员一样,都是更薄些的纸张。
从他的角度来看,这里面有问题,为什么千鹤大和与大阪兵分属同一批人,在卷宗内却用了两种不同纸张。祁飞觉得这里面有蹊跷,只能说明这两人的卷宗与其他人的卷宗,来自不同的地方。
特高课?也不对!自己的卷宗内页与他俩人相比,相对薄一些,那就不是特高课的原因。
而是来自东洋本土?
祁飞的疑惑越来越多,如果真是从本土送来,那这两人的身份……
祁飞心下微动,把两人的卷宗收起来。
他抬头向外张望,千鹤美幸带着三支宪兵小队和特高课第三行动组的人员们,早已离开江湾仓库。
他在上海地图上找到赵明桂的家,它位于法租界的卢湾地界,把大致路线在地址上画出来,便驱车直接前往。
赵明桂住的是旧式里弄的老房子,上下两层结构,带一个小小的花园。弄堂里空无一人,祁飞翻过围墙,发现里面窗户是开着的,便钻入其中。
赵明桂的家一片狼藉,像是刚刚被人翻了个底朝天。各种衣服书籍杂物,以及一些不重要的资料,全都散乱地掉在地上。
祁飞一楼没找到卧室,踩着“吱吱嘎嘎”的木楼梯和木地板,在二楼找到卧室。
卧室里面只有衣柜中的许多衣物被人翻出来倒在地上,一侧床头柜也打开着。
他走到床头柜边,左侧床头柜的两个抽屉被打开,里面却空无一物。右侧的床头柜却没打开,似乎之前的来人也认为床头柜是空的。
祁飞抱着试试看的想法,轻轻打开右侧床头柜,上面依然是空无一物,下面的抽屉,果然有一本三国演义。书下还压着四本护照,护照均是泰王国签发的,照片上看应该是赵明桂一家。
祁飞将护照收起,这本三国演义拿到手中,翻开一看,果然在尾页夹着一张照片。
这是一张摄于1937年前的照片,人脸稍微有些模糊。
照片纸很新,左下角文字是反过来的,看上去像是翻拍后的照片,如同看着镜子里面的照片一般。
祁飞走到卫生间,找到一面圆镜,拿起照片,贴近镜子细看,却发现照片内的人似乎有些熟悉。
“咣当”一声,楼下铁门被打开。祁飞顺手将照片和圆镜收入手环空间,整个人闪到卫生间门后。
其中一人看到屋里情况,却没有惊讶,反而笑道:“有没有发现?”
另一人叹气道:“沈区长,我们什么都没找到,听说外面正在追捕从万国体育场逃跑的人,他不可能知道这件事与我们有关。”
祁飞躲在楼上卫生间,听到“沈区长”三个字,心中一跳,脑子里闪过一种奇怪的念头。难道说此人便是军统上海区的沈力?而早上的事情就是军统内耗?
沈区长有些急躁地问:“为什么重庆方面,那么确定那张照片在赵明桂手里?连我都没有!”
沈区长这时才吩咐道:“继续找,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后面如何处置,不需要我教你吧?”
“区长放心,区长慢走!”外面弄堂口传来汽车远去的声音,此人长出一口气。
那人随便在楼下翻了几下,甚至都没上二楼,便关上铁门离开。
祁飞躲在二楼窗边,静静地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回到二马路三井物产公司时,已是晚上七点。
祁飞收到封灵秀发来的电报:“还有七日便至,君可想我?”
祁飞写了一段很暖的情话,递给三井物产的女译电员,她看了之后,俏脸涨得通红。
她满脸羞红地望着一本正经的三井冰树,将它翻译成日语,并转译成电报码,再让电报员把它发送出去。
三井物产公司的电报员用的是明码商码,电报员照着译电员所写的数字发送,并不知道电报内容说些什么。
这段暖到极点的情话,让华夏许多电报接收者看过后,俱是面红耳赤。
“这三井冰树是什么人?他怎么能说出这种情话来?”
“他说得我都有些心动了。”
“他到底是什么人?这种情书,为什么要用明码来发,是不是要让整个世界都知道?”
“这句话真好,我要把它写进我的情书里!”
祁飞并不知道,他发了一封电报,就让许多人为之倾倒。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封电报的缘故,让那些负有特殊使命的译电员,对他的电报失去了兴趣。
更多的译电员们,开始等着明天晚上的电报。
回到华懋酒店的时候,祁飞正好遇到三井佑真,三井佑真刚下楼,正准备出去玩。
他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衣,还喷了香水,见到祁飞后笑着与他打招呼。
一名特工对祁飞行礼,祁飞微笑着说道:“这段时间辛苦了,明天就到江湾仓库,换别的小队过来。”
“嗨!”特工们都是一脸的兴奋。
祁飞走到三井佑真面前,苦笑着说道:“佑真君,我刚刚加入宪兵总部和特高课,就垫付五万日元,手头实在太紧,要不要给我一些支持?”
三井佑真今天显得格外的开心:“好说。明天让南条光平给你拿三十万日元。以后每个月支取十万,不需要我另外同意。”
祁飞感谢一声,目送着三井佑真坐上一辆轿车,冷笑不言。
回到八楼,祁飞打开门,却看到一道人影在屋内闪过。他心中一惊,抽出手枪,缓缓推门而入。
他轻轻拉开手枪保险,慢慢走进屋内。之前发现那道人影应该是在客厅里,但当他视线看到客厅时,那里却空无一人。
祁飞面色凝重,从客厅走过去,靠在墙壁上,伸手推开发出响声的房门,“吱嘎”一声,房门被推开。
一位女子回头看了一眼,正是三井弘美。
她脸上吃惊,祁飞也险些开枪,幸好手指及时松开,他这才松了口气,将手枪重新放入枪套。
茫然地问道:“弘美姑娘,你是怎么进来的?”
三井弘美被祁飞的出现,吓得不轻:“我有你的钥匙,还有我哥的钥匙。我每天闲着也是闲着,就给你俩买了些吃的。”
见祁飞点头,她继续说道:“我和土肥原姐姐、金田姐姐出去逛街,看到这件意大利的丝绸睡衣很好看,就给你和我哥各买了几套。”
祁飞也是一脸的无奈:“弘美,你就不要管这些了。在上海,你应该多吃点,多玩点,这里是东方巴黎,什么都有。”
三井弘美没好气地说道:“我一个人很无聊,土肥原家的姐姐,他的父亲刚来上海工作,她也就跟过去帮忙。金田家的姐姐,则被调到了海军,成为了金田将军的副官。就我一个人,整天无所事事。”
祁飞眼珠一转,嘿嘿一笑:“那你趁着她们休息的时候,再去找她们不是更好?等美利坚钢铁公司的代表来上海,到时候你也可以参与各个码头的工作,这样你就不会那么无聊。”
三井弘美高兴得手舞足蹈:“太好了,终于有事可以做。我就说嘛,冰树哥最疼我!”
她一把将祁飞抱在怀里,浑身上下都是香水味,让他很是尴尬。
他用一种对待自己的妹妹的方式,轻轻地拍拍她的后背,挤出一丝笑容,将她推开:“弘美,你先回去吧,我会处理的,一天下来,我都累坏了。”
三井弘美点了点头,老老实实地跟他道别,祁飞看着她离开,这才放下心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