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小队重逢

汇山码头位于公共租界东区的杨浦地界，今天的天气一如昨天般晴好，太阳发出的微热非常适合穿着西服出来接人，正如此时祁飞。

为彰显重视，也为做给有心人看，他特地带了一支大阪兵小队，进入汇山码头。在人山人海的迎接大军中，单独隔开了一条通道。

其他的一半手下依然在拍照，不辞辛劳走遍租界大街小巷。

三井物产上海洋行今天全员出动，在通道两侧由职员们排成两列欢迎队伍。前面并排站着三井祐真和祁飞两人，后面是三井弘美与南条光平，以及其他三井在上海各机构负责人。

“呜~呜~”，低沉的汽笛声从黄浦江中响起。

一艘巨大的客轮缓缓驶入码头，在数次倒车后，终于稳稳地停下。一座平缓的钢桥从码头处伸向客轮，被绳索牢牢固定。

先下船的是特等舱和一等舱的客人，当先出来的便是封灵秀，她在美利坚化名为罗兰·妮可，魏青兰跟在她的身后，为她打起伞。

两人身后跟着数位彪形大汉，这是她带来的保镖兼搬运工，到了上海后，他们将完成海上保卫工作，返回美利坚。

封灵秀一眼就看到对着她油腔滑调做鬼脸的祁飞，脸上露出明媚的笑容，轻提长裙向他走来。

离他还有十数米距离时，她突然开心地冲向祁飞，将他抱住，顺势还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祁飞他的这一出，弄得手忙脚乱，却见她松开双手，拉起祁飞的双手，用不算流利的日语说道：“冰树君，多年未见，你还是这么帅气！”

祁飞看着封灵秀，这美女师父的眼中流露出促狭之意，便笑着反击道：“这次回来是与我成婚的吗？”

封灵秀立即败下阵来。

祁飞身边的三井祐真忍不住看着两人你浓我浓，轻咳后用流利的英语说道：“罗兰·妮可女士，我是三井家的三井祐真，这次贸易谈判由我和冰树君与你全权对接。”

封灵秀找到台阶下，立即松开祁飞，对着三井祐真莞尔一笑道：“三井阁下，见到你很高兴。谈判不都在电报里面谈完了吗？直接拿着文本签字就可以。我还是第一次来东方巴黎的上海，要多留时间游玩。”

她调皮地望着祁飞：“冰树君，你会全程陪我，是吗？”

祁飞尴尬地看向三井祐真，他居然只是微笑，并没有反对，于是苦笑道：“只要不拖累贸易事务，其他一切听罗兰的。”

此时的封灵秀一头金发，却拥有东方人的面孔，她用手拨弄着刘海，点头望着三井祐真道：“三井阁下，还不介绍一下你的同事？”

三井祐真这才回过神来，一边介绍，一边陪着封灵秀走出通道，那里停了几辆轿车，是三井物产专门派来接封灵秀的。

祁飞跟着两人身后，鼻孔中不断出气，魏青兰从一侧快步走来，用雄英话轻声道：“师父生气了，怨你把她安排到美利坚，结果任务开始都有一个半月了，连小队都没凑齐。”

祁飞一愣，满脸苦笑。

这一次其实自己并无私心，只是想着打入日本人内部，这样抓起背叛者小队就比较容易些。

如果直接降临成为华夏工农党成员或其他的势力的角色，拖延的时间会很久，稍稍有些不对就会被调查，而且也不容易到高位，任务中就会受到多方面钳制。

祁飞转头向第五中队挥手，示意他们回去。跟来的千鹤大和对着祁飞点头哈腰道：“少佐，是不是还继续去拍照？那今天任务算几次？”

祁飞没好脸色给他：“问你家美幸去！”直接将皮球踢给千鹤美幸。

三井祐真宴请封灵秀的地点，是在华懋酒店的华懋阁，这里属于全上海最高档的餐厅之一，也是中西结合菜式的典范。

南条光平为封灵秀订下同属十楼的豪华套间，问明她此次会逗留时间后，直接付一年租金。封灵秀在洗漱换衣后，这才在魏青兰的陪同下，来到华懋阁。

祁飞陪着三井祐真提前等着封灵秀，三井祐真此时算是认真起来，这位纨绔子弟把提前准备好日英双语的两份合约全部摆在桌面，红色印泥也已准备好。

亚洲人习惯用签字加盖印鉴，美利坚人却没这种要求。考虑到合同，封灵秀坐下来时，一边的魏青兰递给她一枚新刻的抬头章：美利坚钢铁公司远东贸易全权代表。

封灵秀嘴上说着不用看合同，临签字时，还是很程序化地把日英双语文本各看了一遍，点头笑着问三井祐真：“三井君，两天后便有五万吨粗钢来上海，以后每周会有五万吨到货，如果三井公司缺口大，必须提前告诉我。”

三井祐真听得两眼发光，兴奋地道：“现在就增加！按我们三井所控制的各码头吞吐量，一周来十万吨可以被我们消化，不知道贵公司每周能否送十万吨？”

封灵秀微笑点头，并没有拒绝：“我晚上会向总部发电报，三井君准备好美元和黄金，我们只收这两种，现金！”

三井祐真倒没什么意见，陪坐的三井银行上海总经理三井涉脸上微微有些难看：“难道不能用日元？”

封灵秀微笑摇头：“日元是你们的事，美元和黄金才是国际通行货币，美利坚公司自然用美元和黄金。当然，如果黄金不够，白银也可以。”

三井祐真一脸平静地制止了三井涉继续说话，他神情淡定地说道：“就用美元和黄金，这里是上海，用日元去列强银行换取美元或黄金，用以支付这些费用。你下午回去就联系三井本社，寻找解决方法。如果连这些事情都办不到，还要你来做银行总经理？”

三井涉立即起身，叫道：“嗨，一定想办法保证支付顺畅。”

两人直接在合同上签字盖印，大桌中有三人眼中冒着精光。从现在起，这份合同将会为其中的三人带来源源不断的收益。

下午封灵秀让祁飞陪同逛南京路，身边跟着正在不断梳头的魏青兰。

封灵秀甫一解开小队通讯中枢，立即就有人大哭道：“师父，徒弟想死你了！”

巴绍嚼着肉脯：“队长，黄银（欢迎）……”

封灵秀轻声娇笑：“大同，你如何想我？”

丁大同似乎拍着胸脯：“我浑身上下所有细胞，都恨不得想抱着师父诉说思念之情！”

魏青兰笑骂道：“二师兄你这个老瑟批，你浑身上下有好细胞吗？”

祁飞回过神来，气道：“呆子，你把师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丁大同惨呼：“你们的思想好复杂，真肮脏……师父，别听大师兄的，他就是闲得腰疼。”

封灵秀冷冷道：“我看你才是闲得……”说完直接关闭通讯枢纽。

封灵秀没了逛街的兴趣，看着一边傻笑的祁飞，没好气地道：“不逛了，去看看你如何打入敌人的内部……”

祁飞一把捂住封灵秀的嘴，虽然几人说的都是英语，他也不得不防，轻声道：“隔墙有耳，这里遍地都是特务。”

三人赶到江湾仓库时，大部分日本人都出去拍照，约翰正带着余下的人剪切着照片。

数千张照片正堆在暗房外的仓库地板上，按拍摄的马路进行分类。

约翰见到祁飞三人，立即起身笑道：“本杰明兄弟，有个好消息……”见到祁飞眼色后，他望着周围的日本人耸着肩苦笑。

他被祁飞拉着走入临时办公室，关上门兴奋地叫道：“本杰明，我打听到年初有千余辆军车退役，都存放在亚利桑那的沙漠里。它们是道奇十轮车，最少能装五吨货，路好的话，装十吨都可以，你要不要？”

祁飞脸上涌起喜色：“全要！多少钱？”

约翰笑道：“报废汽车不要钱，但维修保养到可以用的话，每辆车需要一百美元，送到华夏的运费再加一百美元。至于我这里的经纪费，二十美元一辆。”

祁飞点头道：“很合理，上次定金给你了多少？”

约翰从口袋里取出一张纸：“上次订金三万一千美元，余额算电报费。”

祁飞装作翻着办公桌，从空间中摸出一只箱子，里面是从苏锡文家搜到的美元。

把箱子放在办公桌上，打开一看，大约有十多万，点了八万递给约翰：“先付一半，你的中介费也先拿一万，等它们运到以后，我再付你下全款。”

约翰找了一个大信封将它们装好，兴奋地道：“我这就去中区发电报，他们晚上就可以安排人员开车到旧金山港，对了，你要不要驾驶员？每人每个月100美元，保证他们跟着你玩命干！”

祁飞刚想到答应下来，可转念计算一千名美利坚司机，一个月就要十万美元，实在养不起这些人，眼下省的钱要准备去购买粮食。想到此处，他只能摇头苦笑：“太贵了，我这里招募司机更便宜些。”

约翰有些失望：“那些是退役的军人，正在失业中。如果你能收留他们，想必会让他们的孩子都能上学，也不会有酗酒打架这些事情发生。”

祁飞顿时心中一软：“你确定他们每个人是100美元一个月？不要其他的福利？”

约翰一脸诚恳地点头：“是的，他们都是一战老兵，大部分还都在欧洲战场当过驾驶员。如果不是碰到几年前的大萧条……本杰明，你哪怕给80美元一个月，我想他们都愿意来。”

祁飞看着认真的约翰，这个怀有发财梦想的中年人，此时却无比认真地望着他。

祁飞叹气道：“我要人帮我去南洋和南亚，采购大量粮食，援助华夏难民，你这些人能做到吗？我还要买大量的机械、军火弹药、药品，还要能闯过日军占领区，你这些人能做到吗？”

约翰一脸认真，脸上似乎洋溢着某种光彩：“本杰明，请相信我。我在美利坚曾做过几年神父，他们都是我教区里的孩子。他们不会贪污，工作非常勤奋，也会玩命。他们只拿BOSS你发的钱，只要你给他们一份工作。”

祁飞暗叹一声，他是彻底被约翰说服。

自己的耳根怎么这么软？一个美利坚人随便就能说服自己？是不是给自己灌了什么**汤？

他有些胡思乱想，最终还是咬着牙：“我同意他们来中国，前六个月工资只能用日元或法币，每月350日元或300法币。美元我要买粮食，暂时没有多余的。”

约翰愕然，随即大喜道：“可以可以，那我晚上拍电报，让他们一起来。”

他忽然看手中里的八万美元，一点也没犹豫，全部推给祁飞道：“这些拿去买粮食，我知道华夏因为战争，百姓们很苦。你现在给他们工作，那些报废卡车就是你的，我们会拼出能用的卡车，不需要维修费！”

祁飞推还给他：“不要维修费，那也有运费要付，这些就是你的，你处理就行。”

约翰摇头，坚决推辞道：“其实，这些车全部拆掉装到轮船上，只需要一艘万吨轮就可以，运费不过数千美元，不需要这么多。”

祁飞笑了，这人认真起来，能把你气死，古今中外莫不如是。

最终还是约翰收下这笔钱，与之前的那三万多美元合在一起，成立由他掌握的小型基金。万一有美利坚人因为来到华夏生病或因战争而死去，这些钱中就会拿出一部分，每月支付给家人一定的生活费。

两人从办公室内走出，约翰告别祁飞，直接骑着自行车离去。

千鹤美幸正坐在江湾仓库的办公桌前，把新、老三井码头、杨树浦码头等地的值勤工作，进行排班。

两天后第一批五艘万吨轮将停靠在新三井、老三井及杨树浦码头。

按祁飞的说法，后面会有更多艘万吨轮前来，这使得每一次排班都不可能一样。

到后面她排得烦了，直接按中队的九支分队以及中队本部排成十支队伍。到时候开放几个码头，就在几个码头内值勤，特高课的人随机跟着这些分队在外围做便衣。

千鹤大和回到仓库，他笑嘻嘻地跑到千鹤美幸面前，见她在忙，有些不好意思说话。

千鹤美幸抬头见到千鹤大和，冷冷地问：“何事？”

千鹤大和假笑问：“美幸，今天上午我们去汇山码头出勤，这下午还要拍照，那今天的任务算多少钱？”

千鹤美幸态度更为冰冷：“上午出勤算半个任务，下午同样半个，一天算一个。”

千鹤大和有些失望：“少佐不是说一个任务算一个吗？”

千鹤美幸脾气上来，扭头正好看到祁飞与约翰两人从办公室内走出来，大声叫道：“是少佐发钱，还是我发钱？”

千鹤大和看见祁飞目光望来，不由得悻悻然离去，千鹤美幸的眼中，闪过一道调皮的神色。

祁飞笑着走过来：“美幸桑怎么对你父亲发这么大火？”

千鹤美幸眼中闪过一丝不快：“我忙着呢，他居然问我要钱！真是大阪小市民……少佐，这些照片和底片我都换好。我们两个照片也已经换好，与之前完全不同，他们所有人居然没人察觉到我们的改变。”

祁飞接过两撂人事档案，笑道：“这事算妥了，以后就按今天的模样，不用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