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惊悉秘闻
回到三井物产,祁飞继续开始每天电报一段情话。三井弘美是第一次知道祁飞居然有这个爱好,正想打趣他,结果被电报室的女译电员拉走。
那女译电员每天负责发报,把所有祁飞发的英文情书改成日本版,她得意地向三井弘美献宝,结果这叠纸把三井弘美看得脸上粉红迭起:“这冰树哥也太肉麻了吧?”
女译电员正要抢回来,三井弘美羞红着脸,硬是攥在手里,不肯放手。
祁飞轻咳一声:“今天有没有电报过来?我的电报发出去了吗?”
署名罗兰的电报依然每天一封,今天的内容很短:“冰树君:后天抵达上海。想你的罗兰·妮可。”
女译电员只能低头继续翻译电文,翻译到一半就被优美的情话所吸引,直到祁飞咳伤了肺,这才把电文拟好,让发报员发出去。
祁飞看着女译电员和三井弘美对着一叠情书的花痴样,摇头离开三井物产。
晚上的时间丰富多彩,在华懋饭店大厅简单吃了点东西,便上楼换掉军装。设定好自己的联络方式,并画出简图后装入一个信封,祁飞换上西服,继续来到五马路HappyTonight酒吧。
坐了一小时等到天彻底黑下来,刚想着离开,结果又碰到列维。两人就在吧台这里无言地喝着闷酒,直到列维又一次烂醉如泥。
祁飞这时才知道,列维的酒量堪称一杯倒,两人各喝了一大杯威士忌,结果倒下的是列维。
祁飞苦笑着扶起列维,再次经过十七弄邮箱,上面空奶瓶还在,便趁着四下无人,轻松地把信封投了进去。
他的方式,是在汇山路百老汇楼顶思念玫瑰咖啡馆信息板上写纸条,不过左上角要画个兔子头。
把列维送到咖啡馆,扶着他到楼顶。
祁飞哭笑不得,以后看来还是要晚些来,错过列维醉生梦死的时间,不然天天碰到他,谁也吃不消。
第二天一早,祁飞刚进入第五中队,就接到来电,说特高课要处决两个犯人。他自然穿好少佐服,带着千鹤美幸赶到许昌路宪兵总部。
在总部外的小广场上,一群宪兵围成半圆,里面有两人被五花大绑,他们满身血迹,有气无力地背对着跪在地上。
苏锡文叫道:“太君,我是冤枉的,太君……”傅筱庵也跟着一边大叫“太君”。
站在宪兵前面的山浦少将和冈田少佐,见到祁飞过来,纷纷大喜道:“三井君,这两人背叛了帝国,不若就由你来下命令,他们执行枪决吧!”
说完,回头道:“都听三井君命令,出列!”
两名宪兵走出队列,走到苏锡文和傅筱庵两人身后,山浦少将示意祁飞:“三井君,来吧!”
祁飞心里很爽,这两个民国大坏蛋,今天终于落在自己手中,他兴奋地叫道:“举枪,上弹,瞄准,开火!”
“呯呯”两声,这两个自1937年八一三抗战后,便以出卖华夏利益谋取官职的家伙,在祁飞口中,缓缓倒下。
手环轻轻震动:
【任务:击杀苏锡文和傅筱庵(九品私有)】已完成。
【奖励:九品支线两条。】
祁飞心中痛快,哈哈大笑起来。时空局发布这种任务,必是考虑到自己身为华夏人的感受。这两人今天借敌人之手将两人除去,实在是求之不得。
冈田大佐笑道:“这两个叛徒死有余辜,是一件值得庆幸的事情!三井君为帝国除害,又可记一功。”
千鹤美幸在祁飞背后温和地微笑,她自然知道祁飞是为何如此开心。
从许昌路回到第五中队,约翰已教会所有人装取胶卷,如何避光保存等。等祁飞回来,他们已分配好相机与胶卷,组成了两人小队,正等着出发的命令。
祁飞一声令下,一百只两人小队就全部散出去。
从今天开始,他们将以记者的名义,为所有旅居在上海各租界的东洋人拍生活照。
之后留下的人将在约翰带领下,学习对胶卷显影、定影以及冲印工作。
一直苦于无法找到第十九组的祁飞,在这次行动中,似乎看到一些方向。
自降临1938这个时空以来,第三小队所有人都分散在各地,丁大同混入公共租界巡捕房成为一名华人警员,巴绍则从英国坐船到上海,他的目标是花钱进入工部局,成为其中一名董事。
由于小队分散各地,也没有通讯可以联系,所有人都在各自战线上打拼。只有等明天封灵秀抵达上海,这才可以激活小队通讯中枢,使得一切进入正轨。
整个下午,祁飞在三井物产办公室,专心拟写日英双语的贸易合同。在战争期间,这种合同根本没什么用,唯一有用的就是规定了结算方式。
在原本的历史中,大部分从美利坚进口的钢铁,都被三菱财阀吃下。在一九三八任务出现后,第二十一组突入,历史细节的确发生了一些改变。
祁飞进入后,利用提前的布局,使得时空局为了此次任务的达成,默认了他的所做所为。
祁飞带着第三小队绕了地球一大圈,唯一目的就是利用日美贸易,从中抽份子钱,买入各种机械、武器和药品送到黄土高原和各个敌后根据地。这个目标正在一点点推进中。
这些贸易根本不会改变历史走向。纠枉成员的背叛,才会改变。比如时空当局一直秘而不宣的一九三七任务,里面必然有许多蹊跷之处。
祁飞正在拟定的合同中只约定了两条,付款方式为码头现金到付;以及终止条款。
美利坚的粗钢到上海码头后,24小时内付现金,其中美元需要一半,另一半由黄金支付。至于到上海后,三井如何运输,那就不是美利坚钢铁的事情。
三井祐真认真看着日英两个版本的合同,点头道:“从上海运到本土,用的是三井本社的船,一日一夜就能到,燃油和人力成本每吨只加三日元。美利坚钢铁的报价是多少?”
祁飞点头道:“祐真君,三天后来港的第一支船队载有五万吨粗钢,美方报价是105美元每吨。”
三井祐真笑着点头:“那就是在370日元左右。满铁和三菱的价格都是500日元,三井将会比他们便宜30日元。我告知三进物产,粗钢进价是430日元。目前有本土许多厂家按470日元付款预订,缺口有数百万吨。这中间的差价我七你三,怎么样?”
祁飞笑道:“一切听祐真君的,保证不会有任何人知道。”
三井祐真点头:“我上面还有两个哥哥,三井可到不了我手里,趁现在有权,自然多弄点好处。你去花旗银行开两个账户,每次交易后就直接把钱打进去。”
祁飞深以为然,看着三井祐真如同看一棵树。眼前这人在回归纠枉局前,终归要处理掉。那花旗银行的账户?他想到了潘汉明,想到了心中的红旗。
离开三井物产前,他发了最后一封给封灵秀的电报,只写了一句话:“亲爱的罗兰,明天汇山码头等你。想你的冰树。”
做戏做全,今天这条电报,使得之前所有电报情书成为了绝唱。
三井物产的女译电员在拍发电报后,哭得惨不忍睹。无数苦等电报的人,迎来了至暗的一天。唯有三井弘美坐在她的办公室内,手里抱着一叠电报日文版,陶醉在自我的臆想中。
祁飞自然不知道他的今天的举动,破碎了多少人的梦。
此时他正端着咖啡杯,兴致勃勃地看着思念玫瑰咖啡馆信息墙,在一角不起眼的地方,看到了一张纸片,左上角一个兔子头。消息是用英语书写:“晚上七点,此间相会。”祁飞一乐,看来这潘先生也很风趣,看看时间所剩不多,他忽然对两人单独见面,有种特别的期盼。
让列维预留一个包间,他坐在咖吧边,听着列维和人吹牛,也是一番乐趣。
天色渐黑,一楼的百老汇打开各色霓虹灯,一支乐队在门口奏着乐曲,它将要开始又一晚的演出。许多原本坐在此地的客人纷纷结账下楼,准备进入百老汇剧院。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响起,一道人影映入祁飞眼中,此人一身灰色长衫,头上戴着米色礼帽,帽檐压得很低,不过可以看出他戴着金丝边眼镜。他脚上穿着一双皮鞋,在楼顶直接向祁飞走来。
祁飞起身,示意此人跟他走,他笑道:“列维,两份简餐,两杯水。”
两人先后走入包间,祁飞坐包间内侧,面孔对房间大门。
两人坐定,列维送来两杯水后,轻声关上大门,等他的脚步声离去,来人浅笑着用简单的日语道:“三井先生还是出人意料,竟然找到犹太人定居点,这里特高课和军统倒真是不常来。”
祁飞微笑着用华夏语道:“潘先生,所谓大隐隐于市,更有灯下黑的俗语。此地大半是犹太人,特高课不会找他们麻烦。上次见面后,我一直想和潘先生多走动,直到几天前发现这个地方。观察来看,此地是非常好的一个场所,楼下剧院每晚散场人多,比较容易脱身。”
此人正是潘汉明,他原要开口,此时忽然欲言又止,一阵敲门声响起,接着列维端来两份德式简餐,继续关门离开。
祁飞运起耳力,周围十米内没有人,笑道:“放心,这里很安全,周围十米内没人。”
潘汉明正色道:“作我这种工作的,自然小心为上。上次三井先生你送来的两份情报,我已送到延安。鉴于国共合作,蒋军也已知道。目前徐州战场已失利,成建制的蒋军撤到武汉三镇布防。我们判断,蒋军或会为阻挡侵略者的脚步,做一些意想不到的事情,比如,炸掉黄河大坝。”
祁飞一愣,历史主线上还真有蒋军决堤黄河,造成河南、皖北、苏北这大片地区成为一片泽国。虽然阻挡了侵略者的脚步,但这些地方未来数年都会发生大饥荒,百姓饿死数百万,无数人只能逃难。
如此秘密的事,相信连侵略者都不可能知道,工农党潜伏在蒋军系统内的人,其地位必定极高。
祁飞脸色微变后问到:“那根据地怎么办?”
潘汉明苦笑道:“我们判断就在六月上中旬,黄河一旦决口,那今年中原的粮食就会出大问题。我今天来,第一件事就是想请三井先生,如果可能的话,能不能提前采购一些粮食,送到皖北和苏北苏南根据地?”
祁飞点头:“要多少?”
潘汉明轻叹道:“很多,如果百姓们要度过今年下半年到明年开春,我们估计至少要百万石(1石60公斤)才能解决根据地内基本温饱。实际上越多越好,如果能有数百万石粮食,那我也能对得起组织……市价现在一石大米法币8.5元,这就需要至少八百余万法币,相当于三百多万美元,这笔钱我们这里有困难…”
祁飞微微思量后道:“我这里一下子也拿不出这么多。明天起三井将会和美利坚做钢铁贸易,数天后就会有较大数额经过我手,这里面分润一些,去南洋采购大米,我觉得每月提供几万石不成问题。”
潘汉明眼中有异样,这个人他真看不透,能够直接答应每月几万石,这是他随口胡说,还是此人真有如此大的能量?
祁飞接着道:“我还认识了一个美国人,他有渠道可以买到你们急需的军火和药品。我又是三井物产中负责钢铁贸易和港口货运的,同时又在宪兵队和特高课有职务,利用特权暗中可以夹带一些私货。你们那里需要什么就列清单给我,我帮你们弄,别去考虑钱的事。”
他说完摸出纸笔,递给潘先生,一边打趣道:“潘先生的兔子头画得可真有趣味,不知潘先生为何英语也如此熟练?”
潘汉明直接在纸上写一些急需之物,边写边道:“我妻子是香江一个银行职员,我也经常上海香江西北三地跑,进行筹款筹物资方面的事情。”
祁飞心知肚明,眼前之人可是和戴笠、徐恩曾打擂台的强者,土肥原贤二都不是他的对手。要是放在明朝年间,那妥妥就是锦衣卫指挥使大人。
潘汉明把写好的纸条钢笔递给祁飞,笑道:“其实延安什么都缺,但最缺的,还是粮食、武器弹药、药品,以及资金。”
祁飞接过直接塞入口袋:“吃吧,都凉了,你要的东西我会尽全力筹集。”
潘汉明仔细打量着祁飞,忽然笑道:“你是东洋工农党员,我也因工农国际才与你联系。但我怎么觉得,你对我的熟悉程度,远远超过我对你的认识呢?你的一举一动不像东洋人,反而更像华夏人。”
祁飞心中佩服潘汉明的眼光毒辣,不好意思地笑道:“我只是站在正确的一方。”
百老汇的歌舞在晚上八点半结束,趁着散场,祁飞和潘汉明跟着人群分开,消失在夜幕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