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油画

自称路鸣泽的小男孩露出一丝笑容，坐到了不远处的窗台上，他冲路明非挥挥手。

路明非这时才注意到不知不觉间窗外已经变成了夕阳西下的景色，爬满绿藤的窗框被映照上淡淡的红色，连男孩瞳孔里金色的光也柔和下来。

走到路鸣泽身边，路明非大大咧咧地坐到了旁边“有啥事？我还在考试哎。”

路鸣泽没回话，他指向在屋里疯疯癫癫的众人“他们都很难过，即使那个笑着跳舞的女孩，你不难过么？”看过去屋内确实有个女孩在独舞，不考虑她诡异的笑容和仿佛在和男伴共舞的舞姿的话路明非觉得她算得上开心。

“啊说实在的这个世界上真的有人不难过吗？”看了一会儿路明非回道。

“哥哥你也难过？”路鸣泽看起来惊讶极了

“难过啊，考试也难过，人生也难过，爱情之路就更难过了……”路明非的语气带上了一丝贱兮兮的幽怨，他回头揉男孩的脸“所以亲爱的弟弟，你在难过什么？不如跟我说说你是有什么深仇大恨才天天一脸哀怨的样子，哥哥帮你揍一顿仇家啊？”

路鸣泽拨开了路明非的大手，无奈地说“别这样了哥哥，弟弟我替你承受这些难过也很累啊，想知道答案的话，要做交易吗？”

路明非嘿嘿一笑“说到交易，你还一直没跟我说过具体内容呢，想让我答应总得跟我讲讲把？不如就趁现在？其实我也想跟你做个交易。”他边说边晃悠着腿，享受着仿佛永无止境的夕阳。

“我现在突然很讨厌你坐在我身边了。”男孩说，忽然抬腿在路明非身上一踹。

路明非像空中的羽毛一样飘落，很快稳定地浮在了空气中，他露出有些显摆的表情“别啊老弟，哥哥真的想和你做交易怎么还赶人了？这样你的业绩达不了标的。”

路鸣泽默默捂住脸，感觉自己的哥哥在决定入学卡塞尔后愈发有神经病的潜质。最终他叹了口气，看向路明非“好吧，那么你听好了哥哥，交易的具体内容是——我给你四次召唤我的机会，帮你实现四个愿望，当所有的愿望都被实现之后，或者当你在这个世界上感到孤独的时候，我服务于你的契约就解除，你的生命归我。”

路明非挑挑眉“听起来这份契约的定义不够严谨啊，比如首先什么叫我感到孤独，有什么能同时让你我两人接受的定义吗？”

“这个条件，只有你在亲口承认你感觉到孤独的时候才生效，而且不是一般的孤独，是绝望的……孤独。”路鸣泽停顿了一下“可以接受吗？”

“听起来优势在我......那么我怎么转让生命？比如我就许了一个愿望，我的寿命会自动缩短四分之一？”路明非在空气里伸了个懒腰

“不......等契约结束后统一收取，另外不要想许‘我再要四个愿望’之类的来卡bug，谢谢。”路鸣泽解释完仿佛想起来什么，补充说。

“好吧，听起来像是魔鬼的陷阱。”路明非总结道。

“那么你还是拒绝咯？”路鸣泽看起来无悲无喜，像是什么得道高僧，考虑到他的外形是个小孩子或许也可以说是圣子之类的？

“我同意，那么我的第一个愿望是想知道我的弟弟跟龙族世界间的关系，包括和卡塞尔的可能联系，这样可以吗？按照契约，也就是四分之一拿去？”路明非以狗刨的姿势从空气里游回了窗框，一屁股坐下。

“不，这个问题......需要哥哥你全部的生命。”路鸣泽似乎没想到会是这种愿望，沉默了一会儿说。

“不愧是替哥哥负重前行的弟弟啊，听起来你免费给了我一个模糊的答案？”路明非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位置。

“看起来你不那么笨了哥哥，你终于愿意卸下伪装了？”

“啊哈我倒是觉得我只是长大了......也可能是开始衰老了？”路明非打着哈哈“那看来生意是做不成咯，接下来还有一件事，我想送你一件礼物，没问题吧？”

“？”路鸣泽的眼神看起来充满疑惑。

路明非没再说话，他来到了自己的座位前，狠狠把手砸向书桌。

教室外，富山雅史提着医疗手提箱满脸紧张“按时间看，共鸣已经出现了吧？我准备好了，如果精神冲击太严重，随时可以进去急救。”

“应该撑得住，这批学生素质不错......”曼施坦因教授话说到一半就停下了，他有些懵地看向教室里。诺诺和富山雅史跟着看过去，只见教室里原本趴着睡觉的路明非突然一跃而起，借助纸张边缘把自己的手割开了，鲜血缓缓渗出，路明非却浑然不觉地进一步扩大伤口，然后用手指沾着血液开始在纸上大开大合。

“我现在就进去！”富山雅史立刻准备冲到教室里，却被曼施坦因拦住了“等一下，没有伤到大血管和动脉之类的，可能只是出现了比较有冲击力的灵视，再等等看，毕竟路明非是校长钦定的‘S’级。”

一边的诺诺默不作声，她回忆起了自己的第一次灵视——不是在考试中，而是在自己很小的时候，自己的母亲被一个影子杀死了，她甚至看清了凶手的脸......

教室里，路明非的双手砸向书桌后“砰”的一声，书桌从夕阳映照的微微泛红的样子变成了原本放着纸笔的模样。他仔细看了看自己的答卷，抽出了一张纸，递给路鸣泽“那么这就是哥哥送给你的礼物了，是一幅肖像画，还是我们共同完成的作品，很有纪念意义吧？”

路鸣泽接过去低头一看，纸上是自己和哥哥坐在窗沿的油画风格画作。

“......你是什么时候知道自己现实里在干什么的哥哥？”

“这个问题，就等到我亲爱的弟弟愿意和老哥我开诚布公地聊聊时再解答吧？”路明非笑眯眯的。“另外这张油画暂时只存在于你的梦里，想把它变成真实的物质就得等我们下次再一起进入梦境世界咯。”

“所以，就只是一张纪念用的油画？”

“这张油画确实有其他作用，拿着它我们不在梦里见面也可以交流，你只要在现实或梦境里注视这张画上我的部分一分钟就可以跟我......额心灵感应了。”路明非晃了晃自己手里有些虚幻的画“当然我这边也一样。”

他从窗沿下来，坐回了椅子上，继续说“亲爱的弟弟，除此之外还有一点。”路明非难得认真地看着自己的弟弟“如果你死了，我注视这幅画就可以把身体让给你的灵魂。”

路鸣泽瞳孔微微放大，想质问些什么，但路明非的头猛地磕向了桌角。

回到现实，路明非睁开双眼，自己正站在椅子上，双手拿着那副以自己的艺术细胞绝无可能画出的带血的作品，他露出了哥哥欺负弟弟得逞的笑容“桀桀桀，不会以为只有你会谜语人吧老弟。”

教室外的众人看着路明非像反派一样的大笑面面相觑。“额，也许这就是‘S’级的非凡之处？应该是灵视过于强烈导致在现实的梦游行为也比较偏激吧？”富山雅史试着解释，这个答案看起来起到了解围的作用。“嗯等一会儿考试结束后再给路明非包扎吧，看起来他身体无碍。”曼施坦因叹了口气，感觉自己无形中又老了一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