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张大爷
刘三对我纵容包庇,院长副院长对我漠视无视,同窗们对我羡慕嫉妒恨。所幸这一年半载我没有仗着自己有背景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也许是我胆小又没个本事傍身,并不认为自己能在这个黑手如云的地方占到什么便宜,我那乖张耿直的性格在张大爷慈祥的目光冲刷下逐渐稳重了起来。
除了哑巴,我没敢欺负过任何人。在一期考核之后,我对哑巴的态度变得比较微妙,有相当一段时间我无视了他,虽然我们睡在同一个房间,但是却拥有完全不同的生活。
我修行《通解》躺姿大半年,唯一的好处就是,我的睡眠质量得到了极大的提高。每宿两个时辰,第二天起床的酸痛倒是一天天地减少,大概是身体渐渐习惯了。
哑巴看到我睡觉前老是摆一个姿势,脑子里充满了疑惑,他认为我整天见不着人,一定是刘三给我开了小灶。有天晚上主动跟我说话了,委婉地表达了他的羡慕,同时希望我私下里可以传授给他一些他以为的小灶内容,我跟他说我考虑考虑。
哑巴不像是个会打小报告的人,而且睡觉这件事情根本不会让别人疑神疑鬼。我考虑自己修行了这么久,都不知道练了个啥,确实也有点懵,要是能找个参照,看看别人能练成什么样子,那就妙了。
于是第二天我把这个躺姿教给了哑巴,连经脉窍穴也没有保留,为了让他更加信以为真,我画蛇添足地又教了他几招书上看来的假把式。让我没想到地是,他居然懂这些经脉窍穴之类的东西。
之后每晚的修行我们会有少许交流,来印证各自的不足。结果我每次扛两个时辰就不行了,他却能熬过一整夜,第二天也没抱怨说腰酸背痛,跟没事人一样。几天下来,这样的事情连续发生,对我产生了巨大的打击,我只能感叹哑巴或许是个绝世天才,而我一定是个绝世废材。直到第七天,哑巴无精打采地跟我说,他做躺资根本睡不好觉,一点也没有入定安息的状态。
我们调整了计划,每日两人一样修行两个时辰,我一般躺着躺着就睡着了,哑巴躺着躺着却睡不着,每当他叫我听不见回声时,他也就翻身睡觉了,这段日子我们之间的感情增进了不少。
就这样乏味的日子里迎来了二期考核,就在我幻想着可以在考核时一鸣惊人,在考核的前一天,刘三找到我言辞温和地表示他花费了巨大地代价已经为我免除了考核,需要收取一些补偿,我当即就跟他发了彪,因为我从哑巴哪里得知,每年的例钱有十二两银子,换成铜板有一千二百个,我认为这可以让我变成一个超级巨富,我决心要搬出我的后台闹到院长那里去。
在我的“威胁”之下,刘三也拿出了诚意,同意明年给我开小灶,教我几手真功夫,那可是五期的师兄才能学的东西。我要是知道后来他直接把我扔给了那几个师兄根本不管我的话,我一定要多问候他几句。好在他因为出去公干,只扔下了我半年。
二期考核安排在一期考核后,还是熟悉的套路,还是熟悉的配方,只是换了一批新人。我没忍心再去看,我因为没有一个着地的目标,对他们这群人的追求并不感冒,我一直以为我可以飞。当然我也没有因此看轻了他们,其一是我打不过他们,其二是我羡慕他们有目的地活着。
一年半的时间,我有点想念王叔和我的老宅,特别是小武和小蝶,他们一次都没有来看过我,每每想起这些,我都觉得自己的孤单不输给哑巴。
哑巴拼命刻苦有他的原因,只是我也问不出来。我的生活异常滋润,因为我只要不做出圈的事情,我不需要看别人的脸色,不需要勾心斗角,甚至都不需要参加考核。
由于长时间没有体验残酷的现实,我还感叹过这是个养老的绝好地方,有一群拼命的人环绕在我周围,而我可以不劳而获,就产生了安逸舒服的感觉,这促使我的学习越来越懈怠。
张大爷看出了这一点,他看见我常常画一些没用的东西,一把老骨头气归气,但是没有多少师道威严,我也没有拜张大爷做先生。张大爷却一直苦口婆心地鞭策着我,让我跑两步歇两步地挪行前进。
二期考核之后,哑巴真的进了三期,这是个非常难得的成绩。三期的学生加上我只剩下了十五人,区区十五个人,我都认不全,不怪他们认为我是大混子。当晚我主动跟哑巴说咱们庆祝一下,他没有拒绝,由于我是个穷光蛋,就心安理得地蹭了他一顿奢侈的饱饭。
他提了一壶酒回来,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喝酒,而我对酒水毫无兴趣。喝酒并没有坏规矩,他没有避我,我也没有多问。我陪他喝了一点点,初尝的辛辣让我浅尝辄止。他喝了一壶,也没觉得醉了,只是那晚他没有修行,沉沉地睡去。
翌日早晨,我去志馆的路上遇见了刘三,刘三说他最近很忙给忘记了,告诉我赶紧收拾一下,跟张大爷回家过年。我急急忙忙地跑去志馆,张大爷已经在收拾行李了,我询问张大爷怎么回事,张大爷说他跟院长交代了,带我出去见见世面。
这件事情出乎我的意料,尤其是张大爷的面子,居然可以这么大。我就像一只被关起来的鸟儿,当我身边有足够多的同类时,心就没有那么向往蓝天。
出门的消息顿时燃起了我所有的精气神,我一路笑一路跑,飞奔回了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