惩罚
第十八章
薛陵玉说完这句话便没再开口。
暗房里寂静无风,两人挨得极近,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纠缠交错,他嘴角还似挂着抹浅淡笑意,饶有趣味地看着薛寄云脸上僵滞的表情。
他看得很仔细,仿佛在用眼细细描摹着薛寄云的脸。
这张脸生得那样美,美得毫无瑕疵,美得毫无感情,就连那昏暗中依旧清莹秀澈的双眸,其中也只有薛陵玉模糊的、优雅的面容,看不出一丝扭曲和咄咄逼人。
薛寄云被迫跟薛陵玉对视了片刻,首先支撑不住,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心里暗自叹道,终于来了。
自今早见了薛陵玉后,薛寄云便知道他会生气,心里头惦记着对方要怎么惩罚自己,却不料薛陵玉跟换了个人似的,并未当场发作,还放了他回去。
这种感觉就像头顶上时刻悬着一把剑,不知何时落下,因而令人格外的忐忑不安。
直到听到这句话,薛寄云竟然如释重负地松了口气。
“长兄,我知错了。”薛寄云决定先发制人,底气不足地娇声道歉,“我不该不打招呼便擅自出府,害你担心。”
只要认错的态度诚恳一点,将薛陵玉哄开心了,今日说不定能逃过一劫。
再说了,他还没问到薛陵玉为什么不打招呼画了一屋子的他呢,该不会拿他当摹本,练习画艺,偷偷在外面的书局画话本吧。
以前他撞见二郎偷看话本,二郎还给了他几卷,让他自己去看,别去烦他,那话本由笔者书写志怪灵异故事,有专人配图,画的都是故事里的场景。
然而没过多久,二郎不知怎了,变得吝啬小气,薛寄云再跟他借,却是怎么都借不到,不仅自己躲起来看,还要骂他小孩子家家怎么事这么多。
薛寄云不是个不知趣的,他既这么说了,自是不会再去烦他。
直到他去了国子监,有次一位同窗鬼鬼祟祟拿来两卷东西,念叨着今日得了好东西,周遭几人蠢蠢欲丨动,待先生走后,便聚在角落里,津津有味地看起来。
薛寄云恰好也在角落,有些好奇地扫过一眼,才发现他们看的也是话本,只不过上面的配图是郎君女郎未着衣衫殴打在一起,身体紧紧缠绕,仿若两条蛇,那女郎应是妖狐所变,发髻上露出狐耳,身后还有条绒绒的狐狸尾巴。
再一页,又是那女妖狐盘坐在郎君怀里,面朝上,唇微张,表情痛苦,不知是否被那郎君打疼了。
“这是什么话本”薛寄云问道,“看上去有趣。”
对面的人“噗嗤”一笑,望着薛寄云的脸,道“薛郎还长我们两岁,竟连时下盛行的世情小说都未看过,恐怕更未看过”
他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发出默契十足的笑容,只是那笑,听着颇有些怪异刺耳。
薛寄云回府后直接去了薛陵玉那里,他进学后常有不懂的地方,若是薛陵玉在时,便会来问他,若是不在时,便攒起来等他回来了问他。
于是他去问了薛陵玉,因怕他觉得自己不务正业,特特说了是同学的东西,他只是好奇。
薛陵玉懒懒的目光投向他,看着他那张稚气又期待的脸,这才隐约想起什么,薛寄云已是通人事的年纪了,却对此事一知半解,因着曾在欢楼里住过一些时日,他惯会模仿大人们的举止,时而大胆到仿佛深谙此道,实际是白纸一张。
他自藤椅上坐起来,认命似的担当起了长兄如父的角色,花了一下午时间,为薛寄云讲了何为阴阳调和,男丨欢丨女丨爱。
薛寄云听红了脸,这才明白他以前唱的曲儿里面意味着什么,他崇拜地望着薛陵玉,不由得问道“哥哥可有了相好的女郎吗怎么懂得这么多”
薛陵玉凉凉地看他一眼,用折扇打了一下他的额头“胡说八道,我从不沉迷这玩物丧志之事,你也不可肖想女郎,此事须得等你考得了功名才行。”
一听薛陵玉对他参加科举抱有重望,薛寄云心中就很是郁闷。
后来薛陵玉又拿出一卷画册,里头更为活灵活现地介绍一番,二人头并头在院子里看完,薛寄云已是玉颊生晕,双目含情,羞得头顶都要冒烟。
想到此,薛寄云不由得冒出一个出格的想法,薛陵玉以他为参考,苦练这些画,恐怕画得不是普通话本,而是那种话本吧
他越想越嚣张,越想底气越足,反而面露韫色地看向薛陵玉,却见他抬头环顾四周,像是在欣赏墙上挂着的画卷,直看到某一处,突然视线定格,薛寄云被他认真的目光吸引,跟着望过去。
只见薛陵玉径直走到西面的墙角,拿起挂在那边的一幅画。
画上的薛寄云不过十二三岁,还同薛明珠一般高,因着过节,府里准备了宴席,还给他们准备了新衣,不知中间出了什么岔子,竟给他准备了女儿家的裙裾,鹅黄色的外衫,翠绿色的百迭裙,袖子短了一截,嬷嬷给他穿完,便将他推了出去。
众人都见了他这幅蠢样,薛明珠在一旁偷笑,薛丞相面色铁青,怒骂他喧哗取宠,令他换了衣服去。
倒是来访的宾客,笑着说道“某闻薛丞相有一千金,却不想府中还藏着一朵仙葩,竟是凑齐了江东二乔,美不胜收。”
那日薛陵玉并未现身,不知他怎么知道的,还画的是他穿裙裾泛舟的场景。
薛陵玉若有所思地道“这幅画不好。”
可以换副新的了,他想。
薛寄云看着挺好的,不知道他为何说不好,只见他将那画放在一边,转头看向薛寄云,凛然道“三郎有错,为兄不得不罚。”
像是他之前说的话一句都没听进去。
薛寄云内心不由得连连叫苦,但他不敢吱声,只好由着薛陵玉带他出去。
一出暗室,乍现天光,眼前一阵黑晕,薛寄云不由得眯了眯眼睛,再睁开眼,竟被薛陵玉引到了另一间空旷的居室内。
里面有一桌一椅,桌上还放着笔墨纸砚,俱是作画用的,应当是薛陵玉专门用来作画的房间。
还有一张椅子放在对面。
“坐吧。”薛陵玉的语气堪称柔和。
薛寄云走到对面,战战兢兢地坐下。
“长兄”他颤巍巍地叫道。
薛陵玉不为所动,从旁边搬过来一个檀木箱子来,放在薛寄云面前,而后将箱子打开,里面的东西一个个列在面前。
昔日打过薛寄云手心的戒尺、薛寄云以前学习骑马用过的马鞭、打猎时得到的雀羽、一把精致胡刀、几瓶不知名药水,更有各色器具放在里面。
“这些都是你以前喜欢的,你想要哪个”薛陵玉问道。
薛寄云瘪着嘴“我一个也不想选,哥哥,你饶了我罢,我日后定乖乖听你的。”
“你最会蜜语甜言,倚姣作媚,每次都许诺,每次都失信于哥哥。”薛陵玉的手指划过一个个的器具,意兴阑珊道,“哥哥还能再信你吗金麟儿。”
“信的,要信的。”薛寄云慌忙点头,生怕薛陵玉从里面拿出什么东西来,连忙扑过去按住他的手,软了嗓子道,“哥哥,你别打我。”
其实薛陵玉几乎没打过他,只有年少时贪玩忘了背书,用戒尺打过两次,却是收了力道,只当下觉得疼,并没有伤。待到他长大,就更不会打他,唯有上次在马车内,想是气急了便打了他屁丨股。
但因他近年来常常阴晴不定,冷面如霜,竟比薛丞相还有父兄威严,只要他一生气,薛寄云便觉得要天崩地裂了。
薛陵玉闻言一顿,果然停了手,反手握住薛寄云,捏了捏他冰凉的手心,道“可以不打你。”
这话听着像是没说完,薛寄云“啊”了一声,试探道“但是”
薛陵玉哂笑道“里间有件衣服,你换了出来。”
还有新衣服穿
薛寄云将信将疑地走到里间,打眼便看到架子上挂着的衣物,整个人都傻眼了。
墨迹了两炷香时间,薛寄云从里间袅袅而出。
他身上的是一件教坊舞姬穿的舞衣,上衣极短,金丝银线绣成的抹丨胸,露出大片的玉骨冰肌,下裙纹样繁复,配色明艳,行走间环佩玎珰,双臂串了好几枚玉雕金钏儿,端的是光华夺目。
他慢吞吞地走着,生怕走得太快踩到裙角,用一只手拎着裙边,下面的纤纤玉足若隐若现。他没有穿鞋,准确的说薛陵玉并未准备鞋履,只好把自己的靴子脱下光脚出来。
“兄长。”薛寄云讪讪的,内心极大的羞耻,双眸都要沁出水了。
他原本怕会冷,出来后发现这边烧了地龙,并不会冷,脚踩在地上甚至能感受到余热。
薛陵玉目光越发深沉,他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了一捆红线,轻而易举的将薛寄云同椅子绑在一起。
薛寄云吓得两股战战,呆呆任他动作。
绑完后,薛陵玉又拿来了缎条,蒙住他双眼,瞬间什么都看不到了。
这时,薛陵玉的每一次动作,都无疑是对薛寄云的巨大折磨。
“哥哥,你在干什么”他不安地叫道。
薛陵玉像是在挑选那些玩具,发出丁零当啷的声音,薛寄云慌忙道“不是说不用那些的吗哥哥,你怎么说话不算话。”
他的委屈来得也迟,反应过来时人已经被束在椅子上,连跑走的机会都错失了,只好在心中偷偷抱怨。
动了一阵后,薛寄云听到薛陵玉的脚步声慢慢向他靠近。
接着,有什么东西落在他的身上。
薛寄云瞬间发出了一声低吟。
他什么都看不到,只能感受到那湿润的、冰凉的东西在他的身上慢慢滑动,自下颌而下,轻轻地划过锁骨、胸膛、肚子、以及
那上面有密密麻麻的丝毛,每到一处都带着酥丨麻到极致的痒,痒得他扭动着身子,却不是那种挠痒的痒,而是从体外蔓延到体内的骚丨动。
薛寄云有些猜出来了,那应当是一支笔。
笔上或许沾了墨,也或许沾了别的什么东西,因为除了痒之外,还生出一道道的热,热得他额上沁出细汗,内心深处的躁丨动横冲直撞,像是急要找个地方喷薄而出。
他弓了弓身子,难耐地叫道“哥哥饶了我”
薛陵玉目光克制地看着眼前的景致,笔上沾了水,划在身体上本应无色无痕,却偏偏透出了粉嫩颜色,三月的桃花也似,在薛寄云身上次第开放,极尽娇妍。
他的笔法翩若游龙,在香肌玉体上反复游走,直落在裙丨腰,隔着裙裾瘙痒,每一处变化都逃不开他的眼睛。
他在欣赏美,是由他一手创造出来的,艳丽无匹的美。
薛寄云脸上浮起层层红丨潮,紧咬着唇,难忍娇声哼唧。
身体不住抖动,骨软肉酥,伴随着环佩铃铛清脆又凌乱的响声,令人愈加心烦意乱。
待到他无法忍耐之际,那笔尖突然离去,毫不留恋,薛寄云的内心深处升起一阵巨大的空虚。
临门一脚却没了外力相助,双丨腿被红线缠绕在一起,不住磨蹭着,像是要挣开束缚,更像是一种本能。
殊不知薛陵玉拿出一张新的画卷,生平第一次在薛寄云面前作画,却是看他痛苦,痛苦低吟、痛苦抖动、痛苦却又不得其法。
薛陵玉每一笔描摹都很慢,慢到薛寄云只觉耳畔嗡嗡作鸣,难受得仿佛心头被什么东西重重撞击,身体里的热还在不断地堆积、升腾,分明该凉下去了,却因为没得到而愈发炽热。
红线将他的雪白手腕勒得泛红,他只觉浑身都疼,疼得非得找一处凉快点的地方才能舒坦。
眼前的布早就湿成了一团,黏哒哒地贴在泪水不住流的眼睛上,像是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薛寄云再也忍不住煎熬,崩溃地大哭出声,与此同时,薛陵玉掀开他眼睛上的布,另一只手如一把好风借力,送薛寄云到云端。
他恍惚地望着薛陵玉,脑海里乍开一道白光。